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复仇者】号舰桥。
气氛变得有些古怪。
残存的船员们，脸上还残留着被“虚空之低语”污染后的呆滞与恐惧。
马库斯扫过一张张苍白的脸。
他知道，任何英雄式的演讲在绝对的恐怖面前，都一文不值。
他猛地一拳砸在满是裂痕的指挥席上。
那巨大的金属撞击声，让所有人的身体都为之一颤。
“都他妈醒醒！”
他的嗓音如同破旧的风箱，却带着一股疯狂的味道。
“那个男人，把我们从地狱里捞了出来！”
马库斯伸出还在微微颤抖的手，指向星图上那个代表着联邦第七舰队的巨大图标。
“现在，他给了我们一个机会！”
“一个……把那帮高高在上的杂种，也拖进地狱的机会！”
他咧开嘴，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。
“‘血色先锋’，还没死绝！”
“现在，所有人，给老子把引擎点着！我们要去告诉全联邦！”
“被逼到绝路的狗，是会咬断敌人喉咙的！”
……
奥德赛基地，首席导师办公室。
李辰放下了茶杯。
他能“看”到马库斯舰队里那股从绝望中重新燃起的疯狂战意。
“老板，你真让马库斯这帮残兵去碰第七舰队？这不就是纯纯的鸡蛋碰石头？”
“老鼠”在一旁咋舌。
他已经调出了双方的战力对比，那差距简直惨不忍睹，数据条红得发黑。
李辰没有回答。
他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。
一道凡人无法理解的指令，顺着宇宙弦。
瞬间跨越无数光年，降临到“大空洞”方面军总指挥部。
办公室里，万斯上将正盯着巨大的全息星图。
三支庞大的舰队如猎犬般散开，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缩。
一切，尽在掌握。
突然。
一阵剧烈的、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抽离躯壳的剧痛，毫无征兆地袭来！
万斯眼前一黑。
星图上那清晰无比的航线与数据，瞬间化为无数扭曲的、毫无意义的彩色乱码。
他脑中，那股与宇宙同调，仿佛能预知未来的“灵感”。
断了。
就像一个开了全图透视挂的顶尖玩家。
屏幕“啪”的一下。
黑了。
世界，在他耳边，陷入了绝对的无声。
“将军？您没事吧？”
副官察觉到了他的异样，他看到将军的身体晃了一下。
万斯没有回答。
他伸出手，下意识地摸向口袋，想寻找那能让他保持绝对理性的东西。
空的。
最后一支“精神稳定剂”，三天前就用完了。
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浆糊。
一种从未有过的烦躁与迷茫涌上心头。
副官看着自家将军那张突然变得有些茫然的脸，心里咯噔一下。
将军……您嘛时候这么爱迷糊了？
与此同时，李辰看着监控画面中万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，吹了吹杯中的热气。
“抱歉，你的外挂，到期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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γ-988星域边缘，一片破碎的小行星带。
“侦测到跃迁信号！是‘血色先锋’！这群疯狗竟然真的敢来！”
第七舰队的侦察舰【鹰眼号】，舰长发出不屑的嗤笑。
“开火！把这群耗子给我碾成宇宙尘埃！”
命令下达。
然而，下一秒，所有侦察舰的火控雷达，集体发出尖啸！
“警报！警报！雷达过载！我……我的屏幕上出现了三千七百个目标！”
“这是什么鬼东西？！”
火控官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点，头皮发麻。
那些红点里，有泰坦的无畏舰，有海盗的突击艇，甚至还有一头标记为“利维坦级太空巨兽”的玩意儿！
“公共频道被入侵了！滋啦……救……救我……妈妈……”
断断续续的，夹杂着电流的童声哭喊，在每一艘战舰的公共频道里响起！
“该死！这是谁的孩子在哭？关掉！给老子关掉！”【鹰眼号】舰长暴躁地吼道。
但没人能关掉。
那哭声仿佛有魔力，直接钻进了每个人的脑子。
旗舰【扞卫者】号上，指挥官科尔森少将一拳砸在指挥台上。
“心理战？下三滥的手段！”
“申请追击！把他们从那些石头缝里给我挖出来！”
命令，被传达到了万斯面前。
万斯死死盯着那片混乱的星图。
失去了眷顾的他，此刻只能依靠那身经百战的直觉。
