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滋啦——”
裴星冉的指尖刚触到那抹飘忽的代码残影，整个人就被一股狂暴的数据流掀飞。她在代码构成的风暴里翻滚，耳边全是0和1碰撞的尖锐声响，眼前的虚拟空间时而化作流光溢彩的数字瀑布，时而碎裂成无数漂浮的像素块。
“星冉！撑住！”耳麦里传来傅聿深带着沙哑的声音，背景里夹杂着键盘敲击的密集脆响，“刚截到你那边的能量波动，比上次强三倍，他发现你了！”
裴星冉咬着牙蜷起身体，将“情绪系统”凝聚成半透明的光盾护在身前。光盾接触数据流的瞬间，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恶意正顺着代码缝隙钻进她的感知——不是程序的冰冷，是活生生的人的嘲弄。
“别催，”她抹了把嘴角渗出的血丝，指尖在光盾上快速滑动，修复着破损的防御代码，“这家伙在数据流里埋了‘幽灵炸弹’，一触就炸，我得绕开他的触发机制。”
现实世界的指挥中心里，傅聿深盯着巨大的全息屏幕，眼底布满红血丝。屏幕被分成两半，左边是裴星冉传来的虚拟空间实时画面，扭曲的光影里只能看到一道微弱的光痕在风暴中穿梭；右边是全球数据节点分布图，代表“墨菲斯”的红点像鬼魅一样在各个节点间跳跃，每跳一次，旁边的Ip碎片就刷新一串乱码。
“老陈，柏林那边的节点监控有异常吗？”傅聿深抓起桌上的冷咖啡灌了一口，苦涩的味道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。
负责情报分析的老陈推了推眼镜，手指在键盘上翻飞：“傅总，刚才有个匿名访问请求，用的是暗网三级加密，访问了裴小姐标记的那个核心节点。我试着追踪了一下，对方反追踪技术极强，只留下了0.3秒的访问记录——地址在柏林夏洛滕堡区，但具体位置还需要时间定位。”
傅聿深猛地攥紧了咖啡杯，陶瓷杯身发出细微的碎裂声。他看向屏幕左侧，裴星冉的光盾突然剧烈闪烁，虚拟空间里掀起一股黑色的代码巨浪，将那道微光彻底吞没。耳麦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，紧接着是裴星冉压抑的闷哼。
“星冉！”
“没事……”裴星冉的声音带着喘息，“他想逼我暴露真实Ip，用了‘黑洞牵引’，刚才差点把我的情绪系统拽崩。”她的身影在黑色巨浪中重新凝聚，这次光盾缩小了一半，颜色也暗淡了许多，“不过我摸到他的规律了，他每次发动攻击前，节点代码都会出现0.1秒的延迟，那是他调取能量的间隙。”
她突然加速，光盾化作一道利剑，朝着风暴中心那处隐约闪烁的节点冲去。指尖在虚空中划过，留下一串带着温度的红色代码——那是她的独门追踪标记，一旦附着在目标代码上，就算对方跳转到火星也能留下痕迹。
“傅聿深，帮我牵制他三秒！”裴星冉的声音陡然拔高，“用全球节点矩阵给他制造干扰，让他延迟再长一点！”
傅聿深没有丝毫犹豫，抓起对讲机吼道：“各节点负责人注意！三分钟内启动‘蜂鸣干扰’，目标柏林夏洛滕堡区周边所有数据节点，强度调至最高！”
指令下达的瞬间，指挥中心的屏幕上亮起一片红光。全球五十多个重要数据节点同时发出高频干扰波，虚拟世界里，原本狂暴的数据流突然出现紊乱，黑色巨浪的推进速度明显放缓。裴星冉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，红色标记像毒蛇一样缠上了那抹隐藏在风暴核心的黑影。
“抓到你了！”她冷笑一声，正想顺着标记追溯根源，却发现那黑影突然炸开，化作无数细小的代码碎片四散奔逃。每一片碎片上都附着着相同的恶意，分不清哪片是真哪片是假。
“该死，是‘镜像分身’！”裴星冉骂了一句，光盾瞬间展开，将周围百米内的碎片全部笼罩，“傅聿深，标记到三个疑似核心碎片，坐标发你了，快查！”
老陈的手指已经快成了残影，屏幕右侧的节点图上同时亮起三个红点，分别位于柏林、东京和纽约。他脸色凝重地摇头：“傅总，东京和纽约的是虚拟节点，信号是伪造的，只有柏林那个有真实数据流交互，但对方用了动态Ip伪装，我们最多锁定到一栋居民楼。”
虚拟世界里，裴星冉的光盾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破损，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攻防让她的精神濒临极限。那些镜像碎片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上来，每一次撞击都让她的意识一阵模糊。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，傅聿深那边需要更精准的线索，而她的情绪系统撑不了多久了。
