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魁消散的余波尚未散尽,义庄里的烛火忽又剧烈摇晃起来,映得四壁的影子张牙舞爪。
英叔刚将那枚“忠勇”腰牌揣进袖中,便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。他猛地转头望向角落,那具盖着黄布的金甲尸身,竟在微微颤动,黄布下传来“咔嚓咔嚓”的骨骼摩擦声,沉闷得如同地底传来的闷雷。
“不好!”英叔低喝一声,桃木剑瞬间出鞘,剑穗上的八卦铜钱叮当作响,“这金甲尸吸了玄魁的怨气,要破棺而出了!”
文才正瘫在地上揉着发麻的腿,闻言吓得一激灵,连滚带爬地躲到英叔身后:“师、师傅,这不是镇邪的金甲尸吗?怎么还会……”
“蠢货!”英叔瞪了他一眼,脚步飞快地踏向尸身,“此尸乃前朝大将军,生前杀伐过重,本就戾气难消,方才玄魁的怨气散入此地,正好成了它破煞的引子!”
话音未落,那具金甲尸猛地挺直了身躯,“嗤啦”一声,盖在身上的黄布被撕裂成碎片,四下飞散。月光透过破窗,正照在尸身的金盔金甲上,甲胄上锈迹斑斑,却隐隐透着一股凶煞之气。尸身的脸呈紫黑色,双目紧闭,嘴角却咧开一道诡异的弧度,露出森白的獠牙。
“秋生,墨斗线!”英叔一声令下,秋生不敢怠慢,抓起墨斗便冲了上去,手指一勾,墨线如利剑般射出,直缠金甲尸的脖颈。
可那金甲尸毕竟是将军之躯,刀枪不入,墨线缠上去竟如同麻绳捆铁,只听“嘣”的一声,墨线竟被它脖颈的蛮力绷断,墨汁溅了秋生一脸。
“好家伙,这么硬!”秋生抹了把脸,惊得后退三步,怀里的糯米洒了一地。
金甲尸缓缓睁开双眼,那是一双浑浊的血瞳,没有丝毫神采,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杀伐之气。它低吼一声,双臂猛地一挥,沉重的金甲带着劲风扫向英叔,势如雷霆。
英叔侧身躲过,桃木剑顺势刺向金甲尸的肋下——那里是甲胄的缝隙,也是全身最弱的地方。“铛!”剑尖刺中,竟如同刺在精钢之上,震得英叔虎口发麻,桃木剑险些脱手。
“这甲胄乃玄铁所铸,寻常道术根本伤不了它!”英叔心头一沉,余光瞥见墙角的朱砂笔和黄纸,顿时有了主意,“文才,取朱砂!秋生,引它入八卦阵!”
两人领命,分头行动。文才跌跌撞撞地抱来朱砂黄纸,秋生则捡起地上的桃木枝,在金甲尸面前晃了晃,故意挑衅:“来啊,你这没脑子的家伙,有本事追我!”
金甲尸果然被激怒,迈开沉重的步伐,朝着秋生追去。秋生脚下生风,专挑八卦阵的方位跑,三绕两绕,便将金甲尸引到了阵中央。
“就是现在!”英叔大喝一声,脚踏七星步,手中朱砂笔疾走如飞,眨眼间便画好了一道镇魂符。他足尖一点,纵身跃起,将符咒死死贴在金甲尸的额头正中。
符咒贴上,金甲尸浑身一颤,动作顿时迟缓下来。可它毕竟积怨太深,镇魂符刚贴上,便冒起阵阵黑烟,眼看就要被烧穿。
“师傅,顶不住了!”文才急得大喊,手里的糯米一把接一把地砸过去,却如同石沉大海。
英叔双目圆睁,口中念念有词,声音洪亮如钟:“天地无极,乾坤借法!阴阳二气,镇煞驱邪!”他咬破舌尖,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剑上,剑身顿时红光暴涨。
“秋生,开门!”英叔一声令下,秋生连忙拉开义庄的大门。门外月光皎洁,正照在门槛上的八卦图纹上。
英叔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,桃木剑直指金甲尸的眉心,用尽全身力气刺了进去。“噗”的一声,这次剑尖竟穿透了甲胄的缝隙,直入天灵。
金甲尸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,血瞳中的红光渐渐黯淡。它挣扎着抬起双臂,却再也无力落下,身躯缓缓向后倒去,重重砸在地上,震得整个义庄都晃了三晃。
尘埃落定,英叔拄着桃木剑,大口喘着粗气,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。文才和秋生也瘫坐在地上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月光静静洒在金甲尸身上,金盔金甲上的锈迹仿佛淡了许多。英叔走上前,轻轻拔出桃木剑,剑尖上沾着一丝黑血,落地便化作一缕青烟。
他看着那具再也不动的尸身,轻叹一声:“将军百战,终成枯骨,执念太深,何苦来哉。”
说罢,英叔转身拿起黄纸,又要画符。文才见状,连忙问道:“师傅,还要画符做什么?”
英叔头也不抬:“此尸戾气已除,但尸身尚存,需用镇魂符镇住,明日择一处吉地,好生安葬,莫再让它惊扰世人。”
话音刚落,义庄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着村民的呼喊:“英叔!英叔!不好了!乱葬岗那边……又出事了!”
英叔闻言,眉头猛地一皱,抬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,眼中闪过一丝凝重。
这清风镇,怕是又不得安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