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七郎兄弟之一突然口吐邪符昏迷,让原本喧嚣浮华的百味峰会现场,瞬间降到了冰点。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,在人群中悄然蔓延。十七郎b抱着昏迷的兄弟,双目赤红,如同发疯的猎犬般在现场翻查一切可疑的线索。
最终,他的目光和所有零散的证据,都指向了一个人——南宫烈,以及他腰间那枚从不离身的、刻着诡异狮纹的青铜酒壶。
十七郎b不顾南宫烈随从的阻拦,强行夺过那酒壶,指着眼花缭乱的壶底一处极其隐蔽的角落,声音嘶哑地吼道:“看!这是‘破妄之眼’旁支,‘同心之眸’的族徽!他们早在三百年前就该死绝了!”
消息传回烈阳酒馆临时驻地,老莫立刻调动数据库进行比对,结果让人脊背发凉。
“没错!‘同心之眸’,是‘破妄之眼’组织内部一个极端派系,”老莫语速飞快地解释,“他们当年研究的不是什么观察真相,而是试图酿造一种‘群体共感酒’,想用它来统一所有人的思想,建立一个‘绝对和谐’的乌托邦。计划失败后,整个派系成员被视为最大的禁忌和威胁,被当时的执法者……也就是格雷戈里祖上那帮人,全员封入了特制的酒瓮,灵魂永世不得超脱!”
江小鱼站在窗边,望着远处擂台上脸色阴晴不定的南宫烈,眼神深邃:“所以,南宫烈不单纯是个心理扭曲的模仿犯和嫉妒狂……他更像是一个被选中的人肉U盘,里面装满了三百年前那些失败狂人的残留意志和执念。有人,或者说有‘东西’,想借着他那颗被嫉妒和虚荣填满的心,重启那个该死的‘思想统合’仪式。”
消息传开,塞拉菲娜第一时间披挂整齐,巨剑杵地,如同门神般守在了酒馆临时驻地的门口,银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。她声音清冽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:
“领主,情况已明。我建议立刻请求峰会组委会配合,封锁整个赛场,由我们主导,进行彻底清查,将所有沾染邪祟气息的人和物,全部清除!”
她的方法直接、有效,符合女武神一贯的作风——面对邪恶,当以雷霆之势荡涤。
然而,江小鱼却缓缓摇了摇头。
“塞拉,你的方法没错。但如果我们现在动用武力强行镇压,封锁会场,抓人清场,那和三百年前格雷戈里祖上那帮‘净化者’有什么区别?和‘同心之眸’那帮想强行统一思想的疯子,在手段上又差了多少?”他转过身,目光扫过众人,“他们想要的就是恐惧、混乱和强制。而我们想要的,是让每个人,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,还能清醒地、自由地记住——自己为什么端起酒杯,又为什么而沉醉。”
他看向老莫:“老莫,启动【家之领域】,最大功率,把覆盖范围……给我扩展到整个峰会广场!”
“领主!那会消耗巨大能量!而且范围扩大,效果会减弱……”老莫有些迟疑。
“照做!”江小鱼斩钉截铁。
老莫一咬牙,在控制板上快速操作起来。
下一刻,一股无形却无比温暖的波动,以烈阳酒馆驻地为中心,如同水银泻地般,迅速扩散开来,笼罩了整个千帆城中心广场!
刹那间,所有人心头那因为邪符事件而蒙上的阴霾、恐惧、猜疑,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冰雪,迅速消融!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、平和与归属感,悄然抚平了每个人紧绷的神经。
就连擂台上的南宫烈,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,踉跄着后退了几步,脸上露出极度不适和茫然的表情,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耳朵——他腰间那青铜酒壶中,一直在他脑海中低语、蛊惑、煽动他情绪的那个“声音”,消失了!仿佛被某种更宏大、更温暖的力量彻底屏蔽了!
经过紧急商议和排查(主要依靠烈阳酒馆提供的证据和【家之领域】的净化效果),峰会组委会决定,决赛照常进行!最终环节——【心酿】,考验的是酿酒师赋予酒液“灵魂”的能力。
南宫烈仿佛失去了主心骨,变得焦躁而疯狂。他双目赤红,一把抓起那青铜酒壶,将里面所有的“孤勇者”酒液,尽数倒入一个临时搭建的、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熔炉之中!
“轰!”
酒液遇火,爆发出冲天的幽绿色火焰!火焰扭曲、凝聚,化作一头巨大、狰狞、散发着无尽孤独与暴戾气息的火焰雄狮虚影!那狮子仰天咆哮,声浪震得人耳膜生疼,然后猛地调转方向,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,扑向了评委席!
“看见了吗?!这才是真正的英雄!”南宫烈状若疯魔,嘶声呐喊,“他们不该被驯服!不该被所谓的‘家’束缚!他们就该燃烧!就该孤独!就该永远高昂着头颅,哪怕与世界为敌!!”
