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后,城郊一处废弃仓库的隔间里。
李浩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中醒来。
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散发着霉味的破旧床垫上,
手脚都被简陋的木板和绷带固定着,动弹不得。
昏暗的灯光从高处的小窗透进来,
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、
霉味和伤口腐烂的混合气味。
他想动,
但全身的剧痛让他瞬间倒吸一口冷气,
冷汗浸湿了破烂的衣服。
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
——苏晚晴惊恐的脸,
赵磊凶狠的眼神,
骨头断裂的脆响,
还有被拖行时的冰冷和屈辱……
“醒了?”
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。
李浩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,
看到强哥叼着烟,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进来。
强哥脸上没什么表情,
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李浩的身体。
“强……强哥……”
李浩的声音嘶哑干涩,像破风箱一样。
他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。
强哥走到床边,
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吐出一口烟圈:
“李浩,你小子命挺硬啊,被人打成这样都没死。”
李浩不敢接话,只是瑟瑟发抖。
“行了,废话少说。”
强哥弹了弹烟灰,
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,
“既然你醒了,那咱们来算算账。
你三个月前,连本带利,欠我五十万。没错吧?”
李浩艰难地点点头。
“这三个月,为了找你,
我手下的兄弟跑断了腿,
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还有油钱?
这钱,算你头上,不过分吧?”
强哥继续说,
“还有,你被人打成这德行,
是我让人把你从垃圾堆里捡回来,
给你找诊所治伤,算是救你一命吧?
不过......
这医药费、看管费、伙食费……
零零总总加起来。”
他顿了顿,报出一个数字:
“我也不多要你的,凑个整,一百万。
你欠我一百万。”
“一……一百万?!”
李浩的眼睛猛地瞪大,
因为激动牵动了伤口,疼得他龇牙咧嘴,
“强哥!我……我哪有那么多钱啊!
五十万我都还不起!
我现在……我现在就是个废人!
我上哪去弄一百万啊!”
他涕泪横流,声音里充满了绝望:
“强哥!您行行好!放过我吧!
我真的没钱了!能借的都借遍了!
您看我这样子,还能干什么啊!”
强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哭嚎,
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:
“你没钱?那我不管。
我只要钱。
你当初借钱的时候,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他凑近了一些,烟味呛得李浩直咳嗽:
“李浩,我告诉你,这钱,你必须还。
怎么还,那是你的事。
去偷,去抢,去骗,
还是让你家里卖房卖地,我都不管。
我只看结果。”
“我家里……我家里早就跟我断绝关系了!
他们不会管我的!”
李浩绝望地喊道。
“那是你的问题。”
强哥直起身,语气冰冷,
“我给你时间,但你最好别让我等太久。阿彪!”
“在!强哥!”阿彪赶紧应声。
“看着他。给他弄点吃的,别让他死了。”
强哥吩咐道,
“等他手脚稍微能动弹了,
让他想办法联系能弄到钱的人。
记住,我只要钱。”
“明白!强哥!”阿彪点头哈腰。
强哥最后看了一眼床上如同烂泥、眼神空洞的李浩,
冷哼一声,转身带着人走了出去。
沉重的铁门“哐当”一声关上,
落锁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,
像敲在李浩的心上。
仓库里只剩下李浩和阿彪。
阿彪走到床边,踢了踢床垫,
“听见没?强哥发话了!
赶紧想办法弄钱!别他妈装死!”
李浩像没听见一样,
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,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。
一百万?
他现在连一百块都拿不出来。
手脚都废了,连逃跑都做不到。
家人早已抛弃他,朋友避之不及,
苏晚晴……
他更是没脸也没机会再去见了。
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,任人宰割。
强哥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锁链,
将他牢牢锁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囚笼里。
等待他的,将是无穷无尽的逼债,
和可能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。
绝望,如同冰冷的潮水,彻底淹没了他。
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,
自己已经坠入了无底深渊,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。
而这一切,都源于他那该死的贪婪和懦弱。
接下来的几天,
对阿彪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。
他每天守着这个废弃仓库的隔间,
看着床上那个半死不活、散发着药味和馊味的李浩,
感觉自己也跟着坐牢一样。
李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或者因为疼痛而呻吟,
醒来时眼神空洞,
问他要钱,
他就只会哭爹喊娘地说没有,
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“我废了”、
“我没钱”、
“求你们放过我”。
阿彪一开始还抱着点希望,
觉得强哥发话了,
李浩总能想出点办法。
可几天下来,他算是看明白了,
这李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泥,
别说一百万,就是一百块,他现在也变不出来。
手脚都断了,连爬都爬不起来,
还能指望他去偷去抢?
