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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二十三,小年夜的雪下得疯了。

陈文强站在新购置的三进院廊下,望着鹅毛大雪将朱漆大门外那辆镶金嵌玉的马车渐渐覆成素白,心头却无半分赏雪的闲情——马车里坐着的人,已在他门前“偶遇”三次了。

“东家,礼部郎中李大人的帖子又递进来了。”管家陈福小跑着穿过庭院,青石板上的积雪被他踩出一串急促的印子,“说务必请您过府一叙,聊聊‘煤炭供奉内务府’的良机。”

陈文强接过那张洒金帖子,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精细的缠枝莲纹。三个月前,这样的帖子他连摸的资格都没有。如今,随着蜂窝煤半个冬天销出八十万块,煤炉铺进东西城六百余户,陈家已成了京城商界突然崛起的异数。

“回了吧。”他将帖子递还,“就说雪大路滑,改日再登门请教。”

陈福欲言又止,最终还是躬身退下。陈文强知道老管家想说什么——这半月来,上门攀交的官员已有七位,婉拒得多了,难免得罪人。可他更清楚,这些突然涌来的“好意”,多半是嗅到了怡亲王那条线上的味道。

正思量间,西厢房里突然传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紧接着是女儿陈清瑶的惊呼:“爹!快来看!”

陈文强疾步穿过回廊,推门便见次子陈明远灰头土脸地站在一堆陶土碎片旁,手中却捧着一只泛着暗红光泽的圆形铁器。屋内炭火盆烧得正旺,那铁器在火光映照下,表面竟流转着一层奇特的金属纹理。

“成了!”陈明远眼睛亮得吓人,“爹,您看这改良的炉芯!”

陈文强接过那铁器细看。三个月前,他们最初做的煤炉只是粗铁皮箍成的圆筒,热效不过三四成。后来借鉴现代蜂窝煤炉原理,加了双层炉壁、保温填料,效率提到五成,已让京城百姓惊为天物。而眼前这个炉芯,内壁竟有螺旋状导流槽,底部进风口设计成可调节的蝶形阀。

“这是……空气动力学?”陈文强脱口而出穿越前的术语。

陈明远虽不懂这词,却兴奋地比划:“我观察灶膛火焰月余,发现若是让风旋着进来,煤烧得更透!试了十七种槽纹,这种螺旋的最妙——同样一块煤,能多烧两刻钟,烟气还少了三成!”

陈清瑶已拿纸笔在算:“若全换成这种新炉芯,每月省下的煤料就有五百两,还更不易中炭毒。只是……”她抬头,“这铸造工艺复杂,王铁匠那边怕是做不来。”

“那就找更大的作坊。”陈文强当机立断,“明远,你画详图。清瑶,算成本。三日内,我要见到可量产的样品。”

话音未落,长子陈明翰披着雪花匆匆进屋,面色凝重:“爹,出事了。西城柴炭行的赵会长,刚才在醉仙楼放话,说咱们的煤炉‘窃了赵家祖传的火窑秘术’,要告官。”

陈文强心中一凛。赵半城,京城柴炭业霸主,祖上三代经营,据说与内务府采办有姻亲。蜂窝煤兴起后,赵家木炭销量已跌了三成,此前虽有小摩擦,却从未如此公开叫阵。

“可有证据?”他沉声问。

“说是有证人见到咱家伙计‘偷入赵家窑厂’。”陈明翰压低声音,“但我查了,那所谓的证人,是赵家账房的外甥。这分明是诬陷,可衙门若真查起来……”

“他们要的不是官司赢,是拖住我们。”陈文强走到窗边,看雪越下越猛,“年关将至,正是采买高峰。一旦涉讼,大户人家谁还敢订咱们的货?”

陈清瑶急道:“那怡亲王那边的订单……”

这正是要害所在。七日前,怡亲王府的管事悄悄递来话,说王爷对陈家的煤炉“甚为满意”,年后可能要下一笔“大单”。消息不知怎的漏了出去,这才引来群狼环伺。

“赵半城背后还有人。”陈文强缓缓道,“单一个柴炭行,不敢同时招惹王府关照的生意。”

屋外突然传来马蹄踏雪之声,急促如擂鼓。众人推门望去,只见一骑快马冲至门前,马上跳下个披玄色斗篷的汉子,竟是怡亲王府的二等侍卫周桐。

“陈老板,”周桐抱拳,面色肃然,“王爷请贵府即刻过府一叙——马车已在巷口候着。”

陈文强心头一跳:“敢问何事如此紧急?”

