青璃的广袖一挥，沈辰跟着她穿过一道由光雾凝成的拱门时，鼻尖突然涌进熟悉的气息——像是实验室里刚开封的高纯度试剂，带着清冽的粒子震颤。
到了。青璃停步，指尖轻点虚空。
沈辰抬眼，眼前的平台被五种色泽各异的雾气笼罩：赤如熔金，青似松涛，白若霜霰，黑如深潭，黄如厚土，在半空交织成流转的光带。
他能清晰的到其中跳动的元素粒子：火属是跃动的高能离子，水属是紧密相连的极性分子团，土属是稳定的晶格结构，金属是自由电子的海洋，木属则是复杂的有机分子链在进行光合作用般的能量转化。
元素共鸣台。青璃转身，发间的青玉簪子折射出五色流光，千年前理宗大能为验证五行本同源所建。
通过者需让五种灵力在体内形成稳定的灵能结构——像你配平化学方程式那样。
沈辰想起了前世实验室里，他曾为配平一个复杂的氧化还原反应熬了三天三夜；此刻面对更精密的灵力方程式，掌心却莫名泛起温热——源核在他袖中轻颤，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。
需要我做什么？他问。
青璃指向平台中央的蒲团，运转《元素共鸣诀》，让五气入体。
沈辰盘膝坐下。
当第一缕赤色火灵钻入眉心时，他本能地想用灵力屏障阻挡——这是所有修士面对异种灵力的第一反应。
但源核突然灼痛，他想起前世导师敲着实验台说的话：想研究反应，先让自己成为反应的一部分。
他放松识海。
火灵粒子如流金般涌入经脉，紧接着是青碧的木灵，冰寒的水灵，厚重的土灵，锋锐的金灵。
五种灵力在丹田碰撞的瞬间，沈辰眼前闪过无数画面：铁锈生成时氧原子的转移，合成氨反应中氮氢键的断裂重组，电解水时正负离子的定向移动......原来那些化学课本上的公式，早就在用最质朴的语言描述着灵力运转的本质！
配平它。青璃的声音从云端飘来，就像配平你写过的每一个方程式。
沈辰闭紧双眼。
他到丹田内的灵力粒子正疯狂乱撞，像极了反应釜里未达平衡的分子。
他想起《元素共鸣诀》最后一页的批注：灵根者，元素轨道也；灵力者，电子云也。指尖无意识地在膝头划出化学式的弧度——那是前世写满草稿纸的习惯。
丹田突然炸开一道白光。
沈辰浑身剧震。
他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正扯着灵根重塑：原本杂乱的灵力通道被拆解成原子层级的结构，火灵粒子失去了暴躁的棱角，水灵分子团不再相互排斥，木灵的有机链开始与土灵的晶格完美嵌合。
疼痛与狂喜同时涌来，他听见骨骼发出细不可闻的脆响——不是经脉被撑破的痛，而是灵根在按照更精密的分子结构重组。
原来......这才是真正的修炼之道。
当沈辰睁开眼时，雷震天正下意识后退半步。
少年眼中流转着五色微光，像淬了五行精华的琉璃，又像实验室里那台能观测原子的扫描隧道显微镜——仿佛随便一眼，就能看穿他体内灵力的运行轨迹。
恭喜。青璃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温度，她抬手，共鸣台中央突然升起一道青光。
一座古朴的石碑破光而出，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，仔细看竟是用某种类似化学式的符号雕刻的：金与火的反应式，水与土的中和式，木灵在光粒子催化下的合成式......最顶端刻着理宗·五行灵机图六个古篆。
理宗？沈辰上前两步，指尖几乎要贴上石碑。
前世他查遍宗门典籍，只知道理宗是千年前突然消失的隐世大派，这是......
他们用科学的方式研究修仙，却被视为旁门。青璃指尖拂过石碑上的裂纹，最后一任宗主在碑中留话：当有人能以方程式解灵机时，理宗可续。
沈辰的手指微微发抖。
他看见石碑底部刻着一行小字：灵能反应三定律——质量守恒，能量守恒，元素种类守恒。与前世的化学基本定律如出一辙。
原来不是他在创造，而是在重续前人未竟的道路！
沈辰！
雷震天的暴喝惊得岳雪儿怀里的白无尘一颤。
这莽汉不知何时攥紧了拳头，指节发白，脸上的络腮胡跟着呼吸颤动：老子之前总说修行靠拳头硬，现在才明白——他突然单膝跪地，震得玉台嗡嗡作响，我想学你那套看分子的本事！
沈辰一怔，伸手去扶：起来，这算什么......
雷震天梗着脖子，粗声粗气的嗓音里带着破音，我岳师叔说过，能让人服的不是拳头，是道理。
你让我明白了修行的道理——他突然咧嘴笑，露出两颗虎牙，以后我给你当实验助手！
搬药材、扛矿石，什么粗活都干！
岳雪儿在旁轻笑。
她抱着仍被磁粒固定的白无尘，少女的指尖轻轻拂过对方发顶：白师兄，你看，道理从来不会让人丢脸。
白无尘脸色涨红。
他望着沈辰背后流转的五行光带，又想起方才被磁粒定身时，清清楚楚到的——沈辰释放的不是什么旁门术法，而是让空气中的铁原子失去电子，氧原子获得电子，像教科书里最标准的氧化反应。
原来自己一直嘲笑的歪门邪道，才是直抵本质的大道。
嗡——
共鸣台突然泛起涟漪。
青璃抬头望了眼天空，那里的光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：秘境要闭合了。
沈辰低头看向掌心的源核。
此刻它不再是单纯的能量晶体，表面浮现出与石碑相同的纹路，像一枚缩小的五行灵机图。
他将源核收入储物袋时，触到袋底的《元素共鸣诀》残卷——最后一页的空白处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新字：当元素学会共鸣，天地皆是实验室。
我们该走了。他转身看向众人，目光扫过雷震天发亮的眼睛、岳雪儿温柔的笑意，以及白无尘攥紧的拳头，宗门里还有丹炉等着校准温度，法器材料需要分析分子结构......更重要的是——他顿了顿，嘴角扬起前世站在实验室台前的弧度，理宗该重开了。
青璃送他们到秘境入口时，身上的光雾已淡得近乎透明。
她望着沈辰的背影，轻声道：记住，力量越强大，越要敬畏每一个原子的轨迹。
我会的。沈辰回头，忽然发现她耳坠上的青玉，与石碑上的纹路竟有几分相似。
当沈辰踏出秘境大门的瞬间，肩头被岳雪儿轻轻碰了碰。
他抬头，便见天空浮着一道青衫身影，广袖无风自动，面容隐在薄雾里，却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正牢牢锁着他——那眼神太熟悉了，像极了宗门大比时，长老们审视天才弟子的目光，却又多了几分......探究？
那是......雷震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，话音未落，青衫人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。
沈辰摸了摸储物袋里的源核，它正在发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