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言现在不在这,就他们,有些话,不用避着,戎晚也能问她,“你哭是因为邵京?”
沈缇点头。
猜的挺准,准到江妄舟下意识就去门口站着了,看外面有没有许言的身影,别再突然回来,那就完了。
沈缇没一会儿就在戎晚的眼神中坚持不下去了,她先移开目光,又装作没事,从床上起来,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,尴尬的笑了一下,抬眼,望着戎晚。
戎晚跟她对视的这一秒,两人仿佛心照不宣。
“因为邵京去了景枝的拍卖会,还是那个拍品你没有拍下来?所以哭了?”戎晚给她把枕头垫在身后,又给她倒了一杯水。
朋友多年,彼此至交,她太了解沈缇,能让她连脸面都不顾了,哭成这个狗样,也是有点本事。
沈缇手里握着杯子,不自觉收紧,那点轻松是彻底装不下去,眼底也渐渐浮上一层水雾,她不说话,就一直低着头。
低到,眼泪落到了杯子里,“没有,他想去就去,那是他的事,跟我没什么关系,那个拍品我也不是很想要,是给许言的。”
戎晚听着她说,看到她眼泪落到杯子里,直接气笑了。
要面子要到她这个程度,前无古人后无来者。
眼泪都掉下来,也能笑着说一句不在乎,这就是沈缇,天塌下来了,嘴都给你顶着。
行,邵京她可以先放在一边不说,那就谈谈她今晚。
“沈缇。”戎晚一想到今晚的惊险和医生围在她身边的时候,她脸色都黑了下来,透着一股凉意和寒气,直逼沈缇,戎晚的手却控制不住的发抖,惊魂未定后的只有后怕。
病房的气氛和温度随着这一声沈缇也下降的急速。
沈缇心虚不敢看她,戎晚骂她也不留情,“你知道你有多吓人吗?高烧四十一度。”
“四十一度啊!”她一个人又在车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,万一…万一他们没有过去,她怎么办!
“你小孩子?今年三岁是吗?四十一度有多危险,严重能把人烧晕厥的,你没有点常识吗!”
“呵,你还不如一个孩子呢,孩子难受了,还知道叫唤几声,喊人来救他,你就自己在车里,给我和妄舟打个电话要你命吗?”戎晚被她气的要倒下去,这个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。
沈缇小声反驳,“我晕倒也不是因为发烧……。”
戎晚一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,瞪大眼睛,死死的盯着她,她还敢说呢!
她都忘了她晕倒是因为呼吸中毒了,戎晚谢谢她提醒啊!指着她那张苍白的小脸就又开始骂,“你他妈*#*#*#!怎么?你觉得你自己很了不起是吗?”
“发烧没晕倒,呼吸中毒晕倒了!”
“没有这个意思…。”沈缇声音越来越小,握着手里的杯子,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又一口。
“没这个意思?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!”戎晚火的眼前都冒星星,可看到她现在脆弱易碎的模样,到底也是心疼,“为什么不给我们打个电话?”
“还是告诉许言一声,你都觉得抹不开面?”
“我以为没事,哭出来了过去了就好了,就没说。”谁知道发烧了,还呼吸中毒了。
沈缇回想到那个时候,脸色更加的惨白,鼻尖一酸,眼泪也涌了上来,汹涌,酸涩,她想到了邵京,这才一次,她就痛的觉得自己半条命都要没了。
他呢,几次进到医院,数不清为她掉了多少眼泪,又是怎么一个人撑过来,把那些痛苦和难过都自己咽下,还要跟她装作没事。
沈缇鼻尖戴着的氧气管,泛起层层雾气,眼前也一片模糊,她伸手接住眼泪,就看着手心上,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,跟不要钱一样。
戎晚感觉自己脑袋当头一棒,都恍惚了,如果说沈缇半个小时之前哭的肝肠寸断,现在就是软刀子,每一滴眼泪都砸在心上。
离沈缇这么近,戎晚为什么觉得好远,远到,她都有点不认识沈缇了,什么也说不出来了。
不只她,江妄舟也一样,他这晚上其实都觉得像他妈做梦一样,太不真实了,沈缇很少哭,江妄舟可以说,从沈荷离世后就没见她这么哭过,偶尔几次掉掉眼泪,也是被沈钊山给气的。
过后也就十倍百倍的还回去也就好了。
哪像现在。
江妄舟慌张的给她抽出一张纸给她擦眼泪,“小沈,别哭,别哭了!没事啊,没事,因为什么你跟我们说,哪里不开心了,不高兴了,我和戎晚都在呢,你别哭了啊,别哭…别哭。”江妄舟对着戎晚瞪了一眼,“说几句就行了,哪有你骂的这么难听的!”
戎晚:……
戎晚两眼一黑,她到现在也就说了几句重话,还都是收着的,没敢说邵京,就怕她有什么情绪激动。
“冷静冷静,别哭了别哭了!”戎晚看着旁边那心跳监护仪,和她抽泣哽咽的声音,心跳都快骤停了,“沈缇!你平复下来,别激动!”
整个病房充斥的都是她的哭声,哪怕很小声,在这安静的环境里,震耳欲聋,也让人振聋发聩。
犹如一场只有她知道的雪崩,悄然崩裂。
沈缇由着眼泪掉落,划过鼻梁落到手心,手臂,每一滴眼眼泪都仿佛打在她的尊严和自尊上面,而她无能为力。
身体痛到极致的反应,她想到邵京时种种的冲击和那股要把她撕碎的情绪,每一个都让沈缇去面对,去承认。
薄情和淡漠的内心深处,藏着的爱意和深情,都被这眼泪打破,让沈缇装不下去,也退无可退,商场上她体会不到那种被人逼着承认,面对的感觉,现在体会到了。
在阳台看见邵京是一次,她说对不起他是一次,这种堵在心头的落败感不亚于她最无助彷徨的那一段时间。
她本来应该说走就走,绝不回头看一眼。
从此邵京这个人就像以前那些一样,滚出她的世界,哪怕,他跟霁景枝就是在一起了也跟沈缇没有一点关系。
可是好像不行啊。
她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,也他妈不行。
她好像栽了啊,还栽的挺狠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