“墨菲斯，”她突然开口，声音通过代码转化成虚拟空间里的声波，在风暴中回荡，“躲了这么久，不敢见人吗？还是说，你根本不敢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？”
碎片的撞击突然停了下来。
风暴中心的数据流开始旋转，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。黑色的代码逐渐凝聚，化作一道道高耸的石柱，石柱顶端缠绕着金色的数据流，像极了现实世界里的王座扶手。裴星冉握着光盾的手紧了紧，她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能量正在漩涡中心汇聚，那股恶意不再掩饰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桀骜和不屑。
“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我出来？”一个清亮的少年音响起，带着明显的德语口音，“裴星冉，你的情绪系统确实很有趣，能在我的数据风暴里撑这么久，比那些所谓的顶级黑客强多了。”
漩涡缓缓展开，露出中央那把由代码构成的金色王座。王座上坐着一个少年，穿着简单的白色连帽衫，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，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和一抹带着嘲讽的笑容。他指尖轻弹，一道金色的数据流就朝着裴星冉飞来，在她面前化作一面镜子。
镜子里没有裴星冉的虚拟形象，而是指挥中心的实时画面——傅聿深正盯着屏幕，老陈在键盘上快速操作，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“柏林居民楼”的定位信息。
“你看，”少年笑了，“你们追查的不过是我想让你们看到的。傅聿深动用了全球情报网又怎么样？我就在这栋楼里，他敢进来吗？”
裴星冉的心沉了下去。她注意到少年指尖的动作，那不是随意的把玩，而是在输入代码——他在入侵指挥中心的监控系统！她立刻挥动光盾，红色的追踪代码朝着少年飞去：“傅聿深！他在入侵你们的系统，快切断数据连接！”
现实世界里，傅聿深已经看到屏幕上的画面开始扭曲，老陈惊呼一声：“不好！他破解了我们的防火墙，正在下载节点权限数据！”
“拔线！”傅聿深当机立断，一把扯掉了连接虚拟空间的数据线。屏幕左侧的虚拟画面瞬间黑屏，耳麦里的电流声也消失了。他转头看向老陈，“怎么样？数据没泄露吧？”
老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，点头道：“还好您反应快，只泄露了部分外围节点信息。不过裴小姐那边……”
傅聿深的心脏骤然收紧。他知道，拔掉数据线意味着裴星冉在虚拟世界里失去了现实的支撑，所有的压力都要她一个人扛。他抓起备用通讯器，一遍遍地拨打裴星冉的专属频道，听筒里只有冰冷的忙音。
虚拟世界的王座前，裴星冉看着突然黑屏的镜子，心里咯噔一下。她能感觉到现实连接被切断了，现在她就像孤军深入的士兵，没有后援，没有补给，唯一的依靠就是快要耗尽能量的情绪系统。
少年从王座上站起来，兜帽滑落，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。十七八岁的年纪，皮肤白皙，眼睛是纯粹的蓝色，像极了柏林郊外的湖水。可那眼底没有少年人的清澈，只有与年龄不符的冷漠和疯狂。
“没了后援，你还能撑多久？”他一步步走向裴星冉，脚下的地面化作流动的代码，“我研究过你，裴星冉，你的情绪系统是个奇迹，但它有个致命的缺陷——你越愤怒，能量越强，代价就是理智越模糊。”
裴星冉握着光盾的手微微颤抖，她确实感觉到一股燥热从胸腔里涌上来，理智像被蒙上了一层雾。她强迫自己深呼吸，指尖在光盾上写下“冷静”的代码：“你研究我，我也研究你，亚历克斯。”
少年的脚步突然顿住，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：“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？”
“你的镜像碎片里藏着你的执念。”裴星冉笑了，尽管脸色苍白，眼神却异常锐利，“你每次攻击前都会输入一串特殊代码，那是你母亲的名字缩写加上你的生日。傅聿深查到柏林有个叫亚历克斯的少年，十岁就黑进过NASA的系统，母亲三年前去世，父亲是个外交官——这些线索拼起来，不难猜吧？”
