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盘的光环还在旋转,十二道时间线像锁链一样缠绕在我的周围。我站在中心,双手举着,掌心对着天空。金光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来,顺着脸颊滑下去,像是融化的金属。
那些画面没有消失。
每一个时空的我都站在这里,穿着不同的衣服,带着不同的伤。左边那个被铁链穿过肩膀,血顺着胳膊往下滴;右边那个手里握着断剑,剑尖插在地上撑住身体;后面还有一个,正靠在陆九玄怀里,嘴唇发白,呼吸很轻。
她们都在看着我。
“你逃不掉的。”她们说,声音叠在一起,像风穿过山谷。
我没有动。我知道这不是幻觉。这些是我活过的痕迹,是我在不同世界里死过的样子。她们不是敌人,可她们的存在本身就在拉扯我的意识。
脑袋开始疼了,不是普通的痛,是像有人拿刀在里面搅。我咬住牙,把注意力集中在胸口——吊坠还贴在那里,温温的,随着心跳轻轻颤动。
陆九玄的声音突然响起:“叶蓁!”
我偏头看他。他单膝跪在地上,剑插进石缝,手指扣着剑柄,指节泛白。他的银发被气流卷起来,脸上有汗也有血,可眼睛一直盯着我。
“只认一个我。”我说,声音不大,但我知道他能听见,“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。”
他没说话,只是猛地抬手,一剑劈向冲过来的另一个自己。那是个眼神空洞的陆九玄,动作机械,像被人操控的木偶。剑光闪过,影子碎成灰。
司徒墨那边也在打。他的九条尾巴只剩三条还能动,其余的已经烧成了焦黑的残骸。对面那个穿祭袍的他,手里拿着匕首,一步步逼近。
“你以为你能改命?”那个司徒墨冷笑,“她注定要死在我手上,这是轮回定下的。”
司徒墨咳了一口血,甩手扔出一道符纸。火光炸开,逼退了对方一步。他抬头看我,嘴角带血地笑了一下:“我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。从那天你在废墟里拉住我手开始,就是你的。”
那一瞬间,我心里某个地方松了一下。
我闭上眼,把所有声音都压下去。那些低语、哭喊、笑声,全都沉到深处。我不是来选哪一个我该活下来的。我是来结束这一切的。
再睁眼时,第三时空的裂缝正在扩大。
暗红色的光从里面涌出来,照在地面上,像一层薄薄的血膜。一只手伸了出来,五指张开,慢慢抓向空气。
司徒烈出来了。
他整个人从裂缝里爬出来,左脸的鬼面裂成两半,右脸的疤痕像虫子一样扭动。他的胸口有个窟窿,里面跳动着一团幽蓝的火——那是噬魂灯最后的灯芯。
“看看。”他站直了身子,张开双臂,“十二条命线纠缠在一起,就像一张乱网。你们挣扎了这么久,结果呢?还不是回到原点?”
星盘震动得更厉害了。地面的纹路开始扭曲,原本清晰的时间线互相缠绕,像打结的绳子越收越紧。如果再这样下去,整个锚点会塌陷,所有时空都会被绞在一起,变成一片死寂。
我知道不能再等了。
我把右手按在胸口,指尖触到吊坠的边缘。它变得烫了,像是要融化进皮肤。我用力一扯,链条断开,碎片落在掌心。
青丘公主给的力量还在里面,微弱但纯净。
我咬破舌尖,血腥味在嘴里散开。疼痛让我清醒了一瞬。我抬起头,看着司徒烈。
“你说这是命运?”我开口,声音比刚才稳了些,“可你有没有想过,为什么每一次你快要赢的时候,总有人挡在前面?”
他皱眉。
“陆九玄本可以不管我,但他一次次替我挡下致命伤。”我继续说,“司徒墨本来可以杀了我完成血祭,可他选择了背叛你。就连青丘公主,耗尽修为也要把我拉回来。”
我往前走了一步。
“你说轮回不可违,可我们每一次醒来,都在做同一件事——打破它。”
司徒烈的脸色变了。他抬手,想要召唤什么,可那团灯芯突然闪了一下,像是受到了压制。
我举起吊坠碎片,对准星盘中心。
金光从我眼里爆发出来,比之前更亮。所有的复制体在同一刻停下动作,连空气都静止了。那些缠绕的时间线在光芒中凝固,不再打结,也不再崩断。
司徒烈第一次露出惊慌的表情。
“你说我是祭品?”我一步步走向他,“你说我生来就是为了成全你?”
我停下脚步,距离他只有三步远。
“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。”
“我不是谁安排好的棋子。”
“我是叶蓁。”
“这一世的我,由我自己说了算。”
话落的瞬间,星盘发出一声轰鸣。整片空间剧烈晃动,像是天地在回应这句话。我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燃烧,从心脏流向四肢,又冲回大脑。鼻腔里有温热的东西流下来,顺着下巴滴在地上。
陆九玄抬头看我,嘴唇动了动,但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。
司徒墨半跪在地上,剩下三条尾巴护在我和陆九玄身前,尾尖微微发抖。
我知道我已经到极限了。
可还差最后一步。
我抬起双手,掌心向上,对着十二道时间线。金光从瞳孔喷涌而出,覆盖整个星盘。所有的画面都被冻结在光里,包括司徒烈的身影,也被牢牢钉在原地。
我深吸一口气,把所有的记忆、痛苦、执念都压进一句话里。
“以时空之主之名……”
风停了。
声音消失了。
连心跳都好像停止了。
我的手指还在颤抖,可我没有放下手。
星盘的裂痕中,有一缕极细的光丝缓缓升起,缠上我的手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