权臣的标志之一是皇帝难以判其,董福祥虽非权臣,却达到了这一标准。
不仅甘军及武卫后军被解散,受重创的武卫前军、中军亦遭裁撤,武卫军仅余宋庆的左军与袁世凯的右军。
而更为讽刺的是……
八国联军攻占北平后,清朝官员居然派人抬着两顶大轿,将写有“万国咸喜 祝效华封”
的锦旗送至联军驻地。
他们将锦旗悬挂在联军总部门前,恭敬跪地叩首。
锦旗上“万国咸喜”
四字,意为祈愿天下共享太平。
“祝效华封”
蕴含双重寓意:一是祝愿对方多福多寿、子孙绵延;二是暗讽接受祝福者终究是凡俗之人,唯有拒绝方显圣贤气度。
这八字连缀成句,实则是向八国联军传递这样的讯息:恭祝各位福寿安康、子孙满堂,恳请息兵止战, 天下安宁。
弦外之音则是:若接受锦旗便是凡夫俗子,唯有推拒才堪称圣人。
危难之际,这些官员竟还有心思玩弄文字机巧。
八国联军虽不解其中深意,但见清廷官员神色恳切,倒也领会了示好之意。
悬挂锦旗时,为首官员为表诚意,竟向联军代表“院院”
行叩首大礼。
这般举动令联军代表颇为受用,愈发觉得中国人易于驯服。
北平迅速沦陷,与慈禧西逃密切相关,而清廷竟将此次出逃美其名曰“西巡”
。
就在八国联军攻破皇城前数小时,慈禧与光绪仓皇离京。
慈禧扮作农妇模样,皇室成员借助三辆木轮手推车逃往山西,史称“西巡”
。
其心腹荣禄、庆亲王奕匡等人留守北平与外国使节周旋。
离京前慈禧作出三项部署:
其一,将自己装扮成农妇,光绪伪装成寻常书生,素来讲究仪容的太后竟顾不上梳妆戴簪;
其二,命光绪嫔妃留守宫廷,唯恐携同行影响逃亡;
其三,将支持光绪留京掌权的珍妃投入井中,绝不容许皇帝脱离掌控。
逃亡途中物资匮乏,大臣进献的窝窝头都被慈禧视若珍馐。
随着 队伍渐行渐远,各地官员陆续进献银两,太后很快重享锦衣玉食。
待《辛丑条约》签订后,慈禧自西安返京时,竟携三百余车财物,与出逃时的狼狈判若两人。
此老妇实乃祸国罪魁!
八国联军 之战,本就源于荒诞的契机。
破城前夕,驻京传教士与使馆人员惶惶不可终日。
他们蜷缩于东交民巷使馆区与西什库教堂,向清廷发出照会。
未得答复之际,德国公使克林德竟乘轿直赴总理衙门。
行至东单牌楼,遇到清兵巡街,克林德率先 ,未伤及他人。
清兵反击,轿夫逃散,克林德中弹身亡。
待德军赶到,清兵早已不见踪影。
德意志皇帝得知此事,勃然大怒,隔日便调遣海军远渡重洋,亲自送行,前来华夏复仇。
同时,清军协同义和团围攻外国使馆。
慈禧赏赐义和团粳米两万石、白银十万两,十几万人连续攻打使馆区两月,却未能攻克仅有数百人驻守之地。
战事初起,载漪意气风发,而荣禄不动声色。
荣禄麾下一名军官架起开花大炮,远远瞄准使馆区,正欲发射,忽生一计,向荣禄请示。
荣禄亦回以心照不宣的指示:尽管开炮,让慈禧老佛爷听见声响便可。
军官奉命调转炮口,大放空炮。
慈禧听闻炮声阵阵,心满意足。
荣禄明大局,知太后内心犹豫,不能不“打”
,却不敢真打。
手下人更不可请示是否真打。
“打”
是表明政治立场,以此划分两条路线。
“打”
是太后路线,“不打”
是皇帝路线!
“打”
与“不打”
关乎立场,而“真打”
或“假打”
,则是策略选择。
路线不可动摇,策略可灵活变通。
攻打使馆实为清除君侧、逼迫皇帝,并非军事行动,而是政治手段。
军事重心在天津,若天津守得住,使馆区就如釜底游鱼,不足为惧。
但若天津失守,使馆岂敢真打?万一城破,后果难料。
关键在于天津,天津必须真打。
然而,谁能真正担当此任?
聂士成!
聂士成善战,却不顾政治,他要 义和团。
据聂士成曾孙聂先遂所述,其曾祖战死之后,洋人敬重有加,清廷反加轻视。
入殓时仅二十余名清兵系白带送行,无一官员吊唁。
直隶总督裕禄请旨抚恤,慈禧下谕:
“误国丧身,实堪痛恨,姑念前功,准予恤典!”