亚历克斯的脸色沉了下来，周身的数据流开始变得狂暴：“那又怎么样？你们抓不到我，我能在数据世界里为所欲为，谁也管不了我！”
“是吗？”裴星冉突然将光盾抛向空中，光盾在空中炸开，化作无数红色的光点，“你以为我刚才的追踪标记只是为了定位？我在你的代码里埋了‘情绪共鸣’，你现在愤怒，我也愤怒——但我的愤怒，能引爆你的能量核心。”
红色光点像萤火虫一样附着在周围的数据流上，亚历克斯的脸色终于变了。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能量核心正在发烫，那些红色光点像催化剂一样，让他的愤怒不受控制地膨胀，甚至开始反噬他的意识。
“你疯了！这样你也会被反噬的！”他怒吼着，试图剥离那些红色光点，但光点已经和他的代码融为一体。
“我没疯，我只是在等傅聿深。”裴星冉的意识开始模糊，眼前的景象渐渐扭曲，但她的嘴角却带着笃定的笑容，“你以为他拔线是放弃我？他是在定位你的精确位置。你母亲是网络安全专家，她生前最讨厌的就是网络犯罪，你这么做，对得起她吗？”
“闭嘴！”亚历克斯彻底失控，周身的数据流化作黑色的巨龙，朝着裴星冉扑来，“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！那些人害死了她，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！”
就在黑色巨龙撞上裴星冉的瞬间，虚拟世界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声。亚历克斯身后的空间裂开一道缝隙，缝隙里传来傅聿深熟悉的声音：“亚历克斯，柏林警方已经包围了你的公寓，放下武器，投降吧。”
亚历克斯猛地转头，看向那道缝隙。缝隙里能看到现实世界的景象——他的公寓门被撞开，穿着警服的人举着枪冲进来，傅聿深站在门口，手里拿着一个信号发射器，眼神冰冷地看着他。
“不！我不会投降！”他怒吼着，试图引爆自己的能量核心，想和裴星冉同归于尽。但就在这时，那些红色光点突然爆发，将他的能量核心包裹起来。裴星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，带着一丝疲惫，却异常清晰：“你母亲的遗愿是希望你成为一个正直的人，不是让你变成一个罪犯。”
能量核心的暴动突然平息了，亚历克斯看着自己的双手，蓝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。他想起母亲生前教他写代码时的样子，想起母亲临终前说“要做对世界有用的人”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
虚拟世界开始崩塌，裴星冉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。她看着亚历克斯被警方带走的画面，嘴角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。意识彻底模糊前，她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抱进怀里，傅聿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：“别怕，我来了。”
医院的病房里，裴星冉缓缓睁开眼睛。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，落在傅聿深带着胡茬的脸上。他趴在床边睡着了，手里还紧紧攥着她的手。
她轻轻动了动手指，傅聿深立刻醒了过来，眼底的疲惫被惊喜取代：“你醒了？感觉怎么样？”
“没事，就是有点累。”裴星冉笑了笑，“亚历克斯怎么样了？”
“他认罪了，”傅聿深揉了揉她的头发，“不过他提供了很多暗网的线索，警方那边考虑从轻处理。对了，他让我给你带句话，说谢谢你让他想起了母亲的话。”
裴星冉点了点头，正想说什么，傅聿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他接起电话，脸色渐渐变得凝重。挂了电话后，他看着裴星冉，眼神复杂：“星冉，老陈刚才发现，亚历克斯的背后，还有人在操控他。他收到的那些攻击指令，来自一个更隐蔽的Ip。”
裴星冉的心脏猛地一跳。她看向窗外，阳光正好，但她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恶意，正隐藏在看不见的数据流里，悄悄注视着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