周桐上前半步,声音压得极低:“王爷得了密报,有人要在煤炭上做文章,牵扯的……不止商贾之事。”

怡亲王府的暖阁里,地龙烧得温热如春,却驱不散陈文强背脊的寒意。

胤祥披着件青缎常服,坐在黄花梨圈椅中,手中把玩着一块乌亮的蜂窝煤。这位以“侠王”着称的皇子,此刻眉宇间锁着罕见的凝重。

“陈老板可知,西山煤矿是谁的产业?”他忽然问。

陈文强如实答:“听闻是内务府辖下的官窑。”

“那是明面上的。”胤祥将煤块轻轻放在茶几上,“实际上,西山大小二十七处煤窑,有十九处是八哥的人管着。”

八阿哥胤禩。陈文强呼吸一滞。

“你家的蜂窝煤物美价廉,百姓称道,本是好事。”胤祥站起身,走到窗前,“可你这生意做得太巧——不碰官窑,专收那些私掘的小窑散煤,加工后反倒比官煤好烧。这便挡了别人的财路。”

陈文强额角渗出细汗:“草民只是想谋个生计……”

“本王知道。”胤祥转身,目光如炬,“否则今日请你来的就不是我,而是刑部了。”他顿了顿,“有人递了折子,说你私采官矿、偷漏课税,更紧要的是——说你用煤炉聚众,图谋不轨。”

“图谋不轨”四字如冰锥刺骨。在这个时代,这罪名足以抄家灭门。

“王爷明鉴!”陈文强跪倒在地,“草民绝无此心!”

“起来。”胤祥抬手虚扶,“若信不过你,本王也不会与你说这些。只是……”他踱回案前,抽出一卷账册,“你可知你家煤炉,这月卖进了哪些府邸?”

陈文强茫然抬头。

“裕亲王府、淳郡王府、九门提督衙门……”胤祥念出一串名字,“还有,八贝勒府也买了二十个。”

房间静得能听见银炭爆裂的噼啪声。

“买你煤炉最勤的这几家,”胤祥缓缓道,“恰好都是近来在朝堂上主张‘严查私采矿产’的。”他盯着陈文强,“你觉得是巧合吗?”

陈文强如坠冰窟。

他忽然想起,上月确有几笔大宗采购,点名要“最快送货”。当时只当是生意兴隆,现在想来,那些买主的下人态度倨傲,付钱却异常爽快,根本不像寻常采办。

“他们在布局。”胤祥的声音冷静得可怕,“先用你的炉子,等时机成熟,便揭发你‘勾结官员、窥探府邸’——炉子进了府,送煤的伙计每月出入,窥探什么不行?”

“可草民与那些大人素无往来……”

“不需要你有往来。”胤祥截断他的话,“栽赃,懂吗?一本伪造的密账,几个‘畏罪自尽’的伙计口供,足矣。届时不但你陈家满门难保,连用过你家煤炉的官员都要受牵连。”

陈文强浑身发冷。他这才意识到,自己以为的经商致富,在权力眼中不过是一枚可随意摆布的棋子。

“王爷为何告诉草民这些?”他哑声问。

胤祥沉默良久。窗外雪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,这位历史上以正直闻名的亲王,此刻眼中闪过复杂神色。

“因为有人想借你打击本王。”他终于说道,“谁不知你陈家的紫檀家具是先献入我府?谁不知你家女儿在太后寿宴上弹的曲子是我举荐?你早已被打上‘怡亲王府’的烙印。”

他走到陈文强面前,居高临下:“现在你有两条路。一是即刻关停所有产业,举家离京,从此隐姓埋名。二是……”

“请王爷指点明路。”陈文强深深叩首。

胤祥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牌,放在桌上。玉质温润,刻着云纹与一个“慎”字。

“腊月二十八,西山皇庄有场冬狩。”他缓缓道,“皇上会亲临。我要你在那之前,做出一批‘特殊’的煤炉。”

回程的马车上,陈文强握着那枚玉牌,掌心全是冷汗。

胤祥的要求极其凶险:做一批取暖效果奇佳、却会在使用月余后“自然损坏”的煤炉,送往那几个最积极弹劾私采矿产的官员府上。届时冬狩之上,皇帝亲见普通煤炉完好无损,而那几家的却相继报废,猜疑的种子便会种下。

