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原的战火,在持续数年的厮杀后,终于迎来了一丝诡异的平静。沈青的兵马在关中与赵凯僵持,赵承恩固守洛阳,赵温龟缩蜀地,北境的烽烟也暂歇——各方势力都像是被连年的征战耗尽了力气,不约而同地放缓了攻势,天下进入了一个暗流涌动的“稳定期”。
长安城内,曾经的凉王府如今戒备森严,处处透着一股压抑的肃穆。赵承泽躺在病榻上,脸色蜡黄,呼吸微弱。数月前的汉中大败与关中拉锯,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,缠绵病榻多日,直到近日才稍有好转。
“父亲,该喝药了。”赵凯端着药碗,小心翼翼地走到榻前。他已从渭水前线退回长安,脸上褪去了几分青涩,多了些沉稳。这些日子,他不仅要处理军政要务,还要照料父亲的病情,肩上的担子重如千斤。
赵承泽睁开眼,浑浊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,轻轻点了点头。喝下药汁,他喘息片刻,声音沙哑地问:“招兵的事,怎么样了?”
“回父亲,关中与兖州两地,已经招到新兵五万,正在加紧操练。”赵凯答道,“儿臣启用了几位凉州老将,按咱们凉军的法子训练,争取早日形成战斗力。”
赵承泽缓缓点头,眼中闪过一丝欣慰:“好……好……有兵就有希望……”
就在这时,几位须发斑白的大臣走进内室,为首的正是前凉州刺史,如今的长安留守王渊。他们见赵承泽精神稍好,纷纷跪倒在地:“王爷,臣等有一事启奏!”
赵承泽示意他们起身:“诸位有话但说无妨。”
王渊深吸一口气,语气郑重:“王爷,如今沈青挟幼帝以令诸侯,赵承恩、赵温各自割据,天下早已四分五裂。王爷乃皇室宗亲,手握关中、凉州之地,民心所向,当登基称帝,建立新朝,以安天下!”
“臣等附议!”其余大臣齐声附和,“请王爷登基称帝,国号为夏,以继天命!”
赵承泽猛地一震,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——有惊讶,有犹豫,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渴望。他戎马一生,争的不就是这至尊之位吗?如今虽身陷困境,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关中与凉州仍在手中,若能称帝,或许能凝聚人心,与沈青等人分庭抗礼。
“这……合适吗?”赵承泽声音颤抖。
“有何不合适!”王渊高声道,“沈青所立的赵瑾,不过是个黄口小儿,且偏安青州,早已失了正统!王爷登基,顺天应人,何错之有?”
赵凯也上前一步:“父亲,儿臣也觉得可行。登基称帝,可振奋军心民心,让将士们知道,咱们不是叛逆,而是要开创大业!”
赵承泽沉默良久,最终缓缓点头,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彩:“好……就依诸位之意。”
消息传出,长安城内一片震动。反对者有之,但更多的凉州籍官员与将士却欢欣鼓舞——赵承泽称帝,意味着他们这些凉州出身的人,将成为新朝的核心,自然全力支持。
数日后,长安的太极宫(赵承泽入主长安后,重修了昔日的宫殿)外,举行了盛大的登基仪式。虽然国力不如鼎盛时期,但赵承泽还是尽力将仪式办得隆重。
祭天的高台高耸入云,赵承泽身着崭新的龙袍,在百官的簇拥下,一步步走上高台。他的身体依旧虚弱,每一步都走得艰难,却异常坚定。
“臣王渊,恭请王爷登基称帝,国号大夏,年号开元!”
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百官跪拜,山呼海啸。赵承泽站在高台之上,接受着众人的朝拜,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,恍惚间,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意气风发、挥师东进的时刻。
“朕……允了。”他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了广场。
礼炮鸣响,钟鼓齐鸣,大夏国正式建立。
赵承泽登基的消息,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,再次搅动了天下的局势。
青州城内,沈青看着密报,脸色平静无波。“赵承泽称帝了?”他冷笑一声,“垂死挣扎罢了。”
小皇帝赵瑾坐在一旁,虽年幼,却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攥着小拳头道:“沈将军,赵承泽僭越称帝,咱们一定要讨伐他!”
“陛下放心。”沈青道,“他称帝,只会让天下人看清他的野心,失尽民心。咱们只需静观其变,等时机成熟,一举荡平便可。”
洛阳的赵承恩得知消息,眼中闪过一丝不屑:“赵承泽这老东西,都快入土了还想称帝,真是可笑。”他嘴上嘲讽,心中却多了几分警惕——赵承泽称帝,必然会拉拢人心,若是让他缓过劲来,又是一个劲敌。
蜀地的赵温则更加焦虑。他本想趁赵承泽虚弱之际夺回汉中,如今对方称帝,士气大振,他的计划怕是更难实现了。
而长安城内,登基大典的喧嚣过后,赵承泽回到宫中,疲惫地靠在龙椅上。赵凯走上前:“父亲,接下来,咱们该怎么办?”
赵承泽喘息着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:“传朕旨意,加征赋税,扩充军备!朕要让沈青、赵承恩看看,朕建立的大夏,不是他们能轻易撼动的!”
他知道,称帝只是第一步,接下来的路,会更加艰难。但他已没有退路,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。
大夏国的建立,为这短暂的“稳定期”蒙上了一层阴影。天下的势力重新洗牌,明面上的平静下,是更加激烈的暗流涌动。沈青知道,这场乱世的终章,已越来越近,而赵承泽的称帝,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进程的催化剂。
长安的龙椅上,赵承泽望着殿外的天空,眼神复杂。他不知道,自己建立的这个“大夏”,究竟能存在多久,但至少此刻,他握住了那梦寐以求的权柄,哪怕只是昙花一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