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雅的计划简单而直接。
既然秽土城的官府与恶霸势力沉瀣一气,那么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,建立一个不受他们控制的“特区”。
“我们需要一块地,不大,但要能容纳数百人生活、劳作。”耳雅在客栈房间内,对着众人勾勒蓝图,
“这块地将实行新的规矩:劳动所得归个人所有,禁止任何形式的盘剥与欺压,纠纷由我们选派的人依公处置。我们要让这里的人,第一次尝到‘公平’与‘安宁’的滋味。”
“选址是关键。”宋小陆沉吟道,
“既要相对独立,又不能完全脱离秽土城,否则无法形成对比和影响。”
长娥补充:“最好靠近水源,有可耕种的土地。”
猪八戒拍了拍胸脯:“探查地形的事儿包在俺老猪身上!”
行动迅速展开。
猪八戒凭借神通,很快在秽土城西边约五里外,发现了一处理想地点。
那是一片临河的缓坡,土地虽然贫瘠,但引水方便,且因为靠近一片据说“闹鬼”的乱葬岗,平日里人迹罕至,正好避免了初期被过多干扰。
地选好了,接下来就是人。
耳雅的目标,是那些在秽土城中被压迫最深、几乎活不下去的底层流民。
郝健、妖娅、田秋、毛沐等人分散到秽土城最肮脏破败的角落,寻找合适的人选。
他们不再空谈大道理,而是给出最实际的承诺:愿意去西边河边垦荒的人,提供初始的口粮和简陋工具,开垦出的土地前三年免租,收成全部归自己,只需遵守新社区的规矩。
起初,流民们大多不信。天上掉馅饼?多半是新的骗局。但总有人被逼到了绝境。
第一个吃螃蟹的,是一家五口,老父母和三个半大孩子,原本靠乞讨和捡拾垃圾为生,眼看就要饿死。
男主人姓张,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,他找到郝健,只问了一句:“真……真给粮食?”
当郝健将一小袋粟米和几件粗陋的农具放在他手上时,这个汉子浑浊的眼中第一次有了点光亮。
他带着家人,跟着指引,忐忑不安地走向那片未知的河畔缓坡。
有了第一个,就有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大多是老弱妇孺,或是实在活不下去的赤贫之人。
短短几天,竟也聚集了七八十人。
耳雅等人没有直接动用神通为他们变出房屋和良田,那样无法持久,也违背了“劳动创造价值”的初衷。
他们只是提供了最基本的生存保障和秩序维护。
猪八戒带着男人们清理荒地,挖掘引水渠;
婉儿、长娥则组织妇女们搭建窝棚,生火做饭;
宋小陆负责登记造册,明确每个人的权利和义务;白天玲略通医术,便负责诊治伤病;
毛沐、毛宁和田秋则带着几个机灵些的年轻人,在聚居地外围巡逻,防止野兽或不开眼的混混骚扰。
耳雅坐镇中枢,他的妃子之一郝健则在旁边协助耳雅,协调各方。
耳雅定下的规矩简单而严厉:
一、不得偷盗、抢劫、欺诈。
二、劳动所得,公私分明,按劳分配。
三、纠纷由众人公推的“理事”调解,不服者可上诉至耳雅处最终裁决。
四、遇外敌或重大事务,需团结一致。
起初,新来的流民们还带着在秽土城养成的习性,有小偷小摸的,有想偷奸耍滑的,甚至有想拉帮结派的。
但每一次,都被迅速而公正地处理了。
偷窃者被责令归还财物并罚没数日口粮;偷懒者分到的粮食自然就少;试图欺压他人的,则被当众惩戒,以儆效尤。
没有严刑峻法,但公平的尺度握在拥有绝对力量的耳雅团队手中,无人敢挑战。
更重要的是,人们发现,在这里,只要肯出力,就真的能吃饱饭,不用担心随时被抢、被讹诈,晚上能睡个安稳觉。
希望,如同星星之火,开始在这片名为“希望坡”的河畔之地悄然萌发。
人们脸上的麻木渐渐褪去,开始有了笑容,干活也更加卖力。
引来的河水灌溉着新开垦的田地,虽然贫瘠,却也能看到点点绿意破土而出。
然而,“希望坡”的存在,不可能永远瞒过秽土城里的“大人物”们。
很快,麻烦就找上门了。
首先是一伙自称是城外“河神帮”的地痞,跑到希望坡,声称这片河滩是他们的地盘,要收取“地皮钱”和“保护费”。
带队巡逻的毛沐二话不说,三拳两脚便将这七八个混混打得哭爹喊娘,狼狈逃窜。
没过两天,一队穿着号衣的官差又来了,为首的是个留着两撇鼠须的税吏,拿着官府的文书,声称要征收“荒地开垦税”、“人头税”和“河道使用费”,名目繁多,数额巨大,显然是故意刁难。
这一次,耳雅亲自出面了。
他没有动武,只是拿出了一本空白的账册和一支笔,平静地对那税吏说:
“大人要收税,可以。请先将秽土城近三年的税赋收支、城墙修缮费用、官仓粮储明细一一列出,与我等核对。若各项用度明晰,该缴的税,我们一分不少。”
那税吏顿时傻了眼,他哪里拿得出这些账目?
支吾了半天,最后撂下一句“你们等着”,便灰溜溜地跑了。
希望坡的居民们第一次看到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差吃瘪,心中既感痛快,又不禁为未来担忧。
“耳雅先生,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。”老张担忧地说。
耳雅望着秽土城的方向,目光深邃:
“他们当然不会。但这正是我们想要的。只有打破旧的,才能建立新的。希望坡,就是我们向这腐朽秩序,掷出的第一块石头。”
涟漪,已经开始荡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