为何一位为国捐躯的将军反成罪人?
聂士成阵亡当日,裕禄召见他,将一份上谕塞入他手中,指他“擅杀爱国分子,着即正法”
。
裕禄安抚他:
出战吧,若得胜,可免一死。
可他何曾惧死?
他毫无畏惧。
他返营穿上黄马褂,横刀立马于炮火之中,如战神凛然。
他既与联军交战,也与义和团周旋。
在政治上,他既非帝党,亦非后党,只是一位恪尽职守的军人。
然而朝廷欲用义和团,而义和团欲除聂士成。
联军亦欲除之,不除聂士成,便难进北京。
聂士成镇守天津,麾下仅有十营兵力。
他将部队分为三路:一部驻守芦台,一部护卫京津铁路,自己亲率主力进攻紫竹林。
联军发动反击,聂军退守八里台,孤立无援。
聂士成厉声高呼:此地便是我的葬身之处,后退半步枉为男儿!
话音未落,炮弹在他身旁炸裂。
弹片击穿腹部,肠腑外流。
紧接着数弹 ,一弹贯口而入,一弹穿透太阳穴,最后一弹正中胸膛。
聂士成殉国后,联军很快攻破天津城,裕禄兵败自尽。
此时京城之内,太后竟下令停止进攻使馆教堂,似乎荣禄早有预见。
义和团众人将马桶、裹脚布等污秽之物悬挂城头,企图以 破敌。
洋兵望见城头飘荡的白布条,初以为投降信号,后又发现那些圆形器物竟是马桶,无不哗然。
联军不解清廷战法,时而进攻时而议和;更看不懂义和团的战术,这种看似荒诞的布阵竟源自阴阳术数。
不论何种战术,在炮火轰击下,京城终被攻破。
城楼上有道士闭目打坐,对洋兵视若无睹。
德军士兵抽签决定,最终将其击毙。
联军入城后,以吊唁克林德公使之名,肆意 男子, 妇女,抢掠纵火。
而此时朝廷与军队早已西逃。
瓦德西对联军抢掠行为颇多微词:珍贵文物被粗暴毁坏......所幸德军未参与抢掠。
他在日记中详实记载:英军抢掠颇有章法,所得财物集中拍卖后军官分润;日军战利品均上缴国家;俄军抢掠方式最为原始野蛮。
当英军接防颐和园时,发现园中珍品早已被洗劫一空。
颐和园的珍宝,竟遭这些俄国人掠走,连普鲁士王室赠予清帝的礼物也被他们抢去。
在德军提出抗议之后,他们才将那件普鲁士王室的礼品移交给我们。
两地被毛熊国军队占据,或许有小偷盗取少量珍贵物品,但数量应不会太多。
而如今发现,绝大多数有价值的物品已不见踪影,只余下那些难以搬动的物件。
俄国人贪婪无度,毫无文明底线。
法国人同样热衷劫掠,不甘落后。
花旗国军队虽明令禁止抢劫,官兵却冒险违规,无视禁令。
关于花旗国军人劫掠之事,高芾在《野史记》中记载了一则“胭脂扣”
轶闻。
据说,琉璃厂街住着一户姓彭的人家,位于花旗国军队管辖范围。
某日,四名花旗国士兵前来,一人守在门外,三人进入内室,举止客气,与每位女眷握手后,开始翻箱倒柜。
搜查完毕,还向主人鞠躬告辞,随后往别家继续。
一月之内,整条街巷几乎每户都遭花旗国兵搜刮。
彭家次子彻夜沉思,次日清晨独自前往花旗国军营,求见军队长官。
家人以为他此行凶多吉少,谁知未到午后,他便安然返回。
翌日,花旗国军队长官发布告示,要求华夏商民备好胭脂水与煤油,若有花旗国军人入门,即以此水洒其衣衫,留痕追查。
此后,再无花旗国士兵入户搜查。
这位彭家次子,便是后来辞官创办《京话日报》、启迪民智的彭翼仲。
联军之中,如花旗国军队长官这般明理者,应不止一位。
例如,那位着有《北平的陷落》、名为绿蒂的法国人。
他当年作为远征华夏的法国海军军官,亲眼见证了一个古老文明如何遭受摧残!
他情不自禁为这古老文明吟唱挽歌。
掠夺而来的珍宝,他见得太多,以至于心生厌倦。
他说:
即使在最古老的柜中发现最惊人的物件,也已无法引起我们的惊奇。
我们对房间的装饰品失去兴趣,因其不过转瞬即逝。
谈及新发现,今晨我们看见一堆 :
他们是皇城最后的守卫者。
死于战壕,杂乱堆积,却仍保留着临终时骇人的姿态。
乌鸦与饿狗早已钻入壕沟,噬尽其胸膛,吞食死者的内脏与眼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