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从屋顶的破洞灌进来,吹得满地碎金乱跳。我坐在墙角,手还攥着吊坠的残片,一块棱角硌进掌心,疼得清醒。陆九玄站在我旁边,背对着我,战袍后襟裂了一道口子,露出心口那道封印——金纹缠着血线,光晕微弱,像快熄的火。
他没再说话,可我知道他没走。
我低头看自己的手。掌心那道被禁书灼伤的疤,原本结了层薄痂,现在裂开了,渗着血丝。血不红,偏暗,像是混了墨。可更怪的是,那伤口里浮着字,细密扭曲,像星轨盘绕。
我认得这纹路。昨夜在禁书阁,它烧进我皮肉时,我就见过。
只是那时它在动,在爬,在往心脉钻。现在它静了,像被什么唤醒后停在原地,等我读。
我咬破指尖,把血抹在伤口边缘。血一碰那纹路,整条星文突然亮了一下,像被点燃。脑子里“轰”地一声,冒出一句话:
**“双生星盘,唯纯阳之血可启。”**
我愣住。
这不是我想出来的,也不是记起的。它就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,像有人在我耳边念了一遍,一字不落。
我抬头看陆九玄。他还站着,背影僵直,右手按在剑柄上,指节发白。
“你听见了吗?”我问。
他没回头。“听见什么?”
“一句话。”我抬起手,让他看掌心,“说双生星盘要用纯阳之血才能打开。”
他肩膀动了一下。
我没等他反应,直接撑地站起来。腿还在抖,经脉里空得发慌,可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楚。我翻出袖中那本《玄门秘术》残页——昨夜从禁书阁顺出来的,边角烧焦了,但字还能看。
我抖开纸,目光扫到一行小字批注:
**“纯阳者,生于破劫之日,血蕴星火,可燃星轨。”**
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,像是后来补的:
**“此血非天赐,乃以命祭换,封于魂中,三十年一醒。”**
我盯着那行字,心跳加快。
破劫之日……三十年……魂中封血。
我猛地抬头,冲到陆九玄面前,一把抓住他手腕。
“这上面写的,是不是你?”我把掌心那道星文按到他眼前,“你说不说?是不是你?”
他看着我,眼神沉得像井。半晌,他没挣开,也没回答,只是慢慢抬起手,解开了衣领。
心口封印露了出来。
金纹缓缓流转,光晕一圈圈荡开,竟和我掌心的星文同频闪动。那纹路越亮,我脑子里那句话就越清晰,一遍又一遍:
**“双生星盘,唯纯阳之血可启。”**
“你早就知道。”我声音发紧,“你一直知道。”
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嗓音哑得不像话:“三十年前,我父亲用命换来了这滴血。他剖心取火,封进我魂里,说等一个人——等一个能接住星盘的人。”
我手指一抖。
“所以你心口这封印,不只是锁我的魂?”
“也是锁血的。”他点头,“纯阳血太烈,普通人沾之即焚。只有观星族血脉能承载,可若没有封印镇压,它会烧穿我的五脏。”
我忽然想起什么,猛地掀开自己袖口。
手腕内侧,那道司徒墨画过的妖力符文早已消失,可皮肤下还留着一道紫痕,像淤血,像烙印。现在,那紫痕在动,一寸寸往心口爬,像是被什么吸引。
我抬头看他:“吊坠碎了,司徒墨说它是钥匙……那纯阳血,是不是也在找它?”
陆九玄没说话,但眼神变了。
我知道我猜对了。
就在这时,掌心那道星文突然发烫。
不是灼烧,是热得发麻,像被电流穿过。我低头一看,血从裂口里渗出来,顺着纹路走,竟在掌心汇成一个极小的符印——和心口封印的纹路,一模一样。
“它在复制。”我喃喃。
陆九玄伸手想碰,指尖刚触到我掌心边缘,封印猛地一震。
他闷哼一声,往后退了半步,嘴角溢出一丝血。
我慌了:“你怎么样?”
“没事。”他抬手抹掉血,“只是……它认你了。封印在回应你。”
我盯着他心口。金纹还在闪,可节奏乱了,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。我忽然意识到——不是它在回应我,是我在影响它。
我的血,我的伤,我的魂。
都在拉它。
我咬牙,抬手就往掌心划了一道。
血涌出来,我直接按在他心口封印上。
“你干什么!”他想躲,可我死死按住。
血一沾封印,金纹炸开一圈光。整个厢房地面震了一下,碎砖跳起半寸。我脑子里“轰”地一声,又闪出一句话:
**“血启星盘,魂归其位。”**
不是声音,是刻在骨子里的字。
我松手,踉跄后退两步。
陆九玄扶着墙,呼吸粗重,可他看着我,眼神变了:“你……做了什么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我低头看手,“但我感觉……它本来就是我的。”
话音未落,窗外一道光扫过。
不是日光,也不是月光。
是蓝的,带着红心,像鬼火。
我猛地转身。
窗纸上,映着一个影子。
半张脸是青铜鬼面,另一半布满焦黑疤痕。手里提着一盏灯,灯焰扭动,像在笑。
司徒烈。
他来了。
我立刻扑向桌边,抓起那张《玄门秘术》残页,撕成碎片,塞进灯焰。火“轰”地窜起,纸边卷曲发黑,那行“纯阳之血”的批注在火光中一闪,化成灰。
陆九玄已经站到我身前,古剑出鞘半寸,剑身裂纹还在,可那句“护主”依旧亮着。
他没回头,只低声说:“别出声。”
我屏住呼吸,掌心还在发烫,星文没消,反而更清晰了。我悄悄把一块吊坠残片塞进袖口,指尖压住。
窗外,噬魂灯的光缓缓移动,扫过墙面,扫过屋顶破洞,最后停在我们刚才站的位置。
没人。
灯光顿了顿。
然后,缓缓下移,照向地面。
灰烬还在飘。
一粒没烧尽的纸角,正缓缓落地。
灯焰猛地一跳。
就在这时,陆九玄动了。
他反手将我往墙角一推,自己横剑而立,剑尖直指窗影。
“你来得正好——”
话没说完,窗纸“啪”地炸开一道口子。
灯焰暴涨,映出半张鬼面。
我看见那只手抬了起来,五指张开,朝我们抓来。
陆九玄的剑也抬了起来。
剑身裂纹中,金光一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