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碧痕迈开脚步，无视脚下真实与虚无的界限，一步步走向那个巨大的、死寂的球体。
她的背影在鬼厉与陆雪琪的注视下，显得格外单薄。可就是这单薄的背影，却蕴含着一种连这片虚无都无法吞噬的绝对存在感，仿佛她自身就是一条独立的、永不磨灭的法则。
她走到那由无数断裂锁链与黯淡符文构成的球体前，伸出手。没有能量波动，也没有任何试探。
“啪。”
她轻轻拍了拍那巨大的球体。动作熟稔，力道随意，就像是拍打一个积满了灰尘、早已无法开机的陈旧凡物。
清脆的响声在这片绝对死寂的“安全区”内回荡，随即被外围吞噬一切的黑暗彻底吸收，没有留下半点余音。
“喂，鬼东西。”
林碧痕开口，声音不大，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懒散的熟络，仿佛在跟一个许久未见、但关系很差的老邻居打招呼。
“我知道你能‘看’到。”
她慢条斯理地收回那条已然凝为实质的墨绿色弑天锁链，它顺从地盘绕回她白皙的手臂，再次化作妖异繁复的纹身。她甚至伸出食指，在锁链的链身上轻轻弹了一下。
叮——！
一声清脆悦耳的铿锵之音，并非通过空气传播。它化作一道“错误”的指令，一道“异常”的涟漪，直接在鬼厉与陆雪琪的灵魂深处炸响，悍然穿透了这片规则庇护的孤岛，射向了无尽的虚无深处！
那是邀请，是测试，更是宣战。
是对那至高无上存在的，不加掩饰的、赤裸裸的挑衅。
下一瞬。
咔嚓——！
一声无法形容的碎裂声，从所有人的头顶，从这片虚无空间的每一个角落，同时传来！这声音清脆到足以让万物的灵魂都为之冻结。
鬼厉与陆雪琪猛地抬头。
天空，裂开了。
那片由至高法则构成的、本应永恒不变的漆黑天幕，此刻，竟硬生生撕裂开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缝隙！
那不是物理层面的破碎，是概念的断裂。是这个世界最底层的代码，被强行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！
缝隙的背后，没有璀璨的星空，也不是混沌的虚无。那是一片比诛仙世界的天道更加庞大、更加冷漠、更加威严的，由亿万星辰法则与无尽数据洪流构成的巨大眼眸！
如果说，之前在天帝宝库中惊鸿一瞥的“天道之眼”，是一个区域网络的管理员监控。那么现在这只眼眸，就是整个网络的总服务器，是制定一切规则的“神”！
是元序古神意志的直接显化！
它没有瞳孔，没有焦距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。它的每一次闪烁，都像是一次冷酷的服务器读写，每一次凝视，都在无情地优化着整个牢笼世界的运行参数。
它的存在，本身就是一种审判。
一道目光从缝隙中缓缓投下，它没有聚焦在任何一处。但这道目光扫过的瞬间，不仅是诛仙世界，而是所有被囚禁的下界，所有不甘的灵魂，都在这一刻，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最深处的、无法抗拒的战栗与臣服！无数修士的道心，在这道目光的扫视下，瞬间崩裂！
“那……是……”
陆雪琪的嗓音无比干涩，握着剑柄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。
天琊剑在她手中剧烈地颤抖，那不是恐惧，而是哀鸣！她清晰地感觉到，自己毕生修持的太清道法，那清晰分明的“理”，在那只眼眸的注视下，正被无情地“降格”和“标注”——【错误】、【冗余】、【待清除】！她穷尽一生所追求的“道”，在对方面前，竟连一篇涂鸦都算不上，只是一段需要被删除的乱码！
鬼厉没有回答。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道裂缝，握着噬魂棒的手背上，粗大的青筋虬结暴起。
在这真正的“天”面前，他那点所谓的逆行，就像是沙盘上的蚂蚁，自以为走出了惊天动地的路线，却不知自己从未离开过孩童的游戏范围。
他所有的执念与不甘，在这一刻，都显得那么的渺小与可笑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威严到令万物神魂冻结的意志，不通过任何语言，不通过任何声音，直接以最根本的法则形式，降临在这片被“格式化”的虚无空间中。
【小小蝼蚁，竟敢窥探至此。】
【死。】
这道意志冰冷、绝对，不带丝毫情绪波动，仿佛只是在日志上记录下一条处理“bUG”的指令。
轰隆！
意志降临的瞬间，天空裂缝后那只巨大的眼眸中，射出了一道光柱！
它并非由光构成，并非由能量组成。那是由纯粹的“抹杀”法则凝聚而成的灰色光束！光束所过之处，时间停止流动，空间概念消融，连“存在”这个词语本身，都在被“反向书写”，被擦除！
它的目标，正是那个胆敢挑衅的林碧痕。但它真正的攻击范围，却蛮横地覆盖了整个“安全区”！
包括鬼厉，包括陆雪琪，包括地上依旧昏睡不醒的风辞酒、燕如玉、苏轻言、凤舞、木灵犀！在神的眼中，这些挣扎的蝼蚁，没有被单独辨认的价值。一并清除，才是最高效的选择。
鬼厉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。他想动，想举起噬魂棒，想做出最后的抵抗，可身体却被那股来自存在层面的威压彻底禁锢，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。
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代表着“终结”的灰色光柱，缓缓而又无可阻挡地压下！
然而，在那毁灭一切的光柱之下，林碧痕却连姿势都没有变。
她抬起头，看着那道急速坠落的灰色光柱，看着那道裂缝后冷漠俯瞰的巨眼，非但没有半分惊慌，嘴角反而勾起一个饶有兴致的微笑。
那笑容里，满是找到了新奇玩具般的纯粹愉悦。
她的神念如同一道无形的探针，在光柱降临的万分之一刹那，已经高速扫描了亿万次，贪婪地解析着这道“抹杀”指令的底层逻辑。
‘嗯……指令倒是够霸道，可惜执行协议太粗糙，连个异常处理都没有。强行覆盖，不懂得兼容，典型的上古老古董式编程思维。差评，一星！’
“就这？”
她声音轻快，仿佛在点评一出乏味的戏剧。
“不好意思。”
林碧痕的笑容愈发灿烂，眼眸里闪烁着让神只都为之心悸的光。她伸出一根纤细白皙、宛如青葱的食指，对着那道毁天灭地的光柱，轻轻一点。
那根手指之上，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能量，却仿佛撬动了一个看不见的杠杆，修改了此方天地最根本的运行规则！
“你所谓的‘高级清除协议’。”
“在我这里，”
她一字一顿，声音里带着定义一切的绝对霸道。
“权限不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