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往黑风岭的小径荒草蔓生,几乎被疯长的荆棘和垂落的藤萝完全吞噬。树木在这里变得格外高大茂密,虬结的枝桠遮天蔽日,只有零星的光斑艰难地穿透下来,在地上投下破碎摇曳的影子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殖质气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、令人不安的阴冷。
顾远和阿禾一前一后,艰难地跋涉着。顾远手持柴刀,不时劈砍拦路的荆棘,阿禾则紧跟其后,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。七叔公的话虽然暂时震慑住了村长等人,但他们都知道,守旧派绝不会轻易放弃。
果然,就在他们深入山林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,身后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,以及刻意压低的呼喝声。
“他们追上来了!”阿禾脸色一白,紧张地抓住顾远的胳膊。
顾远眼神一凛,拉着阿禾迅速躲到一块布满青苔的巨岩后面。“别出声。”
很快,五个青壮村民的身影出现在他们刚才经过的小路上,为首的正是那个满脸横肉的堂伯顾永强。他们手里拿着锄头、柴刀,甚至还有一柄自制的猎叉,个个面色不善,气喘吁吁。
“妈的,跑得还挺快!”顾永强啐了一口,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周围幽暗的林地,“那两个小兔崽子肯定往地宫那边去了!绝对不能让他们坏了大事!”
“强哥,这黑风岭邪门得很,咱们……”一个年轻些的村民有些畏缩地看着四周阴森的环境。
“怕什么!”顾永强厉声打断,“‘尸仙’老爷这会儿被顾青山困着,出不来!再说了,咱们是替‘尸仙’老爷办事,它还能害咱们不成?赶紧找到他们,把手札抢回来,把人捆回去!”
岩石后,顾远和阿禾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。这些人已经被所谓的“传统”和恐惧彻底洗脑,根本无法沟通。
顾永强等人仔细辨认着地上被踩倒的杂草,开始朝着顾远他们藏身的方向搜索过来。
眼看距离越来越近,顾远知道躲不过去了。他深吸一口气,对阿禾低声道:“我引开他们,你找机会往地图上标记的入口方向跑,我们在那边汇合!”
“不行!太危险了!”阿禾急忙拉住他。
“没时间争论了!”顾远语气坚决,他指了指自己腰间的柴刀和法器,“我有分寸,记住入口的位置!”
说完,他不等阿禾回应,猛地从岩石后窜出,故意弄出响声,朝着与地宫入口相反的方向跑去。
“在那边!追!”顾永强眼睛一亮,立刻带人呼喝着追了上去。
顾远在山林间奋力奔跑,利用树木和地形灵活地躲避着身后的追兵。柴刀在他手中紧握,但他并不想真的与这些被蒙蔽的乡亲兵刃相向。
“顾远!你给我站住!把东西交出来!”顾永强在后面穷追不舍,声音因为奔跑而有些变形。
另外两个村民试图从侧面包抄,挥舞着锄头试图拦住他。
顾远一个矮身,躲过横扫的锄头,顺势从一丛茂密的灌木下钻过,衣服被扯破了几道口子。他不敢停留,继续向前狂奔。
然而,他对山林的熟悉程度远不如这些常年生活在村里的村民。很快,他被逼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、布满碎石的山坡下,后退无路。
顾永强带着另外四人呈半圆形围了上来,堵住了他所有的去路。他们喘着粗气,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愤怒和势在必得的神色。
“跑啊!怎么不跑了?”顾永强狞笑着,一步步逼近,“把老祖宗的手札,还有那些东西交出来!看在同宗的份上,我们把你带回去,关几天等事情过了就放你走。不然……”
他晃了晃手中明晃晃的柴刀,威胁意味十足。
顾远背靠着冰冷的石壁,胸口剧烈起伏。他看着眼前这些被恐惧和愚昧驱使的族人,心中涌起一股悲凉。他握紧了柴刀,知道一场冲突恐怕难以避免。
就在这时,侧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!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那个试图从侧面靠近顾远的年轻村民,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(或许是松动的石头,或许是隐藏的兽夹),惨叫一声,整个人失去平衡,顺着陡峭的山坡滚了下去,瞬间被茂密的植被吞没,只留下一连串惊恐的叫声和草木折断的哗啦声。
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。
顾永强等人下意识地朝同伴滚落的方向望去,阵型出现了一丝混乱。
就是现在!
顾远没有任何犹豫,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,如同猎豹般从顾永强和另一名村民之间的空隙猛地冲了出去!他没有选择攻击,而是全力朝着与阿禾约定的地宫入口方向狂奔。
“妈的!别让他跑了!”顾永强反应过来,气得暴跳如雷,但顾及滚下山坡的同伴,一时分身乏术,只能眼睁睁看着顾远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。
顾远不敢有丝毫停留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。他按照记忆中的地图,在复杂的山林中穿梭,直到确认身后暂时没有追兵,才稍微放缓脚步,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息。
第一次正面交锋,有惊无险。但他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顾永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,而且,地宫之内,等待着他的,将是远比村民的阻拦更加可怕的未知。
他辨认了一下方向,朝着与阿禾约定的汇合点,继续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