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序的光晕边缘泛起细微波纹。
那波纹很淡,像平静水面上被风吹出的涟漪,但林怀安能清楚地感觉到,那是警惕,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防御性的反应。
祂的光晕平时总是温顺地贴着他,像一团有生命的云,此刻却微微向外扩散了些,边缘的光芒变得锐利,颜色也从清澈的幽蓝转为带着冷意的深蓝。
林怀安看向鹿灵。
鹿灵似乎也察觉到了归序的变化。她没有看光晕,目光依然落在林怀安脸上,但嘴角抿起了一个极淡的弧度。
“祂不太喜欢我。”鹿灵说,语气里听不出情绪,“很正常。信使研究规则本质,而祂是规则的产物。我们算是……不同立场的观察者。”
“祂不是产物。”林怀安说,声音平静但坚定,“祂有自己的意识。”
鹿灵点点头,没有争辩。
“我道歉,用词不当。但我想说的是,归序对我的警惕,恰恰证明了我的判断,蛛网想控制规则。但是我们信使想理解规则。而祂本能地排斥被理解,这是规则的自我保护机制。”
林怀安没有接话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餐盘里的食物,土豆泥已经凉了,表面结出一层薄薄的膜。
餐厅里人声渐渐嘈杂起来,又一批幸存者结束工作来吃饭。
远处传来餐盘碰撞的声音,有人在大声说话,有人在笑。
这些声音构成了一堵模糊的背景墙,把他们这桌的对话遮盖得很好。
“我需要时间考虑。”林怀安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,这次语气更坚定,“这不是小事。你说的那些我需要消化。”
“当然。”鹿灵说,“但我必须提醒你,时间真的不多了。蛛网的仪式已经开始预热,他们绑架的那些人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痛苦。冢本身也在变得不稳定,我们监测到的情感波动越来越剧烈。”
她伸手进连帽衫口袋,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。
那是一枚骨质吊坠。
吊坠不大,约莫拇指指甲盖大小,形状不规则,表面经过打磨,呈现出温润的象牙白。
上面没有雕刻任何图案,只是简单地穿了根黑色的细绳。
“这是什么?”林怀安问。
“信使的诚意。”鹿灵说,“也是我的个人信物。这是用特殊方法处理过的兽骨,能对情感能量产生共鸣。如果你决定合作,带着它,我们能通过它建立基础的精神连接。如果你不合作……”
她顿了顿。
“也留着吧。必要的时候,它能让你听见‘冢的声音’。”
林怀安盯着那枚吊坠。
骨质的表面在餐厅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,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。
“怎么用?”他问。
“贴身戴就行。不需要主动激活,它会自然吸收周围的情感残留。如果靠近冢或者类似的情感凝聚点,它会微微发热。”鹿灵说,“但注意,别让蛛网的人看见。他们认得这东西。”
林怀安沉默了几秒,伸手拿起吊坠。
入手温凉,重量比想象中轻。
细绳是普通的棉绳,但编织得很结实。
他把吊坠握在手心,能感觉到骨片边缘光滑的弧度。
肩头归序的光晕波动了一下。祂的光芒稍微缓和了些,深蓝色褪回幽蓝,但边缘依然保持着微妙的紧绷状态。
“我今晚给你答复。”林怀安说。
“好。”鹿灵站起身,重新拉上连帽衫的帽子,“阿雅知道怎么联系我。等你消息。”
她端起几乎没动过的餐盘,转身走向餐具回收处。灰色连帽衫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,像一滴水汇入河流。
林怀安坐在原地,手里握着那枚骨吊坠。吊坠在手心慢慢变暖,吸收着他掌心的温度。
隔壁桌,阿雅还在吃饭。
她吃得很慢,每一口都细嚼慢咽,眼睛看着餐盘,没有往这边看。但林怀安知道她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动静。
他深吸一口气,把骨吊坠塞进口袋,然后开始吃自己那份已经凉透的午饭。
食物没什么味道,土豆泥黏糊糊的,蔬菜煮得太烂。
但林怀安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吃完。他需要能量,需要体力,不管接下来做什么决定,吃饱都是最基本的。
吃完后,他把餐盘送到回收处,然后对阿雅做了个手势。
阿雅点点头,继续慢条斯理地吃她的饭。
林怀安离开餐厅,回到五楼宿舍区。
走廊里安静如常。他走进自己房间,关上门,背靠在门板上,长长吐出一口气。
口袋里的骨吊坠贴着大腿,传来微弱的暖意。
他把它掏出来,放在床头柜上,和引路盘并排。
两个东西放在一起,形成了奇妙的对比。
引路盘古朴,厚重,银色纹路里流转着星光般的光点,中心的暖意稳定而持续。
骨吊坠简单,轻巧,象牙白的表面没有任何装饰,安静得像一块普通的石头。
林怀安坐在床边,看着这两样东西。
归序的光晕从他肩头飘下来,悬在床头柜上方,光芒柔和地笼罩着引路盘和骨吊坠。
祂的光晕边缘依然有细微的波纹,但比起在餐厅时缓和了不少。
“你觉得呢?”林怀安轻声问。
归序没有立刻回应。光晕缓缓旋转,像是在思考。
过了好一会儿,才传递过来一个模糊的意念。
“……危险……但可能……必要……”
林怀安苦笑:“你也觉得该合作?”
