领事馆的清晨,薄雾尚未散尽。丁陌像往常一样提前到岗,整理着办公桌上的文件。他的动作不疾不徐,神情专注,任谁看去都是一副勤勉尽责的模样。
就在他准备去茶水间泡茶时,眼角余光瞥见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松本优子。她穿着特高课的制服,正与武藤课长低声交谈着什么,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丁陌办公室的方向。
丁陌的心微微一沉,但面上不动声色,继续走向茶水间。松本优子的回归绝非偶然。这个嗅觉敏锐的女人,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,随时准备发起致命一击。
“竹下君,早啊。”身后传来南造云子甜美的声音。
丁陌转身,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:“云子小姐,今天来得真早。”
“是啊,”南造云子走近,压低声音,“听说特高课最近有大动作,好像在查内部人员。贤二,你可要小心些。”
丁陌心中警铃大作,面上却依然温和:“多谢云子小姐提醒。不过我行事一向规矩,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。”
泡好茶回到办公室,丁陌轻轻关上门,靠在门板上深吸一口气。松本优子的回归,南造云子的警告,这两件事太过巧合。他感觉自已正被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收紧,而撒网的人,很可能就是那个始终没有放弃怀疑他的松本优子。
与此同时,在军统上海站的秘密据点里,杜月峰正在听取手下汇报。
“站长,根据我们的监视,‘影子’最近一切正常,每天准时上下班,没有异常举动。”
杜月峰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,眼神锐利:“太正常了反而可疑。继续监视,特别注意他与特高课人员的接触。”
“另外,”杜月峰补充道,“找机会试探他一下。我听说特高课最近也在查内鬼,看看他的反应。”
下属领命而去。杜月峰走到窗前,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。他对“影子”的怀疑从未消除,这个潜伏在日军内部的王牌特工表现得太过完美,完美得令人不安。而现在,特高课似乎也在调查内部问题,这让他更加警惕。
两天后的一个下午,丁陌接到苏念卿的紧急联络信号。在一家嘈杂的茶馆包厢里,苏念卿神色凝重地递给他一个信封。
“站长的新指令,”她压低声音,“要你想办法获取特高课最近内部调查的名单。”
丁陌接过信封,手指微微收紧。这个任务极其危险,特高课的内部调查名单是最高机密,稍有不慎就会暴露。这分明是杜月峰的又一次试探——要么证明自己的能力,要么暴露自己的身份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丁陌将信封收好,“转告站长,我会尽力。”
回到领事馆,丁陌发现气氛比往常更加紧张。走廊里多了几个生面孔,每个人都行色匆匆,眼神中带着警惕。他敏锐地察觉到,特高课的内部调查已经开始了。
在档案室取文件时,他“偶遇”了松本优子。
“竹下君,”松本优子微笑着,眼神却锐利如刀,“最近工作还顺利吗?”
“托您的福,一切顺利。”丁陌恭敬地回答。
“那就好。”松本优子意味深长地说,“现在是非常时期,希望竹下君继续保持,不要让我失望。”
这句话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。丁陌知道,松本优子已经将他列为重点怀疑对象。
当晚,丁陌独自在办公室里待到很晚。他必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——既要完成杜月峰交代的任务,又不能真的触及特高课的核心机密。
深夜,他潜入了一位负责文书工作的低阶特工的梦境。这个特高课文员的梦境杂乱无章,充满了对工作的焦虑和对上司的抱怨。丁陌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他的思绪,让他回忆起最近处理的文件类型和数量。
通过这种方式,丁陌拼凑出了一份“内部调查名单”——上面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,或者是已经确定清白的人员。这份名单既能让杜月峰相信他确实获取了情报,又不会对特高课的内部调查造成实质影响。
第二天,他将这份经过处理的名单交给了苏念卿。
与此同时,他开始在领事馆内散布一些经过精心设计的“流言”:某位课长助理与黑市商人往来密切,某个文员经常在值班时擅离岗位。这些消息真真假假,既不会造成实质危害,又能制造足够的混乱。
他的计划很快见效了。特高课的内部调查因为这些流言而偏离了方向,开始追查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。而松本优子也因为调查受阻而焦头烂额,暂时放松了对丁陌的监视。
三天后,杜月峰收到了丁陌提供的“内部调查名单”。他仔细研究了这份名单,发现上面的人员确实都是特高课的内部人员,但都是一些边缘人物。
“你怎么看?”他问手下。
“这份名单看起来是真的,但价值有限。”手下回答,“不过,这至少证明‘影子’确实有能力获取特高课的内部信息。”
杜月峰沉吟片刻:“继续观察。如果他真的有问题,迟早会露出马脚。”
而在特高课那边,松本优子面对着一团乱麻的内部调查,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。如果丁陌真的是内奸,为什么要在内部制造混乱?这岂不是更容易暴露自己?
站在办公室的窗前,丁陌望着楼下渐渐散去的人群,轻轻松了口气。这场危机暂时化解了,但他知道,这仅仅是开始。
杜月峰的怀疑不会消除,松本优子的警惕不会放松。他就像走在钢丝上,两边都是万丈深渊。在这个信任已经出现裂痕的战场上,他必须比以往更加小心,更加谨慎。
夜色渐深,上海滩的灯火次第亮起。在这光明与黑暗交织的城市里,一场无声的战争仍在继续。丁陌拉上窗帘,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。在这个充满猜忌与背叛的战场上,他必须比任何人都要清醒,比任何人都要坚定。
因为他知道,在这场谍海暗战中,信任一旦破裂,就再难修复。而他必须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,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