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十二点的风裹着夜的凉，往宿舍楼的窗缝里钻。
整个学校都浸在墨色里，不管是男生宿舍还是女生宿舍，窗户都黑沉沉地合着，连走廊的声控灯都没亮起一丝光。
唯有11号楼男生宿舍七楼的某个房间，还亮着暖黄的光，像沉在暗夜里的一小簇星。
外面的街道早没了白日的嘈杂，连路边的路灯都懒懒散散地垂着光，只有这扇窗里，时不时飘出跑调却热乎的歌声，混着撞在一起的笑声。
歌声算不上动听，甚至有些句子还抢了拍，可那裹在音符里的真诚，像糖粒似的，顺着窗缝往楼道里飘。
突然，那簇光“唰”地灭了，宿舍里的动静也跟着掐断，只剩蜡烛的小火星在黑暗里轻轻晃。
原来是刚才的笑闹声太响，正好撞上出了值班室的宿管老师。
她刚摘了工牌准备回宿舍，抬眼就瞥见七楼那扇亮着的窗，脚步顿了顿，转身就往楼梯口走，钥匙串在手里“哗啦”晃着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黑暗里突然冒出几撮毛茸茸的脑袋——李云辉他们裹着被子，从床沿探出头，没忍住“哈哈哈哈”笑成一片，连床板都跟着轻轻晃。
就在刚才，他们七个人正挤在床边唱生日歌，蜡烛的光刚把蛋糕上的巧克力淋面映得发亮，郑南的手机突然“嗡”地震了一下。
是条来自701宿舍的消息：【昊:监管者来了，快躲起来!】
这是他们玩《第五人格》时的暗号——宿管老师被这群男生偷偷取了“监管者”的外号，专管宿舍楼的熄灯纪律。
郑南盯着屏幕眼疾手快，一把吹灭蜡烛：“快收东西！钻被窝！”
蛋糕被慌慌张张塞进衣柜，彩带揉成一团藏进枕头下，几个人刚裹好被子闭上眼，门外就传来钥匙串“哗啦哗啦”的碰撞声，越离越近。
宿管老师拧开711宿舍的门，没往里走，只站在门口往黑黢黢的屋里扫了扫——月光从窗缝漏进来，刚好照着几床鼓起来的被子，连呼吸声都轻得像猫。
她抱着胳膊在门口站了足足十分钟，直到楼道里的声控灯暗下去，才转身带上门，钥匙串的声响又“哗啦”着往楼梯口飘远。
……
阳光顺着落地窗铺进宿舍，把昨晚的狼藉照得明晃晃的，巧克力蛋糕的碎末沾在书桌边缘，奶油印子在床单上晕出浅棕的痕，连地上都落着几根彩纸带。
有人把被子卷成一团，和室友挤在同一张床上，两人的胳膊腿缠在一起，呼吸声沉得像小兽。
还有人直接躺倒在地板上，脚翘在床沿，拖鞋都掉了一只。
好几个手机的闹铃在不同角落响着，“嗡嗡”的震动混着铃声，却没一个人动，连睫毛都安安稳稳垂着。
昨晚的蜡烛芯还歪在蛋糕盒里，企鹅空间的点赞数又多了二十几个，陈佳佳发的自拍还亮在李云辉的手机屏幕上，连空气里都裹着没散干净的甜香，和少年人没心没肺的懒倦。
“布谷，布谷——”
李云辉手机里的特别关心铃声突然响了，脆生生的鸟鸣像根小钩子，一下勾住了他的意识。
他像是听到召唤似的，从叶左杰的床上懵懵爬起来头发翘成几缕小刺，半边脸颊还印着床单的格子褶。
揉了揉眼睛，还没等他解锁手机，陈佳佳的声音已经顺着听筒钻了出来，软得像裹了糖：“云宝还没醒嘛，都七点半了哦。”
“什么？七点半了？”
李云辉瞬间像被泼了冷水，困意“唰”地散了个干净。
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，指尖哆嗦着点开手机屏，【7:32】的数字明晃晃砸在眼前，连时间旁边的电量条都在“岌岌可危”地闪着红。
“我靠！是老班的课！”