“这是欺君之罪……”陈文强喃喃。

驾车的周桐在外低声道:“王爷说了,他会安排妥当,所有痕迹都会抹去。陈老板只需考虑——是做任人宰割的羔羊,还是搏一线生机。”

马车在深夜的雪巷中吱呀前行。陈文强闭上眼,脑中闪过这半年种种:初得煤矿时的狂喜,改良炉具时的专注,家人围坐算账时的笑声……还有女儿清瑶说“爹,咱们是不是真能在京城站稳脚跟”时,眼中闪动的光。

不能退。退了,一切成空,且未必真能脱身。

可近呢?这是真正的刀尖跳舞,一旦失足,万劫不复。

回到家中已是三更。陈文强却见堂屋灯火通明,全家竟都未睡。陈明远捧着新炉图纸,陈清瑶在打算盘,连一向早歇的老妻都坐在那里缝补,针线起落间,手指微颤。

“爹,”陈明翰率先起身,“王府召见,是不是出了大事?”

陈文强看着一双儿女眼中相似的担忧,忽然笑了。那笑容里有疲惫,更有某种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
“都坐下。”他解下披风,“咱们陈家,要接一桩天大的买卖。”

腊月二十四,雪停,天色却更阴沉。

陈家在城西的铁匠作坊连夜开炉。王铁匠看着陈明远递来的新图纸,眉头拧成疙瘩:“这夹层里的机簧……是要让炉子到时候自己裂开?”

“不是裂开,是‘松动’。”陈明远指着图纸上一处精巧设计,“你看,这里用两种不同铁料,热胀冷缩系数差三成。烧满三十五日,铆钉便会微松,炉膛漏气,功效大减,外观却无损。”

王铁匠倒吸凉气:“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手艺……”

“工钱翻五倍。”陈文强推门进来,手中拎着沉甸甸的布包,“做完这批,你全家可随我的商队南下,苏州杭州任选一处宅院,安度余生。”

布包解开,白花花的官银在炉火映照下刺人眼目。

王铁匠盯着银子,喉结滚动,良久,抓过图纸:“要几个?何时交货?”

“十二个。四日之内。”

“不成,最少七日!”

“五日。”陈文强又放下一锭金子,“昼夜赶工,用最好的铁料。做得天衣无缝,再加一百两。”

铁匠铺里只剩风箱呼哧声与锤击铁砧的叮当。陈文强走出作坊时,天空又开始飘雪。街角,一个卖炊饼的老汉朝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——那是胤祥布下的眼线。

与此同时,陈清瑶正在书房内面对另一场危机。

“小姐,这是按您吩咐从山西快马送来的煤样。”伙计捧上一只木匣,“但送煤的人说……西山那边出事了。”

匣中煤块呈罕见的银灰色,质地酥松,入手却极沉。陈清瑶拈起一块在鼻尖轻嗅,有淡淡的硫磺味——这是高品位的银煤,本该是绝佳的燃料,可……

“西山所有私窑三天前全被查封了。”伙计压低声音,“说是顺天府缉拿盗矿贼,抓了百余人。咱们常买煤的三个窑主,两个下了狱,一个……失踪了。”

陈清瑶指尖一颤,煤块掉落在地,碎成齑粉。

陈家煤坊的库存,只够支撑十天。而年关前后正是用煤高峰,若此时断供,不但日常订单无法交付,更会引发客户恐慌,辛苦建立的信任将瞬间崩塌。

“爹知道吗?”她声音发紧。

“老爷一早去了通州,想从运河码头调应急的货,可……”伙计吞吞吐吐,“码头上的煤商突然都说不卖了,要么就说价格翻三倍。”

围剿开始了。陈清瑶扶住桌案,指尖冰凉。这不是巧合,是有人掐准了陈家的命脉——煤源。

她忽然想起父亲昨夜那句“天大的买卖”,当时只当是接到了王府大单的兴奋之语,此刻细品,那笑容里分明有孤注一掷的悲壮。

“小姐,还有件事。”伙计从怀中摸出一封皱巴巴的信,“今早门缝下塞进来的,没署名。”

陈清瑶展开信纸,只有一行潦草小字:

“欲通煤路,今夜子时,城隍庙后巷。独来。”