光晕轻轻晃动,像是在点头,又像是在摇头。
“……信使……目的不纯……但他们说得对……冢需要处理……蛛网必须阻止……”
“目的不纯是什么意思?”林怀安追问。
归序的光晕收缩了一下,传递来的意念变得断断续续。
“……他们想记录……想理解……但理解本身……就是一种干涉……就像我……被你们干涉……”
林怀安愣了愣。
他想起严观教授的理论,想起归序的本质是规则自愈机制产生的清理程序,本该无情抹杀异常,却因为接触人类情感而“故障”。
“你是说,信使想做的事,可能会改变冢,就像我们改变了你?”
光晕剧烈闪烁了一下。
“……是……也不是……冢比我……复杂……庞大……人类数百年的情感……堆积……改变它……风险很大……但如果不改变……蛛网会摧毁它……”
林怀安沉默了。
他伸手拿起引路盘。圆盘中心的暖意透过掌心传来,那是陈寻存在的余温。
他想起了她在镜宫里最后的样子,想起了她点头时眼里的决绝。
如果冢里真的关押着大量被绑架的幸存者,如果那些人也像陈寻一样,有着想守护的人,有着未完成的念想……
口袋里的通讯器在这时震动起来。
林怀安掏出来一看,是李骁发来的消息:“紧急会议,一小时后,指挥室。请准时参加。”
他回复了一个“收到”,然后把通讯器放回口袋。
看来第七区也收到了什么新情报。
林怀安站起身,走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。
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依然苍白,但眼神比上午清醒多了。
他整理了一下衣服,把引路盘贴身收好,骨吊坠也塞回口袋。
出门前,他看了一眼归序。
“要一起去吗?”
光晕飘回他肩头,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。
“好。”
一小时后,林怀安站在指挥室门口。
门是厚重的金属材质,表面刷着哑光灰漆,没有任何装饰。
只有门边一个不起眼的蓝色盾形标志,表明这里是第七区核心区域。
林怀安刷了李骁给的身份卡,门滑开。
指挥室比他想象中宽敞。椭圆形的长桌摆在房间中央,能坐下二十多人。
此刻已经坐了一大半,都是穿着第七区制服的人员,有男有女,年龄从二十多到五十多不等。
长桌尽头是一面巨大的显示屏,正在滚动显示一些空间波动数据和地图。
屏幕下方坐着一个穿深蓝色制服的中年男人,正是李骁。
林怀安走进来的时候,好几道目光落在他身上。
那些目光里有审视,有好奇,也有不加掩饰的怀疑。
他面不改色,找了个靠边的空位坐下。
阿雅已经坐在斜对面,冲他微微点头。她换了身衣服,还是简单的灰色便装,但头发扎得整齐,看起来精神不错。
归序的光晕贴在他肩头,收敛了大部分光芒,只留下淡淡的幽蓝轮廓。
在座的大部分人都看不见祂,但林怀安注意到李骁的目光在他肩头停留了一瞬。
“人都到齐了。”李骁开口,声音不高,但清晰地传遍整个房间,“我们直接进入正题。”
他按了一下桌上的控制板,身后的大屏幕切换画面,显示出一张三维空间结构图。
图上有无数光点在流动,汇聚成一个模糊的漩涡状结构。
“这是过去二十四小时监测到的空间异常波动。”李骁说,“波动源位于旧城区原纺织厂区域,强度持续上升,模式符合高能量副本开启前兆。综合各方面情报,我们确认蛛网计划开启的目标副本,代号‘情感回响之冢’。”
房间里响起轻微的骚动声。有人低声交谈,有人皱眉看着屏幕。
李骁等了几秒,继续说:“根据现有情报,蛛网将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仪式准备,强行打开冢的入口。他们的目的很明确,控制冢的核心能量,将其转化为可控武器。”
他切换画面,屏幕上出现几张模糊的照片。
照片看起来是偷拍的,画质很差,但能辨认出是一些被关押的人。
他们蜷缩在昏暗的空间里,手脚被束缚,脸上写满恐惧和绝望。
“这些是蛛网在过去几个月绑架的幸存者。”李骁的声音沉了下来,“我们目前确认的人数超过五十,实际可能更多。他们都是经历过严重情感创伤的人,失去至亲,遭遇背叛,承受过极限恐惧。蛛网选中他们,是因为他们的情感印记足够强烈,能作为冲击冢意识的‘燃料’。”
房间里一片死寂。
林怀安盯着屏幕上那些照片,手指无意识地收紧。
他想起鹿灵在餐厅说的话:“越是痛苦,越是绝望,越是愤怒的人,对冢的冲击力越大。”
“我们的目标有两个。”李骁说,“第一,阻止蛛网的仪式,解救被绑架者。第二,确保冢的稳定性。如果冢因为仪式失控暴走,整个旧城区都可能被卷入情感乱流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他看向长桌两侧的人员。
“为此,第七区将组建联合行动队。行动分为两个阶段:第一阶段,在蛛网开启副本时同步切入,破坏核心祭坛。第二阶段,如果第一阶段失败或冢已经开启,则进入副本内部,从内部瓦解仪式。”
