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案子来得正是时候。
楼明华的办公室里，陆亦可和许淮一左一右坐着，各自翻看着手里的文件。
空气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。
楼明华端着咖啡杯，已经喝得快见底了。
他看看左边，又看看右边，终于不耐烦地开口：
“两位大律师，选好了没？”
陆亦可头也没抬：
“别吵吵。”
许淮也摆摆手：
“急什么，不得看仔细点。”
楼明华被气笑了。
他放下杯子，点点头：
“行，我不吵吵。你们慢慢选。”
他往后一靠，抱着手臂：
“反正一人一个，谁也跑不掉。”
陆亦可先看完了手里那份。
她眉头微皱，把文件往桌上一扔。
然后，眼疾手快地——
抢走了许淮正在看的那份。
“我要这个。”她说得很干脆。
许淮手里一空，愣住了。
他看看空空的手，又看看陆亦可，一脸委屈：
“楼律！你看她！”
陆亦可已经开始翻看新到手的文件，头也不抬：
“谁叫你看得慢。”
许淮没办法，只好拿起被陆亦可扔在桌上的那份。
他翻了两页，突然想起什么，抬头问：
“不对啊陆律，你一向不都冲着收益高的案子去吗？”
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：
“这份可是股权分歧，标的额不小。你怎么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恍然大悟：
“哦——你是把好的让给我？”
陆亦可已经看到文件末尾了。
她合上文件，站起身：
“就当我是大发慈悲吧。”
走到门口，她回头看了许淮一眼，笑了：
“而且，你真不知道？”
许淮一脸懵：
“知道什么？”
陆亦可乐了：
“我手上这个，离婚诉讼。”
她晃了晃文件：
“被告叫瞿建民。我查过了，资产身家上亿。”
她看着许淮渐渐睁大的眼睛，慢悠悠地说：
“这离婚官司打下去，光是财产分割这一块……”
她没说完，但意思很明显。
许淮愣了两秒，猛地抓起手机开始搜索。
陆亦可刚走出办公室，就听见身后传来许淮的惨叫：
“靠！瞿建民！建民集团董事长！”
然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：
“陆亦可！她就是一狐狸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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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亦可回到自己办公室，按下内线：
“勤勤，帮我约一下委托人。离婚诉讼那个，原告宋今。”
叶勤勤办事效率很高。
第二天上午，宋今就坐在了君和律所的会议室里。
女人四十出头，保养得很好，但眉眼间有明显的疲惫。
她穿着得体，妆容精致，但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发白。
陆亦可坐在她对面，叶勤勤在旁边做记录。
“宋女士，您的诉求我已经看过文件了。”
陆亦可翻开笔记本：
“您和瞿建民先生有两个孩子。大女儿十八岁，不存在抚养权争议。小儿子十四岁，您要抚养权。”
宋今点点头：
“对。”
“另外，”陆亦可继续说，“您要瞿建民名下的一半股份，以及夫妻共同名下的所有房产。”
宋今又点头：
“是。”
陆亦可放下笔，看着她：
“我能问问，你们离婚的具体缘由吗？”
宋今沉默了几秒。
然后，她深吸一口气，声音有些发颤：
“他出轨。”
陆亦可没有意外，只是问：
“有证据吗？”
宋今摇头，声音低下来：
“我……还在找。”
她抬起头，眼圈微红：
“但我确定有。他跟一个女助理，已经半年多了。公司里不少人都知道，只是……没人敢跟我说。”
陆亦可看着她，语气平和：
“如果有确凿证据，证明他是过错方，在财产分割和抚养权上，会对您很有利。”
她顿了顿：
“甚至可以争取庭外和解，避免对簿公堂。”
宋今苦笑：
“我试过跟他谈。但他……”
她摇摇头，没再说下去。
陆亦可明白了。
她合上笔记本：
“那好。这个案子我接了。”
她看向宋今：
“接下来，我需要您配合做一些工作。第一，尽可能收集他出轨的证据。第二，整理你们夫妻所有的共同财产明细。”
宋今点头：
“我明白。”
“另外，”陆亦可补充，“关于小儿子的抚养权，我需要了解孩子平时的生活情况，以及他本人的意愿。”
宋今点头：
“孩子……跟我更亲。他爸常年不在家，孩子的事都是我管。”
陆亦可记下：
“好。那今天先到这里。有进展我会联系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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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走宋今，会议室里只剩下陆亦可和叶勤勤。
两人开始收拾桌上的资料。
叶勤勤一边整理文件，一边小声说：
“这男人啊，真是有了钱就变坏。”
她叹了口气：
“宋女士也挺可怜的。这么多年青春，全浪费了。”
陆亦可把文件放进文件夹，语气平静：
“是可怜。但人各有命。”
她抬起头，看向叶勤勤：
“宋今说白了，就是太相信瞿建民了。这些年，一点防备都没有。”
叶勤勤眨眨眼：
“可他们是夫妻啊。夫妻之间，还要防备吗？”
陆亦可笑了，那笑容有点复杂：
“人和人之间的关系，本质上就是互相制衡，互相考量。”
她合上文件夹：
“所以现在结婚，还是签好婚前协议才好啊。白纸黑字，清清楚楚。”
叶勤勤抬起头，突然笑了：
“陆律，那您和赵省长……签婚前协议了吗？”
陆亦可动作一顿。
她抬起头，盯着叶勤勤，声音都变了调：
“你怎么知道？！”
叶勤勤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，缩了缩脖子：
“我……我应该问，谁不知道啊？”
她小声说：
“自从上次沈岳那案子以后，那篇报道一出来……圈子里谁还不知道您和赵省长的关系啊。”
陆亦可这才想起来。
那篇多嘴的报道。
她骂了一声，揉了揉眉心。
然后，回答叶勤勤的问题：
“签了。”
她顿了顿，补充道：
“当然签了。”
叶勤勤好奇地问：
“为什么啊？你们不是……复婚吗？感情那么好……”
陆亦可已经收拾好东西，站起身。
她走到门口，回头看了叶勤勤一眼，语气平淡：
“我这可是失败经验之谈。”
说完，拉开门走了出去。
叶勤勤愣在原地。
过了好几秒，她才反应过来。
“失败经验之谈？”
她眨眨眼，一脸困惑：
“什么失败？陆律怎么话说一半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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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亦可回到办公室，关上门。
她靠在门后，深吸了一口气。
失败经验？
是啊。
第一次婚姻的失败，就是最好的经验。
所以这一次，她签了协议。
白纸黑字，条款分明。
赵东来当时看着那份协议，沉默了很久。
最后，还是签了。
他说：“如果你觉得这样能安心，那就签。”
是啊。
安心。
陆亦可走到窗边，看着楼下的车流。
人和人之间，真的能完全信任吗？
也许能。
但她不敢赌了。
一次失败，就够了。
手机响了。
是叶勤勤发来的消息：
“陆律，我已经在查瞿建民的资产情况了。不过初步看下来，好像……有点复杂。”
陆亦可回复：
“仔细查。我总觉得，不止明面上这些。”
“好的。”
放下手机，陆亦可坐回办公桌前。
她翻开宋今案的文件，开始仔细研究。
婚姻。
财产。
背叛。
争夺。
这些词，她太熟悉了。
熟悉到……几乎成了本能。
她摇摇头，甩开那些杂念。
专注于眼前的工作。
至少，她能帮宋今争取到该得的。
至于其他……
陆亦可拿起笔，在笔记本上写下几个关键点。
一步一步来。
案子，总要一件一件办。
日子，总要一天一天过。
而她，也总要在一次次“失败经验”里，学会更好地保护自己。
和她在乎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