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,细碎的雪粒子打在窗纸上,发出沙沙的轻响。
三皇子府邸的书房内,炭火烧得正旺,驱散了冬日的寒意。
顾玄夜站在窗前,望着窗外渐渐染白的庭院,神色深沉。
江浸月坐在书案前,手中执笔,正在一张纸上勾勒着朝中各方势力的关系图。
“太子经军饷一案,势力大损,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。”
江浸月轻声道,
“二殿下这些日子动作频频,拉拢了不少朝臣。”
顾玄夜转过身,走到书案前:“老大和老二向来不和,这次军饷案,老二趁机落井下石,老大必定怀恨在心。”
江浸月笔尖在“太子”与“二皇子”之间画了一条线:“既然他们本就势同水火,我们何不添把柴?”
文镜推门进来,抖落披风上的雪花:“殿下,江姑娘,老臣查到些有趣的事。”
他取出一封密信:“二殿下前日在花满楼中宴请几位翰林学士,席间多喝了几杯,说了些对文人不太恭敬的话。”
顾玄夜眸光一闪:“具体说了什么?”
“大意是说文人误国,只会空谈,不如武将实在。”
文镜道:“当时在场的还有太子门下的几个官员。”
江浸月与顾玄夜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深意。
“这是个好机会,可以趁机造势……”
江浸月轻声道:“不过流言要传得巧妙,不能让人察觉是我们在背后推动。”
顾玄夜沉吟片刻:“文先生,你去安排几个生面孔,在茶楼酒肆散布消息,就说二皇子认为文人无用,主张削减科举取士名额。”
“老臣明白。”
文镜点头,
“还有一事,太子那边最近在暗中调查二殿下与边将的往来,似乎想找些把柄。”
江浸月微微一笑:“那我们就帮太子一把。将二殿下与陆将军往来的消息,不经意地透露给太子的人。”
顾玄夜赞赏地看着她:“好计策。不过要做得干净,绝不能留下痕迹。”
“殿下放心。”
文镜道:“老臣会安排可靠的人去办。”
接下来的几日,永熙城中悄然流传起各种传言。
在文人聚集的茶楼里,常有人“无意中”提起二皇子轻视文臣的言论;
而在武将常去的酒肆中,又有人“酒后失言”,说起太子克扣军饷的旧事。
这些流言半真半假,难以查证,却像种子一样在人们心中生根发芽。
这日,顾玄夜受邀参加二皇子举办的赏雪诗会。
诗会设在城西的梅园,红梅映雪,景致极佳。
二皇子顾玄霆今日意气风发,见到顾玄夜,热情地迎上来:“三弟来了,快请进。今日请了不少文人雅士,三弟素来文采斐然,正好与大家切磋切磋。”
顾玄夜谦逊道:“二哥过奖,小弟才疏学浅,今日是来向诸位大家请教的。”
诗会进行到一半时,忽然有个翰林院的编修起身道:“二殿下,近日城中有些流言,说殿下主张削减科举取士,不知是真是假?”
顾玄霆脸色微变:“这是从何说起?本王向来重视人才,怎会出此言论?”
又有一位官员接口道:“下官也听闻,说殿下认为文人误国,不如武将实在。”
席间顿时一片哗然,在场的文臣们个个面露不悦。
顾玄夜冷眼旁观,知道这些流言已经开始发酵。
就在这时,太子也带着几个随从到来。
见到园中的情形,太子冷笑道:“二弟这是怎么了?莫非是说错了话,惹诸位大人生气了?”
顾玄霆强压怒火:“皇兄说笑了,不过是些无稽之谈。”
“无稽之谈?”
太子意味深长地说,
“可我听说,二弟最近与陆将军往来密切,莫非真觉得我们这些文人无用了?”
兄弟二人针锋相对,气氛一时剑拔弩张。
在场的官员们面面相觑,都不敢多言。
顾玄夜适时起身打圆场:“今日赏雪赋诗,何必谈论这些扫兴的事。小弟刚得了一首拙作,请诸位品评。”
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,但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裂痕,已经显而易见。
诗会结束后,顾玄夜回到府中,江浸月正在书房等候。
“如何?”
她问道。
“果然如你所料。”
顾玄夜脱下披风,
“老大和老二今日险些当场吵起来。那些流言,已经起作用了。”
江浸月为他斟了杯热茶:“这只是开始。接下来,该给他们递刀子了。”
她取出一份文书:“这是我整理的二殿下与边将往来的证据,虽然不能定什么大罪,但足以让太子借题发挥。”
顾玄夜接过文书翻阅:“这份证据要如何送到老大手中?”
“通过御史台的王御史。”
江浸月道:“他是太子的人,但又与我们有些交情。让他得到这份证据,再义愤填膺地呈给太子,最为合适。”
顾玄夜点头:“就按你说的办。”
文镜在一旁听着,忍不住赞叹:“江姑娘运筹帷幄,实在令人佩服。”
江浸月微微摇头:“这不过是顺势而为。太子与二皇子本就势同水火,我们只是稍稍推了一把。”
窗外,雪越下越大,将整个皇城染成一片洁白。
然而在这纯白的表象下,暗流正在汹涌。
顾玄夜走到江浸月身边,轻声道:“等这此事一过,我带你去西山赏雪。听说那里的雪景,是京城一绝。”
江浸月抬头看他,唇角微扬:“好。”
两人相视而笑,彼此眼中都有着对未来的期待。
然而他们都明白,这场权力的游戏,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。
稍有不慎,便是万劫不复。
但至少在这一刻,他们还能并肩而立,共同面对前方的风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