一个戴眼镜的研究员举起手。李骁示意他发言。
“我是研究部的赵铭。”研究员推了推眼镜,声音有些紧张,“我想提醒一点风险。根据我们对类似案例的分析,强行切入正在进行中的高能量副本,有很大概率导致副本规则暴走。一旦规则暴走,所有进入者都可能被困在情感乱流中,失去自我意识,最终被副本同化。”
李骁点头:“赵研究员说得对,这是最大风险。所以我们才需要周密的计划和充分的准备。”
他切换画面,屏幕上出现各种装备的设计图。
“装备部已经紧急调拨了一批特制装备,包括能短暂稳定精神波的护符,抵抗情感冲击的防护服,还有针对规则干扰的定位装置。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都必须穿戴全套装备。”
会议室的门在这时被轻轻推开。
一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男人走进来。
他看起来五十多岁,头发花白,脸上有深刻的皱纹,但背挺得很直。
手里拎着一个大号的金属工具箱。
“老杨来了。”李骁说,“正好,给大家看看实物。”
被叫做老杨的男人走到长桌前,把工具箱放在桌上,打开。
工具箱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装备。
最显眼的是几枚银白色的护符,约莫巴掌大小,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。
旁边是几套折叠整齐的黑色防护服,面料看起来很特殊,在灯光下泛着细微的金属光泽。
老杨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地把装备一件件拿出来,摆在桌上。
他的动作很稳,很慢,带着一种老工匠特有的专注。
林怀安注意到他的双手。
那双手很粗糙,指关节粗大,手背上布满细小的疤痕。但手指的动作异常精准,拿起护符时甚至没有发出一丝碰撞声。
“这些护符是最新改良版。”李骁拿起一枚,展示给众人看,“能持续稳定精神波约六小时,对中度情感冲击有缓冲效果。防护服的内衬加入了情感阻隔材料,能削弱外界情感能量的直接影响。”
赵铭皱眉。
“但这些都是理论数据。实际进入高能量副本,尤其是冢这种级别的,装备能发挥多少效果很难说。”
“所以我们还需要人。”李骁放下护符,目光扫过全场,“需要经验丰富,心理素质过硬,并且对情感冲击有一定抗性的人。”
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林怀安身上。
“林怀安。”李骁说,“你是目前唯一持有完整引路盘的人。根据我们的分析,引路盘不仅是打开冢的钥匙,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稳定副本内的规则。我们需要你加入行动队,并且承担关键位置。”
房间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林怀安身上。
那些目光里有期待,有担忧,也有隐晦的压力。
林怀安能感觉到肩头归序的光晕微微收紧,传递来一丝支持的情绪。
“我需要知道具体计划。”林怀安说,“我的任务是什么,风险是什么,成功的概率有多少。”
“很直接的问题。”李骁点头,“我喜欢直接的人。”
他按了一下控制板,大屏幕上出现行动计划的分解图。
“你的核心任务有两个。第一,在切入副本后,用引路盘定位核心祭坛的位置。第二,在接近祭坛后,尝试用引路盘干扰或中断仪式进程。根据模拟,如果你能成功将引路盘的力量注入祭坛核心,有百分之六十三的概率能暂时瘫痪仪式。”
“另外百分之三十七呢?”林怀安问。
“仪式反噬。”赵铭接过话头,“如果注入的力量不足以压制仪式,反而可能被仪式吸收,加速进程。或者引路盘本身被污染,失去功能。最坏的情况,你会被卷入仪式中心,成为献祭的一部分。”
林怀安静静听着。
这些风险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大半,但亲耳听到具体数字,还是让心里沉了沉。
百分之六十三的成功率,听起来不低。但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七,每一个结果都是致命的。
“如果我不参与呢?”他问。
李骁看着他,目光坦诚。
“那么成功率会降到百分之四十以下。没有引路盘,我们只能靠暴力突破,那样会造成更大的规则扰动,风险更高。而且被绑架者的存活率会大幅下降。”
林怀安看向桌上的那些装备。
银白色的护符在灯光下泛着冷光,黑色防护服折叠整齐,像等待被使用的武器。
他想起了陈寻。想起了她在镜宫里最后的眼神,想起了她融进引路盘碎片时那点微弱的暖意。
