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道里一片漆黑,只有壁缝中透进少许外界的火光,在石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忽明忽暗,如同鬼火般。石阶湿滑,布满了苔藓,林霄沿着石阶狂奔,脚底几次打滑,险些摔倒,只能靠手扶住冰冷的石壁保持平衡。身后传来石门被巨斧砸击的“砰砰”声,每一声都像重锤般砸在他心上,震得密道顶部的碎石簌簌落下,砸在他的头上、肩上。他死死攥着青云纹玉佩,玉佩的温润触感是黑暗中唯一的慰藉,让他不至于彻底崩溃。泪水模糊了视线,脑海中不断闪过父亲的身影:教他练剑时严厉的模样,握着他的手纠正姿势,说“练剑先练心,心不坚则剑不稳”;为他疗伤时温柔的眼神,用草药小心翼翼地涂抹伤口,心疼地说“下次狩猎要小心”;丹田受损后依旧笑着安慰他的神态,说“爹虽然修为废了,但护着你还是没问题的”;还有刚才为了护他而浴血奋战的决绝,肩膀塌陷,鲜血淋漓,却依旧挡在他身前。“爹……爹……”林霄哽咽着,声音压得极低,不敢发出太大声音,只能将悲伤咽进肚子里,脚步跑得更快——他知道,自己跑得越快,父亲的牺牲就越有价值,他不能让父亲白白送命。
“林战,你个废人!以为藏得住吗?砸开石门,抓不到那小子,咱们都别想活!”壮汉的怒吼声隔着石门传来,震得密道壁缝中的尘土纷纷落下,呛得林霄咳嗽了几声。紧接着,传来父亲熟悉的冷笑,那笑声里没有丝毫畏惧,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绝,还带着几分军人的傲骨:“想找我儿子,先陪我这废人玩玩!当年我在边境杀魔族的时候,你们这些杂碎还在娘胎里喝奶水呢!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,什么叫军人的骨气!”随后是长剑刺入肉体的闷响,“噗嗤”一声,清晰可闻;黑衣人的惨叫,尖锐而凄厉,带着临死前的恐惧;还有巨斧劈中骨骼的刺耳声响,“咔嚓”一声,让林霄的心狠狠一揪。他能想象出父亲拄着断剑战斗的场景:肩膀塌陷,无法用力,就用单手握剑,靠着多年的战斗经验躲避攻击;后背中刀,鲜血直流,却依旧能精准找到敌人的破绽,一剑封喉;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,眼神依旧坚定,没有丝毫退缩。他能想象出那些狰狞的黑衣人如何围攻他,巨斧如何一次次砸向他,短刀如何一次次刺向他,而父亲却像一座不倒的山,死死守着石门,不让他们前进一步。林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渗出血来都浑然不觉,只是拼命往前跑,跑过一道又一道弯,跑过一段又一段石阶。
当密道前方出现一丝微弱的天光时,林霄听见了父亲最后一声长啸,那啸声洪亮而决绝,带着军人的傲骨与父亲的慈爱,响彻整个密道,震得壁缝中的水珠都滴落下来。啸声过后,便归于死寂,连兵器碰撞声都消失了。林霄的心猛地一沉,像是坠入了冰窖,浑身冰冷。他踉跄着奔出密道,密道出口藏在后山溪流边的灌木丛里,藤蔓缠绕,极为隐蔽。刚一出来,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,却带着远处传来的焦糊味。他还没站稳,就听见身后传来石门轰然坍塌的巨响——父亲用自己的生命,彻底封死了黑衣人的追击之路,与敌人同归于尽了。林霄回头望去,林家聚居地的火光已染红了半边天,浓烟滚滚向上,遮住了原本明亮的月光,将夜空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。那间熟悉的小院早已被火海吞噬,屋顶塌陷,墙壁倒塌,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火焰,再也看不见父亲的身影,再也听不见父亲的声音。晚风拂面,带着火焰的灼热与血腥味,他知道,那个最爱他、最疼他、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的人,永远留在了那里,留在了那片燃烧的家园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