他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，光着脚踩在沾了蛋糕屑的地板上，抓着枕头就往旁边的床砸：“快起快起！今天前两节是老班的课！”
裹在被子里的几个人哼哼唧唧探出头。
郑南把t恤穿反了，领口卡在脖子里，郑国帆的头发乱得像鸡窝，连拖鞋都只剩一只。
还有人迷迷糊糊摸错了洗漱台，把洗面奶挤成了牙膏。
最后七个人揣着啃了一半的面包，趿拉着拖鞋往教学楼冲，背影蔫蔫地晃着，一看就是昨晚闹到后半夜、把精力都耗光了的样子。
……
第二节下课铃“叮铃铃”撞碎了教室的沉闷，李云辉拖着灌了铅似的腿站起来。
手机早在老班课上就没电关机了，屏幕暗着像块黑砖。
他把课本往桌肚里一塞，蔫蔫地往社团联合楼走，连走廊的风都吹得他眼皮发沉。
刚踏进社团楼的玻璃门，杨娇娇就晃着手机拦在他面前，马尾辫甩得轻快：“小李子，跟我去文学社！今天带你学记者部的采访技巧。”
李云辉打了个能把眼泪都逼出来的哈欠，懵懵地揉了揉眼：“学姐，我不记得自己有加入记者部啊？”
“啊？你不知道？上个学期末就定了呀！”杨娇娇扒拉着手机翻聊天记录，指尖在屏幕上划得飞快，“你看，这是我和琴琴的对话，当时再重新分配新人，然后就直接把你算进来啦。”
李云辉盯着她手机里的聊天记录，一阵无语——合着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没问过当事人？直接就“被安排”了？他心里吐槽着，嘴上却没力气反驳，只能耷拉着肩膀应：“好叭好叭，走吧。”
四楼楼梯口，几个躲在拐角的身影看着他被杨娇娇拽走，立刻猫着腰溜回动漫社课室。
昨晚没拼完的cos道具还摊在桌上，胶水味混着颜料香飘了满室，几个人搓了搓脸：“快！还差最后点装饰，赶在午休前弄完！”
动漫社那边几个人正围着道具忙得脚不沾地，李云辉这边也没闲下来。
他的手机安安静静趴在文学社旧沙发的靠垫上，充电线拖得老长。
他和几个记者部的社员围坐在掉了漆的会议桌旁，杨娇娇站在桌前，手里捏着采访提纲讲得眉飞色舞，连“如何抓采访对象的情绪点”都掰碎了讲。
可李云辉的视线早飘出了窗外，指尖无意识捻着笔帽。
脑子里全是陈佳佳掐着零点说“生日快乐”的软声，连她自拍里翘起来的碎发，都在他心里晃来晃去。
会议室的风扇“吱呀”转着，把杨娇娇的声音吹得忽远忽近，李云辉盯着桌角的咖啡渍发呆，连笔记本上都只写了半行字，最后还画歪成了个小爱心。
“小李子，你这该死的恋爱脑，姐姐我现在在传教，你一个劲的想弟妹！”杨娇娇突然探过身，指着他的笔记本——那页纸上歪歪扭扭写着【最爱佳佳啦，不应该是我的宝宝?】，连爱心都画得翘了边。
其他社员“唰”地把视线聚过来，紧接着就是一阵哄堂大笑，有人拍着桌子，有人揉着肚子，连会议室的风扇都跟着晃了晃。
李云辉像被按了暂停键，耳朵“唰”地红透了，手里的笔“啪”地掉在桌上——他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笔记本里，尴尬得脚趾都能在鞋底抠出个坑，连后颈的汗都冒了出来。
其实大家早就心知肚明，他对陈佳佳那股黏糊糊的依赖，连说话时提到名字都要放轻语气，可真瞧见这直白的“告白笔记”，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……
傍晚
太阳还悬在半空中没往下沉，把天边染成了一片橘红。
