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云凤刚想说“你放心,我没把药王老先生的独家秘方写在上面”,突然又觉得这样说不妥。这件事情极其隐秘,除了她自己,再无第二人知晓。就是这么保密,她在龙源山,身上的一本书还被偷走,这说明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她的行踪。那人究竟是谁,她无从得知,想必是怀疑她身上藏着老前辈的宝典,又不敢完全确定的人。这段时间没再受到骚扰,倒也证明她的秘密隐藏得还算稳妥。
就算张大叔不是外人,待她向来和善,也是第一个告诉她许多金家真相的人,这么重要的事,也必须谨慎些为妙。于是,她浅浅一笑,说道:“这一点你不用担心,其实我身上也没什么特别的秘方。有的,都是从我父亲留下的书籍里翻看到的方子,这种书市面上随处都能买到。当然,我也把自己这些年的一些感悟融进了配方里,说起来和别人的方子确实有些不同,但这都是我个人的琢磨罢了。”
张大叔一边听着,一边不住点头,目光却瞟向一旁,像是在思索着什么。忽然,他神情一正,郑重其事地说道:“孩子,我得嘱咐你一句,就算真有什么秘方,你千万千万别透露出去!你要知道,现在好多人都在打你们金家秘方的主意,都怀疑你们家藏着百药王叶天楚传下来的宝典,而且这宝典落到了你爹手中。”
苗云凤一听,满脸不解地追问道:“他们难道还会怀疑我吗?我初来乍到,今年才刚认祖归宗,父亲也早就不在了。要说家里能称得上医学遗产的,也就是那些留在屋子里的破烂书了,可那些书早就被人翻来覆去搜看过无数遍,你也见过当时那满地狼藉的样子。我不过是把地上散落的书收拾起来,从中学到了一点皮毛而已。要是真有什么宝典早就被他们翻走了,还轮得到我?人们怀疑我,太没有道理了!再说,大伯一直主持着金家的事务,真有宝典,那也该先落到他手里,怀疑我,是不是他们太蠢了!”
张忠孝呵呵一笑,说道:“你觉得自己没有,觉得自己清白,可别人未必这么想啊。他们认定你有,你没有也就是有了!不然你母亲当初怎么会遭到你大伯的囚禁?想必他也怀疑你父亲得到了那本宝书,还怀疑你母亲知道些内情,所以才百般威逼利诱,想把秘密套出来,可他最终还是失败了,从你母亲那里什么都没得到。关键是你最近的表现太过出色,好多连常贵生常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例,你却能轻松化解,这不得不让人怀疑,你是继承了你父亲手里的那本宝书啊。”
苗云凤心中一动,张大叔知道的事情,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。她连忙追问道:“他们都怀疑我父亲身上有那本宝书吗?”
张大叔点了点头,说道:“想当初我也听说过,找你父亲麻烦的人可不、少,你大伯也在其中。后来你父亲突然失踪,一直是个谜,但我总觉得,这事儿多半和那本宝书脱不了干系。”
突然,苗云凤想起一个关键人物,连忙问道:“张大叔,以前是不是有一个姓段的人,给我父亲做助手?我听说他一直在药铺里帮忙,经常跟着我父亲一起出诊,年纪比我父亲要大些,你对他有印象吗?”
张忠孝略一思索,点了点头:“好像是听说过这么个人,不过他后来的下落就不清楚了。我一直都在金家大院里供职,外边的事情知道得不多。”
苗云凤又想起一件事,接着问道:“那……那位王副官,你觉得他长得像我父亲吗?”
张忠孝一听,顿时愣了一下:“王副官?我没见过他啊。你说他长得像你父亲?”
苗云凤用力点了点头。
“哦,要是这样的话,有机会我倒要见见。”张忠孝说道。
苗云凤连忙应道:“好!等回去之后,我想办法带你出去见见这位王副官,你帮我认认。有人说他长得像我父亲,你见过我父亲,一定能帮我分辨清楚。”
张忠孝点了点头:“行。”
听到这里,苗云凤心里顿觉畅快多了。这么多天以来压在心头的一个大疑惑,或许终于能通过张大叔解开了。这事儿实在蹊跷,以前那么多和父亲打过交道的人,从没说过有谁长得像他,可母亲却言之凿凿地告诉她:“这就是你父亲,错不了。”关键是王副官还有一个和父亲一模一样的特征——脖子后边那颗痣。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?长得像不说,连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。
聊到这里,苗云凤也彻底放下心来。张大叔连忙话锋一转,问道:“对了,望水镇的疫情到底怎么样了?你调查清楚了吗?”
苗云凤一边伸手帮张大叔拍掉身上的尘土,一边说道:“情况现在还不太明确。我听许奶奶说,镇子里只有一片区域的人得了这种病。我推测,这病可能和他们饮用的水源有关系,症状听着像是疟疾。”
张大叔点了点头,说道:“哦,要是疟疾的话,倒还相对好治一些。只要掐断污染源,再把现有的病人治好,应该就能控制住了。”
苗云凤也是这么想的,不由得暗自赞叹,张大叔果然是有些见识的。两人不敢耽搁,匆匆朝着镇长家赶去——镇长手里掌握着所有病人的详细情况,他们想先找到镇长摸摸底。
可还没走到镇长家,就听到街边一户人家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,院子里还有好几个人进进出出,神色都十分焦急。苗云凤连忙走上前,拉住一个路过的大哥问道:“大哥,里边出什么事了?”
