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山口宏,丁陌独自坐在办公室里,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着。这确实是一个“意外收获”,一个通往更高权力阶层的阶梯,就这么被山口宏亲手递到了他的面前。
他立刻通过秘密渠道联系了李爷。青帮势力盘根错节,三教九流的人认识得多,其中不乏一些专门做“地下”文物生意的人,或者……手艺足以乱真的仿古高手。
他给李爷的任务非常明确:找一件或者“造”一件看起来极其古旧、气势不凡的“重器”,最好是青铜器或者玉器,这类东西年代感强,更容易唬住外行。要求只有两个:一是“像”,要能经得起中村一郎这种附庸风雅者的近距离观赏;二是“净”,无论东西本身如何,来历必须清白,即使事后有人追查,也绝对查不到他丁陌或者山口宏的头上,最好是已经“死无对证”的源流。
李爷接到这个任务,立刻动用了手下最得力的、专门负责“偏门”生意的师爷。几天后,消息传回:找到了一件“合适”的东西。不是字画,而是一件“战国”时期的“青铜爵”。当然,是仿的。出自一位早已金盆洗手、但手艺绝伦的老匠人之手,做旧工艺极其精湛,绿锈斑驳,包浆厚重,几乎看不出破绽。最关键的是,这东西的“来历”被安排得天衣无缝——据说是江南某破落大户祖传,后家道中落,子孙不肖,偷偷变卖,几经转手,最终流入上海,记录模糊,经手人都已难以寻觅。
丁陌仔细权衡后,认为此物可行。青铜爵分量足够,比字画更显“古意”,更容易让中村一郎产生“拥有重宝”的满足感。而且,仿制青铜器比仿制特定名家的字画更容易遮掩细节上的瑕疵。
他让李爷不惜重金,将这件“战国青铜爵”连同其精心编造的“传承有序”的故事一起弄到了手。
然而,丁陌并不打算直接将这件高仿品送给中村一郎。那样虽然也能达到目的,但不够巧妙,也浪费了这东西的“潜力”。他有一个更狡猾的计划。
在鉴赏会的前两天,丁陌将装着青铜爵的锦盒交给了山口宏。山口宏打开一看,那古朴厚重、锈色可观的青铜爵顿时让他眼前一亮,虽然他不懂行,但感觉这东西“很老”、“很值钱”,顿时喜笑颜开,对丁陌更是千恩万谢。
“课长,此物据说有些来历,但如今也难辨真伪了。”丁陌故作谨慎地提醒,“献给部长时,只需强调其古拙之气和难得便可,具体年代和价值,切勿言之过凿,留给部长自行品鉴想象,更为妥当。”
“明白,明白!竹下君考虑得太周到了!”山口宏连连点头,觉得丁陌真是思虑周全。
丁陌心中冷笑。他真正的杀招,并不在这件高仿品本身。他通过其他渠道了解到,中村一郎虽然附庸风雅,但内心其实对自己的鉴赏能力并不十分自信,尤其面对青铜器这类高深门类时。他往往会私下找人“掌眼”。
而丁陌,已经通过李爷的关系,巧妙地将一位“恰好”精通青铜器鉴定、并且“恰好”与中村一郎某个亲信有些交情的“专家”,推到了中村一郎的面前。这位“专家”自然是李爷安排的人,他会在“不经意间”看到这件青铜爵,然后以极其专业和肯定的口吻,向中村一郎“证实”这确是一件难得的“战国真品”,只是流传过程中略有磨损,但价值连城!
这一真一假,一明一暗的配合,足以将中村一郎牢牢套住。他既会感激山口宏的“孝心”,更会对自己“慧眼识珠”得到“真品”而沾沾自喜。而这份人情和把柄(收受如此“重礼”),也将通过山口宏,间接地被丁陌握在手中。
钓鱼的饵和线都已备好,现在就等着看,那位中村一郎部长,会不会心满意足地咬钩了。这次“意外收获”,正沿着丁陌精心设计的轨道,一步步转化为通往权力核心地带的坚实阶梯。“深渊”的触角,即将探入一个更为关键的领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