他想起了鹿灵说的话,冢里关押着很多人,那些人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痛苦。
他还想起了口袋里的骨吊坠,想起了鹿灵说的“沟通的可能性”。
“我参加。”林怀安说。
声音不大,但在安静的指挥室里格外清晰。
李骁点点头,眼里闪过一丝如释重负。
“好。接下来我们会进行详细的任务分工和演练。所有参与人员今天下午开始集中训练,熟悉装备,模拟切入流程。”
会议又持续了半个多小时。李骁详细讲解了行动的时间节点,人员配置,撤离方案。
赵铭补充了各种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及应对措施。其他各部门负责人也汇报了准备工作进展。
林怀安大部分时间在听,偶尔记下几个关键点。
阿雅坐在斜对面,也在认真做笔记。她的表情很专注,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,写下密密麻麻的字。
老杨一直安静地站在桌边,等到会议快结束时,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。
“装备需要调试。”他的声音很低,带着点沙哑,“每个人的身体数据不同,护符要微调才能达到最佳效果。防护服也需要试穿,调整尺寸。”
李骁点头:“老杨,这件事交给你。今天下午开始,给所有行动队员做装备适配。”
“明白。”老杨说完,又闭上了嘴。
会议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。与会人员陆续离开指挥室,林怀安也站起身,准备回去整理一下思路。
经过老杨身边时,老杨忽然叫住他。
“林先生。”
林怀安停下脚步。
老杨看着他,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,很快又隐去。
“你的护符需要特别处理。”老杨说,“你身上有规则残留,普通护符可能效果不稳定。下午三点,来装备部找我。”
“好。”林怀安点头。
老杨没再说什么,拎起工具箱,转身走了。他的背影有些佝偻,但脚步很稳。
林怀安走出指挥室,沿着走廊往宿舍区走。阿雅跟了上来,和他并肩。
“你怎么看?”阿雅问。
“什么怎么看?”
“整个计划。”阿雅说,“风险很大,成功率也不高。你真的决定参加了?”
林怀安看了她一眼。“你不是也参加了吗?”
“我是信使的情报员,参加是组织交给我的任务。”阿雅说,“但你不一样。你是平民,也没参加任何组织,理论上可以选择拒绝。”
“陈寻也是平民。”林怀安说,“那些被绑架的人也是平民。有些事情,不是用身份来决定的。”
阿雅沉默了几秒,点点头:“你说得对。”
他们走到电梯口,等电梯的时候,阿雅又说:“鹿灵那边,你怎么打算?”
“晚上给她答复。”林怀安说,“但不管她合不合作,蛛网的仪式都必须阻止。”
电梯门滑开,他们走进去。轿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。
电梯到了五楼,门开了。
走出电梯时,林怀安下意识地往走廊窗外看了一眼。
指挥室在七楼,他的宿舍在五楼,从走廊窗户能看到外面第七区的一部分景象。
远处是高大的围墙,围墙外是废墟般的城市轮廓。近处是第七区的各种功能建筑,白色外墙在下午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。
他的目光扫过远处一栋楼的楼顶。
那里有个模糊的人影。
距离太远,看不清细节,只能看出是个穿深色衣服的人影,站在楼顶边缘。人影一动不动,面朝指挥室的方向。
林怀安停下脚步。
就在他停下的一瞬间,那个人影动了。
他抬起手,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。
距离太远,林怀安看不清那手势的具体动作。但他能感觉到,那手势是冲着他来的。
下一秒,人影转身,消失在楼顶。
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,快得像错觉。
但林怀安知道不是错觉。肩头归序的光晕剧烈波动了一下,传递来清晰的警觉意念。
“怎么了?”阿雅注意到他的异常。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林怀安收回目光,继续往前走,“可能眼花了。”
他嘴上这么说,心里却清楚得很。
那不是眼花。
蛛网的人,已经在监视了。
而且那个人影做的那个手势……
虽然看不清,但那种姿态,那种感觉……
林怀安握紧了口袋里的引路盘。
圆盘中心的暖意稳定地跳动着,像在回应他心里的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