那人看到苗云凤,重重地叹了口气,说道:“唉,里边的孩子恐怕又不行了。这要是再没了,就是第八个了!”说着,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“八”字。
苗云凤一听孩子还没断气,立刻说道:“快,我们进去看看!”说着,便带着张大叔快步走进了院子。
一进院,哭声就越发真切了。这是三间简陋的土坯房,苗云凤也没客气,直接推门走了进去。屋子里站着好几个人,病床上躺着的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。他的母亲约莫四十多岁,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裳,家里更是家徒四壁,看着十分穷困。苗云凤知道,望水镇的贫富差距向来极大,富人家财万贯,穷人家却连温饱都难以维系,这户人家显然属于后者。
屋里的人见突然走进来一个陌生姑娘,身后还跟着个大叔,都愣了一下。一个老大爷连忙迎了上来,疑惑地问道:“你们是……”
苗云凤连忙解释道:“大爷,我是来给孩子看病的,让我试试吧!”
老大爷一听,连忙侧身把她往屋里让。苗云凤走到病床前,直接伸出手指搭在了少年的脉搏上。少年的母亲正哭得肝肠寸断,见有人来给孩子诊病,顿时止住哭声,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苗云凤,一时间竟忘了说话——孩子的情况越来越糟,她早就慌了神。
片刻后,苗云凤松开手,对少年的母亲说道:“大嫂,孩子的情况非常危急,身体已经严重虚脱了。不过你别担心,只要及时抢救,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!”
这话一出,就像观音菩萨洒下的慈光,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。满屋子的人顿时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神色,尤其是那位大嫂,猛地站起身,“扑通”一声就给苗云凤跪下了,连连磕头说道:“姑娘,你说的是真的?求求你,救救我儿子!求求你了!你要是能把我儿子救活,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啊!”
苗云凤连忙伸手把她搀起来,说道:“大嫂,你快起来,放心吧,我一定会尽全力的!”
她不敢有丝毫迟疑,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针包,打开后取出一根通络针。她心里清楚,这孩子上吐下泻这么久,就算是壮汉也扛不住,更何况他已经好多天吃不下东西,虚脱是必然的。她又摸了摸孩子的额头,依旧滚烫——看来光靠针灸还不够,必须得配合药物治疗。
苗云凤迅速,在孩子身上的几处关键穴位扎下毫针,反复搓捻,试图先稳住他的元气。她生怕孩子虚脱得太厉害,没等药物起效就不行了,到时候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救。
一番针灸之后,奇迹突然发生了——孩子的眼皮竟然缓缓睁开了!
满屋子的人顿时哗然,都激动地围了上来。那位大嫂更是喜极而泣,紧紧抓住孩子的手,哽咽着呼唤道:“小宝!小宝!你总算醒了!你还认得娘吗?”
那名叫小宝的少年虚弱地叫了一声:“娘……我好多了……”声音虽然微弱,却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苗云凤说道:“大嫂,孩子的病情只是暂时稳定住了,不至于再往危险的方向发展,但还得赶紧抓草药来巩固疗效。我记得望水镇中心街有一家祥和药铺,你们谁能帮忙去抓一副药?”
话音刚落,屋里的人就纷纷踊跃报名,都说要去。苗云凤刚想找纸笔开方子,突然又犹豫了——这方子可不能随便泄露。这里人多眼杂,要是被居心不良的人得到了秘方,据为己有或者另作他用,那可就麻烦了。
她立刻改口说道:“这样吧,这药的配制比较特殊,我得亲自去抓才放心。你们在这里等着,我去去就回!”
大嫂一听,连忙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银镯子,硬要塞给苗云凤,说道:“姑娘,我家里实在没什么钱,你拿着这个去给孩子换药吧!”
苗云凤连忙把镯子推了回去,说道:“大嫂,你放心,我身上带着钱呢,不用这个!”说完,她转身就往外走,张忠孝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。
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中心街的祥和药铺。一进门,苗云凤心里就有了主意:要是直接按照方子抓药,难免会泄露配方。要想保住秘方,只能用个迂回的办法——本该抓五种草药,她索性抓十五种,在配药的时候再悄悄做出取舍,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真正的配方了。
于是,她当着张忠孝和药铺伙计的面,一口气点了十几味药材,让他们按足量包好。苗云凤支付了三块大洋的医药费,带着沉甸甸的药包,匆匆赶回了病人家里。
到了之后,她找主人家要了砂锅和炉子,决定亲自熬药。配药的时候,苗云凤按照药王老前辈秘方里的成分,悄悄从十几味药材中挑选了七种,小心翼翼地放进水里熬煮。这一切她都做得极为隐秘,就连身边的张大叔,她也没让靠近细看。
药熬好后,苗云凤仔细过滤掉药渣,端着温热的药汤,一点点喂给小宝喝。
一副药下肚,所有人都揪着一颗心,苗云凤自己也有些忐忑。这是她第一次用药王老先生的秘方治疗这种疫病,而且这方子年代久远,能不能适用于现在的病情,她心里也没十足的把握,只能试着看效果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