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清璃的提醒如同警钟在陈序心中长鸣。
南疆商人,火药研究……这条新线索与黑风岭的火药味交织在一起,指向一个更危险的阴谋。但他也清楚,此刻的自己,就像站在悬崖边,进一步可能万劫不复。
“大人,长公主殿下所言极是。”杜衡听完陈序的转述,面色凝重,“宋知礼与史党勾结,其势已成。我们若再明着追查,恐怕不等找到证据,就会招致灭顶之灾。”
韩昶虽心有不甘,却也明白其中利害:“陈大哥,那黑风岭怎么办?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把火雷运走或者用掉?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陈序眼神锐利,已然有了决断,“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。既然他们想让我‘知难而退’,那我就退给他们看!”
次日,陈序主动求见刑部尚书闫文正。
“闫大人,下官近日思前想后,深感军火案虽已了结,但市井流言纷扰,牵涉朝堂重臣,实非下官所愿。为免再生事端,下官恳请将此案彻底归档,不再深究。日后定当谨言慎行,专注于刑部其他积案。”
闫文正有些意外地看着陈序,见他态度诚恳,不似作伪,心中稍安。他也怕陈序这根“搅屎棍”继续在朝堂掀起风浪。
“陈郎中能如此想,实乃朝廷之幸。”闫文正抚须点头,“年轻人锐气足是好事,但也须知进退。你放心,只要你安心办差,本部堂自然不会亏待于你。”
“多谢闫大人。”陈序躬身退下。
很快,陈序“认怂”、不再追查军火案的消息就在小范围内传开了。
宋知礼府上。
周炳再次来访,脸上带着几分得意:“宋兄,果然不出你所料,那陈序到底还是怕了!听说他亲自去找了闫文正,表态不再追究此案。”
宋知礼坐在太师椅上,慢条斯理地品着茶,脸上并无多少喜色。
“他不是怕,是以退为进。”宋知礼淡淡道,“此子比我们想象的更聪明,也更难缠。他这是知道硬碰不行,想转入暗处。”
“那……我们岂不是更该趁机……”周炳做了个下切的手势。
“愚蠢!”宋知礼冷哼一声,“他现在刚表了态,若立刻出事,傻子都会怀疑到我们头上!陛下和沈墨那边,正盯着呢!”
他放下茶杯,眼中精光闪烁:“他既然想玩暗的,那我们就陪他玩玩。让黑风岭那边暂停一切活动,人员分散隐匿。那个南疆来的‘客人’,也让他最近安分点,没有我的命令,不准再碰那些东西。”
“是,我马上安排。”周炳连忙应下。
“还有,”宋知礼补充道,“派人盯紧陈序,看他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。我倒要看看,他这‘退’,能退到几时!”
陈序的“退”,并非真正的退缩。
刑部衙门的书房仿佛成了他韬光养晦的壳,他每日埋首于堆积如山的陈年旧卷之中,仿佛真的成了个按部就班的普通郎中。
但暗地里,几条线正以更隐蔽的方式铺开。
“韩昶,黑风岭的监视不能停,但要更小心。人员再精简,全部换成生面孔,采用轮换和远距离观测,绝不能暴露。”陈序低声吩咐。
“明白,我会安排最老练的斥候,像影子一样贴在那里。”韩昶点头。
“杜衡,动用所有江湖和市井的关系,查那个南疆香料商人!我要知道他的姓名、样貌、落脚点、接触过哪些人,越详细越好!”陈序将长公主提供的有限信息告知杜衡。
“南疆商人……还与火药有关……这条线或许能直捣黄龙!老朽亲自去办!”杜衡领命,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临安城复杂的人流中。
陈序自己,则通过苏宛儿和柳七娘那庞大而无形的情报网络,交叉验证着各方信息,试图从纷杂的线索中,拼凑出宋知礼一党完整的意图和接下来的行动。
时间在表面的平静与暗地的汹涌中悄然流逝。
几天后,杜衡率先带回了消息。
“大人,查到了!那个南疆商人名叫‘沙旺’,约莫四十岁,皮肤黝黑,左耳戴着一只银环。他半个月前抵达临安,明面上住在城西的‘悦来客栈’,但大部分时间都混迹于码头区和三教九流之地,似乎在寻找什么,或者等什么人接头。”
“沙旺……”陈序默念着这个名字,“他最近有什么异常举动?”
“有!”杜衡压低声音,“我们的人发现,他前天深夜,曾悄悄去过一次黑风岭方向!虽然没跟到具体地点,但确定他进入了那片区域!”
南疆商人沙旺,去了黑风岭!
陈序的心脏猛地一跳!两条线索,在此刻交汇了!
这个沙旺,极可能就是为清风会或者宋知礼提供火药技术支持的关键人物!
必须盯死他!
然而,就在陈序准备调整部署,重点监控沙旺时,韩昶那边却传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。
“陈大哥,黑风岭那边……有情况。从前天开始,所有进出那个山谷的人员和车辆都消失了,里面静悄悄的,一点动静都没有!我们的人冒险靠近了一些,发现那个被藤蔓遮掩的洞口,好像……被从里面封死了!”
封死了?
陈序眉头紧锁。是暂时蛰伏,还是……已经转移?
如果火雷已经被转移,那它们会被运到哪里?准备用在什么地方?
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,攫住了陈序的心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