不是单调的天色，是铺得满满的火烧云，软乎乎地堆着，像一群圆滚滚的橘红色兔子，正围着中间那只最蓬松的，连边缘的云絮都透着绒绒的光。
李云辉刚走出教学楼，就被谢静咲从背后蒙住了眼睛，手腕被轻轻拽着往社团联合楼的方向走。
布料贴着眼皮，暖得像晒过太阳的抱枕，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——这招上个学期就用过了，当时还是他拉着林澜玩的“惊喜游戏”，只不过现在角色换了过来。
他故意放慢脚步，指尖轻轻勾了勾谢静咲的袖口：“又玩这套啊？”
对方“嘘”了一声，力道却松了些，连脚步声都带着笑。李云辉嘴上说着“早知道了”，心里却像被揣了颗糖，连指尖都透着期待的热乎——毕竟今天是他的生日。
两人慢悠悠晃到四楼，刚推开动漫社课室的门，“哗啦——”一声脆响撞碎了走廊的安静。
礼炮喷溅的金色彩带裹着细碎亮片，像星子似的落在李云辉的发顶和肩头，紧接着十道声音叠成暖融融的浪：“生日快乐！”
他抬眼的瞬间，视线被满室布置攥得发紧——门口立着阿尔托莉雅的等身立牌，银白铠甲的纹路泛着哑光质感。
旧沙发顶的墙面上，一张半人高的海报正衬着暖光，陈佳佳穿着量身定制的同款cos服，金发束成利落的马尾，咖喱棒斜搭在肩，指尖在胸前比出软乎乎的爱心，旁边手写的“云宝生日快乐”五个字，笔锋里都裹着甜蜜。
这套cos服是陈佳佳年初就定好的，从版型到铠甲配饰都改了三版，月初才收到货。
为了拍这张照片，她在宿舍对着落地镜站了整整一下午。
裙摆的褶皱要刚好垂在靴口，披风的弧度得衬出骑士的利落，连眼神都要反复调整，删了又存的相册里堆了几十张不满意的废片，最后是张怡从一堆“差一点”里，挑出了这张神态最贴的。
之后她把照片发给杨娇娇，借着对方家里传媒公司的资源，加急把照片印成带烫金边框的海报，连海报贴的高度都算过——刚好是李云辉抬头就能撞进眼里的位置。
课室的窗帘换成了印着魔法阵的暗纹款，长桌摆着手办和印着角色头像的饼干，动漫原声bgm顺着音响漫出来，连空气里都飘着亚克力立牌的清冽味，像把小型漫展的热闹，妥帖裹进了这间不大的课室里。
他被谢静咲和楚轩一左一右拽着往旧沙发走，没等站稳就被轻轻按在了沙发软垫上，布料裹着暖乎乎的温度，连褶皱里都沾着点蛋糕的甜香。
周围的动静刚轻下来，陈佳佳的声音就顺着音响漫了过来。
“今天是我家云宝的生日，那我化身为他的专属从者，他的saber，云宝请你伸出右手，贴上我为你准备的咒令。”
谢静咲从旁边的长桌上拿起一张烫金纹路的贴纸，指尖捏着边角递过来。
李云辉左顾右盼，视线才撞进前方的投影仪光里——幕布上正亮着画面，光线裹着细碎的噪点，把空气染得软乎乎的。
他抬眼的瞬间，刚好和幕布里的陈佳佳对上视线，镜头里的人耳尖“唰”地红透，连攥着cos服裙摆的指尖都紧了紧。
“云宝，别这样看着我，这不是录好的视频。”陈佳佳的声音带着点慌慌的笑，“还有阿咲快点，我还有台词要念。”
李云辉顺着声音往桌角看，果然瞧见一台亮着的电脑——屏幕里的陈佳佳和投影仪幕布上的身影动作同步，连垂眼时颤了颤的睫毛，都在光里晃成了同频的软影。
谢静咲给李云辉贴完，陈佳佳才继续说道。
陈佳佳清了清嗓子，声音跟着染上骑士般的认真，连握着咖喱棒的手都绷直了：
“以Saber的名义起誓——此咒令生效之日，我将成为你专属的从者：
会替你挡开所有不开心的情绪，会把所有甜份都优先分给你，会让每个生日的烛火都比前一年更亮。
