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还在吹,带着地底深处的余温。
我跪在碎石堆上,手里攥着那枚铜环。它很凉,贴在掌心的时候,像是从外面冷到了骨头里。陆九玄站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,没有说话,也没有靠近。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,但我不敢回头。
刚才发生的事太快了。
司徒墨被埋进崩塌的入口,最后一句话还在耳边回荡。“记住!我叫司徒墨!”他喊得那么用力,好像怕我听不见,又好像怕自己说晚了。
我闭上眼,把铜环按在胸口。星石残片忽然发烫了一下,不是灼痛,而是一种熟悉的震动,像心跳同步了什么。
七滴妖血还在体内。
它们原本是滚烫的,在经脉里乱窜,烧得我每一寸皮肤都疼。可现在不一样了。当我不再抗拒,那些血流开始顺着某种节奏流动,一圈一圈,从心口扩散到四肢。
我想起他说的话。
“你说要追我三世……那我就活着,等你回来。”
这句话出口的时候,我自己都愣了一下。不是因为动情,而是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——我不是非得逃命不可了。我可以留下来,可以变强,可以把欠下的东西,一件件还回去。
右臂突然一紧。
黑色鳞片从指尖开始蔓延,沿着手背爬向小臂。这一次没有撕裂感,也没有胀痛,就像是身体本来就该长成这样。我抬起手,看着鳞片在昏光下泛出暗金色的纹路,像刻上去的符文。
左手指尖也开始发热。
一点微光在掌心凝聚,慢慢成型。不是碎片,也不是残渣,而是一颗完整的星石,通体透明,内部有细小的光点流转,像是把一小片夜空握在了手里。
我站起身。
脚下的地面还在微微震,裂缝中残留着海眼关闭后的气息。我走过去,停在陆九玄插剑的位置。那里只剩下一个断裂的剑柄,半截埋在石缝里,上面沾着干涸的血迹。
我蹲下,伸手触碰剑身。
右手覆上铁锈般的断口,左手星石轻轻搭在一旁。一瞬间,剑身上浮现出几个字:
**以妖力为引,需生死相托**
字迹清晰,比以往任何一次显现都要稳定。我没有移开手,反而加大了输出。妖力顺着右臂涌进剑身,再通过地脉向下传递。整片废墟轻微晃动,尘土从穹顶簌簌落下。
我知道这还不够。
完美体不是终点,只是一个开始。真正的力量,得有人愿意交出来,我也得有能力接住。
风忽然变了方向。
一道幽蓝的光点从空中浮现,接着是第二道、第三道……九道虚影缓缓环绕我周身,像是某种残存的守护。我没有动,只是盯着那团光芒。
然后,我听见了他的声音。
不是从耳朵传来的,而是直接落在心里。
“我说过……我的命,是她给的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九滴深紫色的血液从虚空中凝结,一颗颗落入我摊开的掌心。它们和之前的七滴融合在一起,没有排斥,反而像找到了归属。
血液融入皮肤的那一刻,全身经脉像是被重新打通。我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从丹田升起,冲向四肢百骸。双眼不受控制地泛起金光,瞳孔变成竖线,视野变得极其清晰,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轨迹都能看清。
我浮了起来。
双脚离地,身体悬在半空,星石在左手中旋转,散发出柔和却压人的光晕。右臂的鳞片完全覆盖至肩胛,表面流转着金属般的光泽。我能感觉到地底深处的脉络,能听到远古遗迹中沉睡的回响。
这不是借用谁的力量。
这是我自己的。
我缓缓落地,双膝微曲,稳稳站住。金光从眼中退去,呼吸恢复平稳。虽然身体已经到达极限,但我清楚地知道,现在我能掌控一切。
就在这时,地面传来一丝异样。
不是震动,也不是余波,而是一种……牵引。来自封印核心最深处,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苏醒。我低头看向脚下的裂痕,那里原本已经被彻底封闭,此刻却有一缕极淡的黑气缓缓渗出。
我抬起左手,星石对准那道缝隙。
光柱落下,黑气立刻扭曲、退缩。但它没有消失,反而在边缘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轮廓,像是人脸,又像是面具的形状。
我没动。
它也不动。
空气安静得可怕。
陆九玄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,停在我身后不远处。他没有说话,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等我做决定。
我盯着那团黑气,慢慢抬起右手。鳞片在昏暗中泛着冷光,五指张开,掌心朝上。
如果这是新的开始,那就由我来定下规则。
黑气突然抖了一下。
那个轮廓开口了,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久远的回音。
“你以为……没了他,你还能守住这具身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