简直是笑话!
强哥中间来看过一次,
见李浩还是那副死样子,
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,
丢下一句“看紧点,别让他死了”就走了,
也没说具体怎么办。
阿彪心里叫苦不迭,
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!
立功没捞着,
反倒摊上这么个又脏又臭还看不到头的苦差事!
这天下午,
阿彪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,
看着李浩因为伤口发痒而痛苦地扭动身体,
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呜咽。
李浩头发打绺,满脸污垢,
因为疼痛和营养不良,
脸颊凹陷,眼神涣散,
再加上那身破烂肮脏的衣服,
蜷缩在发霉的床垫上……
阿彪越看越觉得晦气,
突然,他脑子里灵光一闪,
一个念头冒了出来。
他猛地站起身,围着李浩转了两圈,
上下打量,越看眼睛越亮。
他赶紧掏出手机,跑到仓库外面,
拨通了强哥的电话。
“强哥!是我,阿彪!”
阿彪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。
“什么事?那小子肯吐钱了?”
强哥的声音懒洋洋的,
显然没抱什么希望。
“不是钱的事,强哥!”
阿彪压低声音,
“我刚盯着李浩那小子看,突然想到个主意!
您说……他现在这副德行,像不像个要饭的?
不对,比要饭的还惨!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,
似乎在想象那个画面。
过了一会儿,强哥的声音带着点兴趣:
“嗯?接着说。”
“强哥您想啊,”
阿彪来了精神,
“这废物现在是真榨不出油水了,
留着他还得管饭,还得防着他死,
纯属赔本买卖!
但就这么放了,也太便宜他了!
咱们不如……废物利用一下?”
“怎么个利用法?”
“您看啊,”
阿彪眉飞色舞地说,
“他现在手脚都断了,惨不忍睹,
把他往天桥底下一扔,
面前摆个破碗,
再给他写个惨点的牌子,
什么‘重病缠身’、
‘家破人亡’之类的!
就他这惨样,肯定比那些职业乞丐还能博同情!
一天下来,怎么着也能讨个几百块吧?
积少成多啊强哥!
这不比让他烂在这里强?”
强哥在电话那头没立刻说话,
似乎在琢磨这个主意的可行性。
几秒钟后,他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:
“呵呵……阿彪,你小子,脑子转得挺快啊!”
阿彪一听有戏,赶紧趁热打铁:
“强哥,这主意行吧?
一来,咱们也算‘仁至义尽’没弄死他,
给了他一条‘活路’;
二来,他讨来的钱,就算是他还债了,
虽然慢点,但总比没有强啊!
三来,也省了咱们兄弟的工夫,
不用天天在这守着个废人!”
“嗯……”强哥沉吟着,
“主意是不错。
不过,得把他看紧了,别让他跑了,或者乱说话。”
“强哥您放心!”
阿彪拍着胸脯保证,
“就他这样,爬都爬不起来,跑哪儿去?
咱们每天派人去收钱,
顺便给他扔点吃的,
吊着命就行!保证万无一失!”
“行!就按你说的办!”
强哥一锤定音,
“你去弄个破碗,让他跪在那,
再写个惨点的牌子。
明天就把他弄到市中心那个过街天桥底下!
找两个机灵点的兄弟轮流‘照顾’着,别出岔子!”
“好嘞!强哥!我这就去准备!
保证办得漂漂亮亮的!”
阿彪兴奋地挂了电话,
感觉自己简直是个天才!
这下总算能摆脱这个烂摊子了,
说不定还能在强哥面前再立一功!
他转身回到隔间,
看着床上依旧昏昏沉沉的李浩,
脸上露出了残忍而得意的笑容。
“李浩啊李浩,你也就这点用处了。
明天开始,好好‘上班’还债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