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室之内,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。
张成全部的心神都沉入了对那三滴“光阴水”的炼化之中。
此物不愧是由无相尊者亲自出面才能换取的稀世奇珍,其蕴含的时光本源之力,精纯、磅礴,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冰冷无情的流逝特性。
第一滴光阴水融入识海的瞬间,张成感觉自己仿佛被抛入了一条湍急而冰冷的时光长河之中!
无数过去的碎片、未来的幻影不受控制地冲刷着他的意识,试图将他的神魂同化、分解,归于永恒的流逝。
剧烈的痛苦从灵魂深处传来,远比肉体上的伤害更加难以忍受。
他的皮肤时而变得干枯褶皱,如同垂暮老者,时而又焕发出婴孩般的嫩滑光泽,周身的时空扭曲现象变得极不稳定。
关键时刻,左臂胎记深处的混沌星璇疯狂运转,那已初步融合的“时间之毒”本源仿佛受到了挑衅,自发地激荡起来,散发出同样冰冷、却更具侵略性和掌控性的时光之力,与侵入的光阴水力量激烈对抗、纠缠、互相吞噬。
而“空灵之气”则如同最稳固的基石和最灵动的缓冲剂,稳固着张成的意识核心,调和着两种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时间规则的碰撞,避免他的灵魂被彻底冲垮。
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,稍有不慎,便可能被时光之力反噬,不是寿元大损,就是神魂受到永久性创伤,甚至可能意识迷失在错乱的时光幻影中。
张成紧守灵台,以绝强的意志力引导着混沌星璇,将“时间之毒”的特性发挥到极致——不再是简单的“削寿”,而是尝试去“掌控”、“侵蚀”、“同化”外来的光阴之水。
这是一个水磨工夫,也是一个对时间规则更深层次的领悟过程。
不知过了多久,第一滴光阴水那狂暴的力量终于被逐渐降服、拆解,化作精纯的时光本源,丝丝缕缕地融入“时间之毒”的本源之中,使其变得更加凝练、深邃。
张成能清晰地感觉到,自己对时间之毒的掌控力提升了一截,发动时对自身本源的消耗和反噬也减轻了不少。
他没有停歇,稍作巩固后,便引导了第二滴光阴水。
有了第一次的经验,过程虽然依旧痛苦艰难,但已平稳了许多。第二滴光阴水的力量被更快地吸收同化。
“时间之毒”的本源壮大,甚至反馈滋养着他的神魂和肉身,让他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,仿佛能“看”到自身寿元那如同火焰般跳动的形态。
当第三滴光阴水也彻底炼化吸收后,张成周身那不稳的时空扭曲现象彻底平息下来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到极致的、仿佛能掌控周身微小区域时间流速的圆融感。
他缓缓睁开双眼,眼眸深处,那混沌星璇与灰色时光流光的交织变得更加和谐自然。
心念微动,指尖一缕灰气浮现,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,然后又加速流动,尽在他一念之间。
“统城初级圆满…”张成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对规则更深的掌控,轻声自语。
三滴光阴水,不仅让他的时间之力大增,更是推动着他的整体修为向前迈进了一大步,达到了当前境界的顶峰。
如今再施展“时空追击·蚀”,威力更大,消耗更小,掌控更加精细。他有信心,若是再与炎烬对战,绝不会再像上次那般凶险勉强。
出关之后,尚未等他仔细体会自身变化,一枚来自天绝北城的、带着紧急标记的传讯玉符便已悬浮在静室之外。
张成心中一凛,立刻摄取玉符。里面传来的,是石坤那熟悉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与疲惫的声音:
“老九,若出关,速来北城一趟…你二哥他…出事了。”
二哥?狂刚?
张成脸色微变,不敢耽搁,立刻撕裂空间,朝着天绝北城赶去。
再次见到石坤时,这位一向豪迈霸道的北境之主,眉宇间竟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郁结与伤感。他直接将张成带到了城主府后院一间僻静的疗养室内。
室内,浓郁的生机药味弥漫。曾经那个身高近三米、肌肉虬结、扛着门板巨斧、豪气干云的壮汉狂刚,此刻却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,形容枯槁地躺在床榻之上。
他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,眼神浑浊,充满了绝望与不甘,体内再无半分诡能波动,甚至连一个强壮的普通凡人都不如!
“二哥!”张成心中一沉,快步上前。
“老…九…”狂刚看到张成,嘴唇哆嗦着,想说什么,却最终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,闭上了眼睛,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。
石坤重重叹了口气,声音沙哑地将张成拉到外间,布下隔音结界,这才沉痛地说道:“是‘源初之血’…老二卡在强镇极限太久了,心魔渐生。
我见他状态不稳,本想让他再打磨几年,但他…他终究是按捺不住,半月前,强行使用了那滴‘源初之血’,冲击统城之境…”
张成默然。源初之血,他知道,那是当初石坤大哥在创生之塔拍卖会上花费巨大代价拍下的、能增加晋升统城几率的重宝!
“结果…失败了…”石坤的声音带着一丝痛苦,“统城之境的壁垒,比想象中更加坚固恐怖。
源初之血的力量也霸道异常,未能冲破壁垒,反而…反而彻底冲垮了他的根基,焚毁了他的命诡…若非我及时发现,不惜耗费本命源力强行护住他一丝心脉,他早已…即便如此,他也彻底沦为凡人,而且…寿元大损,恐怕…”
石坤没有再说下去,但意思已经很明显。狂刚不仅修为尽失,连寿命也所剩无几了。
张成心中震撼,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。
狂刚二哥的实力,他是清楚的,强镇巅峰,根基扎实,战斗经验丰富无比,再加上“源初之血”这等堪称逆天的机缘宝物…竟然还是失败了!而且代价如此惨烈!
这统城之境,当真是一道埋葬了无数天骄鬼雄的天堑!
自己能成功,胎记、空灵之气、时间之毒、地心火莲、石坤的传承…种种逆天机缘缺一不可!其中凶险,现在回想起来,依旧令人后怕。
“大哥…”张成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。
石坤摆摆手,眼神重新变得坚毅:“路是自己选的,后果也需自己承担。修行之途,本就逆天而行,生死各安天命。只是…苦了老二了。
我叫你来,一是让你见他一面,二来,也是让你亲眼看看,这统城之路,绝非坦途,日后你若寻求更进一步,定要更加谨慎,准备万全!”
“我明白,多谢大哥提醒。”张成郑重道。狂刚的遭遇,给他敲响了最沉重的警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