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回答，简单而坚定。
贾玦点了点头，没有再多说什么。
他转过身，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，投向那京城的方向。
他的眼神，变得深邃而锐利。
河南，只是开始。
他在这里，收获了民心，收获了声望，也向天下人，展示了他的能力和手腕。
但他也知道，自己这么大的动静，必然已经引起了京城那位九五之尊的警惕和杀心。
李光地那些跳梁小丑，不过是皇帝推到明面上来的棋子。
真正的对手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，多疑而又善妒的景元帝。
他赐下的免死铁券和家庙，在贾玦看来，不过是催命符罢了。
“想捧杀我？”
“你们还太嫩了点。”
贾玦在心中冷笑。
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当一个纯粹的忠臣。
这个腐朽的王朝，从根子上就已经烂透了。
贾家，四王八公，还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勋贵世家，就像是附着在这棵大树上的蛀虫，早晚有一天，会把它啃噬一空。
他要做的，不是修修补补。
而是，推倒它，重建它！
他要建立一个，属于自己的，全新的秩序！
一个真正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，国富民强的，前所未有的盛世！
他抬起头，看向那广阔无垠的天空，心中豪情万丈。
“这个天下，就是一盘棋。”
“景元帝，你以为你是棋手？”
贾玦的目光，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，看到了那座金碧辉煌的紫禁城。
他的剑，已经磨好。
下个目标，便是那至高无上的，龙椅！
......
大军回京的路，走得并不快。
并非是贾玦刻意放慢了速度，而是沿途的景象，让他不得不慢下来。
从踏入京畿地界开始，官道两旁，便自发地聚集起了黑压压的人群。
有白发苍苍的老者，有衣衫褴褛的妇人，有满脸稚气的孩童。
他们扶老携幼，从四面八方的村镇赶来，只是为了看一眼那位传说中的镇北国公，那位在河南治水救民的“活菩萨”。
大军所到之处，没有惊慌，没有躲避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和欢呼。
“国公爷！”
“是贾青天来了！”
“活菩萨啊，给您磕头了！”
百姓们将煮熟的鸡蛋、刚烙好的热饼，甚至是家中仅有的几颗红枣，拼了命地往军士们的手里塞。
那些从京营里出来，平日里吊儿郎当惯了的兵痞子们，何曾见过这等阵仗？
他们一个个挺直了腰杆，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错愕，到后来的动容，再到最后的肃穆与自豪。
他们是国公爷的兵！
这四个字，仿佛带着一种魔力，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荣耀。
贾玦骑在马上，身披玄甲，面容沉静。
他没有阻止，也没有回应，只是默默地接受着这一切。
他知道，民心如水，能载舟，亦能覆舟。
今天，他载着这滔天的民意回京，这水，便能化作惊涛骇浪，拍向那座固若金汤的紫禁城。
他的目光，偶尔会落在一旁那辆素净的马车上。
车帘微动，一双清冷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一切。
妙玉换下了一身尼姑袍服，穿上了一袭淡青色的素雅长裙。
她依旧不施粉黛，青丝如瀑，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住。
那份清冷出尘的气质，在这喧嚣的人世间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，却又奇异地和谐。
她是在看众生，也是在看他。
贾玦能感觉到，她的“入世禅”，已经从自己身上，开始真正地走向了这芸芸众生。
大军一路前行，声势越来越浩大。
自发跟随在军队后面的百姓，汇聚成了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龙。
终于，京城那巍峨的轮廓，出现在了地平线上。
十里长亭。
景元帝身着一身略显简便的龙袍，站在亭前，脸色复杂地望着远处那扬起的漫天尘土。
他的身后，是文武百官。
有人面露喜色，真心为国之栋梁凯旋而高兴。
有人神色惶恐，那是当初裕亲王的党羽，如今的丧家之犬。
吏科都给事中李光地，更是双拳紧握，眼中淬满了怨毒的光，死死地盯着大军来的方向。
他恨不得用眼神，将那个风光无限的贾玦千刀万剐。
终于，贾玦的身影出现了。
他一马当先，如一柄出鞘的利剑，破开尘埃，直逼眼前。
三千京营锐士，五百锦衣卫缇骑，紧随其后，步伐整齐，煞气冲天。
景元帝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这支军队，和离京时已经完全不同了。
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铁血煞气，那股子百战余生的精锐之气，让他这个久居深宫的皇帝，都感到了一阵心悸。
“臣，贾玦，参见陛下！幸不辱命！”
贾玦在百步之外勒马，翻身下马，单膝跪地，声音洪亮，传遍四野。
景元帝深吸一口气，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，亲自上前两步，虚扶道：“爱卿快快请起！爱卿治水有功，乃国之栋梁，社稷之福啊！何须行此大礼？”
他的声音提得很高，刻意要让所有人都听见，言语之间，却充满了疏离与试探。
“为陛下分忧，为大周分忧，乃臣子本分。”
贾玦顺势起身，态度恭敬，却不卑不亢。
就在他准备再说几句场面话的时候，异变陡生！
“贾青天！活菩萨！”
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，紧接着，那跟随大军而来的，以及早早等候在京城外的数十万百姓，仿佛被瞬间点燃。
他们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，从官道两旁，一直蔓延到远处的田野山坡。
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，饱含着感激与崇拜的欢呼，汇聚成一股无可抵挡的音浪，冲天而起，震彻云霄！
“贾青天！活菩萨！”
这些呼声，如同一记记重锤，狠狠地砸在了景元帝和文武百官的心上。
景元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，那虚伪的皮囊被撕得粉碎，取而代之的，是无法掩饰的铁青和震怒。
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笑话。
他这个真龙天子，大周朝的皇帝，站在这里，却没有一个人为他欢呼。
所有的荣光，所有的膜拜，全都给了他面前这个臣子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