现在，请你收下这枚‘生日誓约’的贴纸，从此往后，你的快乐由我来守护。”
说完她还学着阿尔托莉雅的姿势，轻轻屈膝行了个骑士礼，cos服的披风跟着垂落，刚好扫过桌角的蛋糕盒。
“好!我的saber，请你也尽情享用我的魔力吧!”李云辉笑着抬起贴了咒令贴纸的右手，指尖轻轻碰了碰她cos服的袖口。
等她直起身，视线再一次撞进李云辉的眼里——屏幕那头的陈佳佳耳尖红得快滴血，连握着道具剑的手都蜷了蜷，连镜头都跟着晃了晃。
……
桌子上并排放着两个蛋糕。
陈佳佳准备的那个是双拼款，一半裹着他最爱的巧克力淋面，另一半铺着她最喜欢的抹茶奶油，浅绿色的表层还撒了层细密的抹茶粉，蛋糕顶插着迷你版的咖喱棒装饰。
学长学姐们准备的则是奥利奥咸奶油款，饼干碎混着奶油堆得满满当当，连侧边都沾着细碎的可可粉。
“嚯嚯，小李子过个生日，都是这么大的排面，看来这个软饭不是白吃的。”杨娇娇往林澜怀里缩了缩，指尖戳着他的胳膊笑，发梢扫过林澜的领口。
“那是，我也算明白学弟的想法了。”林澜低头揉了揉她的头发，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李云辉身上，眼里裹着点揶揄的笑。
现在林澜和李云辉，早成了文学社、动漫社公认的“软饭王”了
……
紧接着，一个个都拿出礼物出来，林澜和杨娇娇送的是FGo的礼盒。
打开一看，李云辉常用的几个从者立绘衬着绒布铺在盒底，两只刻着咖喱棒纹路的钢笔卧在旁边——深蓝色笔身裹着细金边，连笔帽都仿着咖喱棒的造型。
枪呆和术呆的手办安安静静蜷在凹槽里，发丝和铠甲的细节都泛着光，一看就价格不菲。
不用猜也知道，这是林澜出的主意，杨娇娇掏的钱包。
楚轩递来的袋子刚掀开，鲁路修的官方纪念水杯就露了出来——杯身印着“ZERo”的暗纹标识，杯盖嵌着Geass的眼纹挂件，旁边还叠着cc女王的皮质徽章，连包装纸都印着《反叛的鲁路修》的骑士团徽。
谢静咲捧来的画框最沉，拆开包装是她手绘的插画。
李云辉抱着阿尔托莉雅的手办，陈佳佳穿着cos服在旁边比爱心，背景是动漫社课室的魔法阵窗帘，连蛋糕顶的迷你誓约胜利之剑都画得清清楚楚。
笔锋里的软和温度，比任何昂贵礼物都烫人。
姜涛和苏雅琴笑着把两张社牌推到他面前，一张是动漫社副社长，一张是文学社副社长。
李云辉盯着牌面懵了半秒，姜涛才解释：“我们几个早商量好了，我下学期要出去实习，所想让你接手社长的位置，毕竟社里的事你熟，和大家也合得来。”
沈耀文和蔡子欣拎来两个毛绒抱枕，一个印着初音未来的葱绿双马尾，一个是洛天依的浅蓝发梢。
李云辉对虚拟歌姬不算特别感冒，尤其是洛天依，但看着两人眼里的期待，还是笑着接过来——指尖碰到抱枕绒面时，软乎乎的温度裹得人没法拒绝。
还有两个社员各自递来一个娃娃。
一个是刻晴，紫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，狐耳发饰和璃月七星的令牌都做得精巧，连衣摆的流云纹路都绣着细闪。
另一个是七七，浅蓝的短发垂在肩头，手里攥着半根糖葫芦，玩偶的布料软得像裹了层霜，连眼尾的小痣都点得清清楚楚。
至于陈佳佳嘛，还用说嘛。
她精心准备的这一切，已经够李云辉，回忆一辈子了。
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礼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