纸背透着劣质墨的臭味,字迹歪斜如虫爬。她将信纸凑近烛火,在火焰将舔到纸缘的刹那,忽然瞥见边缘有极淡的朱砂印记——半个模糊的虎头。

京中能用虎头暗记的,只有一家。

九门提督,隆科多。

子时的城隍庙,积雪覆盖的屋脊在月光下泛着青白,像巨兽的骸骨。

陈清瑶裹紧斗篷,独自穿过荒草丛生的后巷。她本不该来,可煤源断绝如悬颈之刀,容不得犹豫。袖中,她藏了把父亲给的短匕,还有一包遇风即散的迷药——这是陈文强按现代化学知识粗制的防身之物。

巷底废井旁,立着个戴兜帽的身影。

“陈小姐果然守信。”那人转身,兜帽下是张刀疤纵横的脸,四十上下,眼神如鹰,“在下姓胡,替隆大人传话。”

陈清瑶稳住心跳:“隆大人有何指教?”

“指教不敢。”胡姓汉子咧嘴,露出黄牙,“大人知道陈家眼下困境,愿施援手——山西有处新开的官窑,可每月供煤五百石,价格比市价低两成。”

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。陈清瑶直视对方:“条件?”

“聪明。”汉子从怀中取出一份契书,“只需陈家将煤炉生意的三成干股,记在‘德盛昌’商号名下。此外……”他凑近半步,声音压低,“怡亲王若问起西山查封之事,陈老板只需回‘不知情’即可。”

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。这不是趁火打劫,这是逼陈家站队——隆科多乃四阿哥胤禛(未来雍正)的心腹,与八阿哥党羽势同水火。而胤祥虽与四阿哥一母同胞,近年却刻意保持距离……

“此事需家父定夺。”陈清瑶拖延道。

“令尊此刻怕是自身难保。”汉子冷笑,“通州码头那船‘夹带私盐’的煤,已经惊动盐道衙门了。若无隆大人斡旋,陈老板明日就要进刑部大牢。”

陷阱!陈清瑶瞬间明白,从西山查封到通州设局,全是连环套。

她袖中手指攥紧药包,面上却作出惊慌状:“大人真要赶尽杀绝?”

“是生路。”汉子将契书塞进她手中,“签了,一切麻烦自消。不签……”他拍了拍腰间刀柄,“陈家上下十六口,不知有几个能过这个年。”

契书在风中簌簌作响。陈清瑶低头看去,纸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淡蓝——这是浸泡过毒汁的“绝命契”,触碰久了,毒素便会渗入肌肤,三日后暴毙而亡,状似急病。

原来连“签约”本身,都是灭口之计。

她猛地后退,药包正要洒出,巷口突然传来一声轻笑:

“隆科多养的好狗,倒学会欺侮小姑娘了。”

来人一袭黑衣,斜倚在巷口的枯树下,手中转着柄乌木折扇。月光照亮他半边脸,竟是那个常在陈家煤铺附近转悠的盲眼说书人——年小刀!

胡姓汉子脸色骤变:“年……年爷?您怎么……”

“这四九城的夜里,有什么是我年小刀不能看的?”说书人“唰”地收起折扇,那双本该盲的眼,此刻在月色下精光四射,“回去告诉隆科多,陈家这条鱼,我钓了半年,轮不到他下网。”

“可大人吩咐……”

“滚。”年小刀吐出这个字时,整个人气质陡变。方才的慵懒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尸山血海里浸出来的杀气。

汉子竟真的一声不吭,扭头便走,消失在巷尾。

陈清瑶惊魂未定,年小刀已走到她面前,捡起地上的契书,嗅了嗅,嗤笑:“西夏蛇毒,倒是舍得下本钱。”他将纸卷起塞进怀中,“丫头,今晚的事,一个字都别对你爹说。”

“你到底是谁?”陈清瑶颤声问。

“一个不想让京城太快变天的人。”年小刀重新眯起眼,变回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,“告诉你爹,煤源之事,三日内自会解决。但代价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腊月二十八冬狩,无论怡亲王要他做什么,都必须做成。”

陈清瑶心头狂震:“你怎知冬狩……”

“因为那本就是我给胤祥出的主意。”年小刀转身,声音飘在风雪里,“八阿哥党羽太急了,急着在皇上面前扳倒胤祥,扳倒四爷。却不知,猎人与猎物的位置,从来都不是固定的。”