面对这恐怖的火焰狮虚影,端坐主位的盲眼柳婆婆,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她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,蘸了一滴旁边护卫勉强接下、溅落在桌上的火星,轻轻点在舌尖。
她沉默了片刻,摇了摇头,声音平淡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:
“你酿的,是不甘,是愤怒,是毁灭一切的欲望。很浓烈,很有力量……但,没有‘魂’。这不是英雄,这只是……失控的力量。”
就在这时,一个谁也没料到的人走上了擂台。
是那个一直在会场边缘支着大锅,卖着廉价却温暖食物的流浪厨师——铁锅叔。他背着那口比他个子还大的黑铁锅,步履沉稳。
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,他将铁锅“哐当”一声放在擂台中央,掀开了锅盖。
没有炫目的光芒,没有逼人的气势。只有滚滚而出的、带着食物芬芳的白色热气。那热气在空中袅袅盘旋,竟然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无数模糊却温暖的影像——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,孩童捧着热汤碗满足的笑脸,风雪夜归人推开家门时屋里透出的灯光,邻里间分享一碗粗盐的质朴……那是千家万户最平凡、也最真实的炊烟景象。
“俺没啥文化,也不会酿那些花里胡哨的酒。”铁锅叔搓着粗糙的大手,憨厚地笑了笑,声音洪亮,“俺这锅里,炖了三十年,炖的不是山珍海味,就是人间……第一口暖意。”
没有华丽的辞藻,没有玄奥的理论。但那扑面而来的人间烟火气,那最质朴的温暖,却让在场无数人瞬间红了眼眶,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。就连那凶戾的火焰狮虚影,在这纯粹的“暖意”面前,都仿佛黯淡了几分。
终于,轮到了江小鱼。
他没有取出任何看起来珍贵无比的酒坛,也没有准备任何复杂的仪式。他只是拿着一个最普通不过的、甚至有些旧的陶土杯,里面盛着大半杯清澈见底、如同山泉般的液体。
全场哗然!
南宫烈更是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,狂笑起来:“江小鱼!你这是什么意思?拿一杯清水来羞辱在场的所有人吗?!羞辱这百味峰会吗?!”
江小鱼没有理会他的叫嚣,只是平静地举起手中的陶杯,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:
“这杯酒,名为【无名之酿】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熟悉的面孔,继续说道:
“它的基底,是【追忆甜酿】。但里面萃取的,不是宏大的史诗,不是悲壮的牺牲,而是七位……在我心中堪称英雄的伙伴,他们记忆深处,最柔软、最不为人知,却也最温暖的一瞬间。”
“有塞拉菲娜,在她人生中最惨烈的一场败仗后,饥寒交迫时,一位路过老农塞给她的、那块粗糙却滚烫的烤饼的味道。”
“有奥蕾莉亚,在她力量几乎耗尽、奄奄一息时,尝到的第一口,带着自然清甜的蜜桃的滋味。”
“有露娜,在她还是个怯生生的小精灵时,第一次被人真心夸赞箭法精准后,偷偷含在嘴里、甜了很久的那颗普通糖豆。”
“还有……”
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薇拉身上,声音变得更加柔和,
“还有薇拉的母亲,在生命最后的时刻,擦干女儿眼泪,用尽最后力气,笑着说的那句话——‘别怕黑,姐姐在’。”
他没有再说下去,但杯中之物,那清澈的液体,在他说出每一个字时,仿佛都荡漾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,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融合了无数微小却真挚情感的温暖光芒。
柳婆婆颤抖着伸出手,接过了那杯【无名之酿】。她没有像往常那样仔细品味,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。
下一刻,这位尝遍世间百味、早已心如止水的盲眼老妪,浑浊的眼泪竟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,打湿了衣襟。她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是用力地、点了点头。
旁边的铁锅叔,这个粗犷的汉子,竟然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对着那杯酒,也对着江小鱼,重重地磕了一个头。
就连刚刚还在狂笑的南宫烈,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。他脸上的疯狂和嫉妒如同潮水般褪去,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。他仿佛透过那杯酒,听到了遥远记忆中,自己母亲在无数个黄昏里,呼唤他回家吃饭的、温柔而焦急的声音。
就在这万籁俱寂,情感共鸣达到顶点的时刻——
一道乌光猛地从南宫烈的衣袖中激射而出!正是那半片属于“破妄之眼”的焦黑手掌残片!它悬浮在半空之中,掌心朝上,微微颤抖着,那焦黑的指尖蜷缩,仿佛一个在黑暗中迷失了太久、终于看到一丝光明的孩子,在卑微地……乞求。
江小鱼沉默地看着那焦黑的手掌残片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怜悯。他缓步上前,将杯中剩余的【无名之酿】,轻轻滴落了几滴,在那焦黑的掌心之中。
“嗤……”
仿佛冷水滴入滚油,又仿佛某种枷锁被融化。那焦黑的手掌残片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,随即,一声解脱般的、凄厉却又带着释然的尖啸,撕裂长空!
尖啸声中,手掌残片如同经历了千年风化的沙雕,迅速化作一捧灰烬,簌簌飘落。
而在灰烬原本悬浮的位置,一行由暗红色光点组成的、仿佛用血液书写的字迹,清晰地浮现在空中:
“吾等……终得……安息……”
与此同时,江小鱼的系统中,一条提示悄然浮现:
【隐藏任务完成:锈城遗痛·终章】
【解锁新成就:以情破妄】
擂台之上,南宫烈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,望着自己腰间那个已经空空如也、再无半点声息的青铜酒壶,像个迷路的孩子般,喃喃自语,泪水终于滑落:
“原来……原来我折腾这么久……也只是想……被谁……好好地记住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