而他的直觉，正在疯狂报警！
不对！
马库斯是条疯狗，只会正面冲锋！
这种阴损恶毒的战术，不是他的风格！
是那个男人！
那个把他“外挂”关掉的男人！
“原地固守！不准追击！这是陷阱！”
万斯对着通讯器咆哮。
他伸出颤抖的手，指着小行星带后方一片空无一物的宇宙。
“敌人的主力，就埋伏在那里！”
指挥部里，所有将领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，看着他们的将军。
而在【复仇者】号舰桥上。
马库斯看着那支因为指挥官的“被害妄想”而停滞不前的联邦舰队，发出了畅快淋漓的大笑。
“哈哈哈哈！看见没有！那老狗不敢动了！他怕了！”
他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。
“游戏，才刚刚开始！”
他指向星图上，因为阵型停滞而暴露出来的两艘重型巡洋舰。
【碉堡号】与【拒马号】。
“‘清洁工’！”马库斯吼道。
那个瘦得像竹竿的通讯官连滚带爬地扑过来。
“老大！我在！”
“那个男人给的‘催命符’看到了吗？把我们船上所有能用的能源，除了维持裤裆那点温度的，全部给老子加载到通讯阵列上！”
“对着那个频率，给老子唱！”
“啊？老大，唱……唱什么？”
“就唱我们‘血色先锋’的军歌！用能震碎他们祖坟的音量，给老子吼！”
下一秒，一股夹杂着疯狂与绝望的“信息洪流”。
化为最锋利的尖刀，精准地刺向了【碉堡号】！
【碉堡号】舰桥。
“护盾能量稳定！敌人的攻击连给我们挠痒痒都不配！”舰长靠在椅子上，悠闲地说道。
话音未落。
笼罩着整艘战舰的蓝色能量护盾，突然发出水波般的诡异震荡。
“怎么回事？！”
“报告舰长！护盾频率……护盾频率正在和不明信号发生共振！”
“它……它在吸收我们引擎的能量！天啊！能量核心正在过载！”
技术官的尖叫声变了调。
“护盾在……在变形！它在向内收缩！它在挤压我们的船体！”
“不！快停下！！”
舰长眼睁睁地看着那层本该是他们最强防御的护盾，此刻却变成了最致命的囚笼！
蓝色的能量层变得粘稠，如同活物般向内收缩，挤压！
“咯吱——咯吱——”
战舰的装甲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悲鸣！
“护盾在吞噬我们！它在把我们往里压！！”
“救命！啊啊啊——”
轰！！！
在第七舰队全军惊骇欲绝的注视下。
【碉堡号】那坚固的舰体，被自己那坚不可摧的护盾，硬生生地，向内压成了一个不规则的金属球！
然后，轰然内爆！
没有绚烂的烟花，只有一团能量坍缩后留下的，绝对的黑暗。
它不是被击毁的。
它是被自己的防御，活活“憋死”的！
第七舰队，全军失声！
“撤！”
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，马库斯果断下令。
跃迁倒计时的最后一秒，他对着屏幕上那片陷入巨大混乱的联邦舰队，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。
“把咱们给新朋友准备的‘见面礼’，扔出去。”
那座通体漆黑，铭刻着诡异花纹的方尖碑。
被缓缓推出，安静地漂浮在星空之中。
【复仇者】号消失在扭曲的空间里。
而旗舰【扞卫者】号上，指挥官科尔森，正因为万斯那条让他头皮发麻的后续命令而陷入呆滞。
“全舰队转向！目标，γ-988-空域-Z点！执行无差别饱和式火力打击！”
科尔森看着那片什么都没有的星空，又看了看不远处那团绝对的黑暗。
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，正在碎裂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负责监听战场的年轻士兵，猛地摘下了耳机。
他脸色惨白，浑身筛糠般颤抖。
“将……将军……”
“你听到了吗？”
“他们在……他们在唱歌……”
科尔森皱起眉，一把抢过耳机戴上。
静。
毫无声音。
不。
不是毫无声音。
在被干扰的杂音最深处。
有一丝微弱的，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，传了过来。
那不是惨叫，不是哀嚎。
而是一阵阵欢快、幸福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声。
歌声，正是从那艘刚刚被压成废铁的【碉堡号】残骸里，传出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