他身影即将消失在夜色中时,忽然回头,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:

“对了,替我谢谢陈老板改良的煤炉——我那瞎眼的老娘,这个冬天总算没咳血。”

腊月二十五,清晨。

陈文强从通州赶回,带回了坏消息与好消息。坏消息是码头那船煤果然被扣,他花了三百两疏通才脱身;好消息是,他在津门找到一条海路运煤的线,虽价高,可解燃眉之急。

他刚说完,陈清瑶却平静道:“爹,煤源之事解决了。三日后,西山私窑会重开。”

陈文强愕然。女儿递上一封无名信,纸上只有八字:“安心备货,静待转机。”字迹清瘦嶙峋,与昨夜那封威胁信天差地别。

“是谁送的?”

“不知。”陈清瑶垂下眼帘,“但女儿觉得……可信。”

父女对视,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深不见底的忧虑与决绝。有些事不必说透,刀已架颈,只能向前。

当日下午,王府周桐又至,带来十二只精铁打造的小巧令牌:“这是入西山皇庄的凭证。王爷说,冬狩那日,会有人接应。”

陈文强抚过令牌上冰冷的龙纹,忽然问:“周侍卫,年小刀究竟是何人?”

周桐面色微变,良久,吐出四字:“故人之子。”便再也不肯多说。

腊月二十六,王铁匠送来第一批六个“特殊煤炉”。陈明远一一检验,炉火点燃时,热浪蒸腾,与寻常炉具无异。只有他知道,内里那根“断魂铆”正在高温中缓慢变形,三十五日,便是期限。

当夜,陈家库房悄然运出十二只锦盒。其中六只送往那几位弹劾最力的官员府邸,另外六只……不知所踪。

腊月二十七,小年夜。

陈家三进院里张灯结彩,桌上摆满菜肴,却无人动筷。全家围坐在最大的那尊新式煤炉旁,炉火将每个人的脸映得明暗不定。

“明天,”陈文强缓缓开口,“我要去西山皇庄。若一切顺利,年后咱们的生意可再扩三倍。若……”

他没有说下去。

陈清瑶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:“爹,这是咱家所有产业的地契、银票藏处,还有与各府往来的密录。女儿誊抄了三份,分别存放。”

陈明远则捧出一只铁盒:“这是‘断魂铆’的解法——其实简单,只要在第三十四日往炉内浇一种特制药水,铆钉便会重新紧固。药方在此。”

陈明翰最后起身,手里是一枚小小的玉扣:“这是儿子用边角料雕的,里面是空心,可藏密信或毒药。爹……带上吧。”

陈文强看着家人,喉头哽咽。他忽然想起穿越前那个庸碌的中年,想起当初发现煤矿时的狂喜,想起这一路走来的每一步。原来不知不觉间,他已在这个时代扎下了根,有了宁可赌上性命也要守护的东西。

“好。”他收下所有,目光扫过每一张脸,“无论明日如何,陈家……不散。”

炉火噼啪,窗外又飘起雪。

与此同时,西山皇庄的暖阁里,胤祥正与人对弈。执黑子的男子面容隐在灯影中,只听得棋子落盘,清脆一声。

“都安排妥了?”男子问。

“饵已下,网已张。”胤祥盯着棋盘,“只是……年羹尧突然插手,会不会打乱布局?”

男子轻笑:“他是在还我人情。当年他父亲获罪,是我保下的。”顿了顿,“倒是陈家,真值得这般大费周章?”

胤祥想起陈文强改良煤炉时的专注,想起陈清瑶弹筝时眼里的光,想起那家人身上某种与这时代格格不入的“干净”。

“这朝堂太脏了。”他落子,“总得留几处干净的地方,让皇阿玛看看……大清的未来,不该全是蝇营狗苟。”

棋局终了,黑子胜半目。

男子起身走到窗边,望着漫天大雪:“腊月二十八,好天气。狩猎……该开始了。”

远方传来隐约的更鼓声。

陈家的炉火彻夜未熄。

而京城另一处深宅里,有人正对着一尊崭新的煤炉冷笑,炉壁上,隐约映出一枚虎头暗记的倒影。

雪越下越大,覆盖了所有痕迹。

只剩炉膛深处,那根“断魂铆”在烈焰中,发出无人听闻的、细微的呻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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