井口裂缝在幽蓝湖光下狰狞如噬魂巨口,每一次微弱的能量波动都昭示着其极不稳定的本质。季尘清楚,这由“七曜阁”余孽布下的封印正在缓慢崩塌,若不能在彻底闭合前找到出路,他们将被永远囚禁在这地底,或被随之而来的空间风暴撕成碎片。
没有犹豫的时间!
季尘深吸一口气,体内那源自“疯佛灵骨”的狂暴力量轰然运转!并非纯粹的物理冲击,那凝聚了灵骨中“疯”之混乱与“寂灭”之本质的灰银色能量,在他右拳之上汇聚成一颗扭曲的光球,仿佛将一片破碎的星空压缩其中。
“开!”
低喝如雷,季尘的拳,裹挟着破灭万物的意志,狠狠砸向湖心那片封印最薄弱的区域!
没有惊天骇浪。灰银能量触及幽蓝湖面的刹那,如同浓墨滴入清水,无声无息地晕染开来!以拳锋为中心,幽蓝湖水瞬间变得漆黑、粘稠,仿佛化作了液态的死寂!水面凝固如墨镜,倒映着溶洞顶壁的莹光,却全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灰银。
时间与声音,仿佛都被这一拳彻底吞噬!
下一刻——
“喀啦啦啦——!!!”
令人牙酸的巨响自湖心最深处迸发!那不是岩石的碎裂,而是天地基石在崩塌,是亘古枷锁在寸寸断裂!整个地下湖泊连同巨大的溶洞,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!比之前在埋骨之地经历的任何一次震动都要强烈百倍!
湖中心,白玉亭下的区域,水面猛地向下塌陷,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!漩涡深处,不再是湖水,而是一片连光线都能吞噬的绝对黑暗!
一股难以言喻、冰寒彻骨却又灼烧灵魂的诡异气息,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苏醒后的第一次呼吸,从那黑暗漩涡中喷涌而出!
“幽泉府!黄泉古井的裂缝……被强行轰开了!”季尘眼中精光爆射。
“轰隆隆——!”
漆黑的湖水混合着实质般的死亡气息,被那喷涌而出的力量裹挟着,倒卷而上,冲起数十丈高!整个湖泊如同沸腾,无数沉积在湖底的白骨被卷起,又在接触到那喷涌出的气息瞬间化为齑粉!恐怖的吸力从漩涡深处传来,疯狂拉扯着周围的一切!
萧燕然早已退至远处岩壁,运功死死稳住身形,眼中尽是骇然。她看到季尘立于漩涡边缘,狂乱的能量风暴吹得他衣发乱舞,他却如礁石般岿然不动,唯有那双眼睛,银芒大盛,紧紧盯着漩涡深处。
“通道……开了!”季尘低喝,声音在能量风暴中却异常清晰,“但极不稳定,撑不了多久!走!”
话音未落,他身形已如离弦之箭,率先朝着那恐怖的、散发着无尽死亡与未知的黑暗漩涡冲去!
“季尘!”萧燕然惊呼失声,那下面散发的气息让她神魂都在战栗,绝非善地!
“要么赌一把,要么永远困死在这儿!”季尘的声音从漩涡边缘传来,没有丝毫犹豫,带着一股决绝的疯狂。
萧燕然一咬银牙,娇叱一声,身剑合一,化作一道璀璨流光,紧随其后!两人身影瞬间被那片深邃的黑暗彻底吞没。
“噗——!”
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膜,又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。
强烈的失重感传来,周遭是绝对的黑暗与死寂,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(或许是能量流)证明他们正在高速下坠。这并非寻常空间通道的感觉,更像是在向着某个世界的“最底层”、某个规则的“负面”坠落。
不知坠落了多久,或许一瞬,或许万年。
猛然间,下方出现了一点光。
并非明亮温暖之光,而是一种幽暗、昏黄、仿佛燃烧了无数岁月即将熄灭的残火之光。那光芒迅速放大,一条宽阔无比、看不到尽头、河水粘稠如浆、散发着无尽悲苦与死寂气息的昏黄色大河,横亘于虚无之中!
河面漂浮着无数影影绰绰、扭曲哀嚎的虚影,却又寂静无声,形成一种极端诡异的反差。河岸两侧,是荒芜、漆黑、嶙峋的怪石土地,远处隐约可见残破不堪的古桥、断裂的碑文、以及摇曳的、如同鬼火般的幽光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与阴冷。
“这……是哪里?”萧燕然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,神魂刺痛,周身灵力运转瞬间滞涩,仿佛要被这片天地同化、冻结!她急忙全力运转功法抵御,脸色煞白如纸。
季尘没有回答,他重重砸落在昏黄大河之畔,松软粘稠的土地陷下深深的脚印。那股浓郁的、极致的黄泉死气,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!
“呃啊——!”
剧痛!远超任何物理伤害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季尘的全身!这死气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,疯狂刺入他的经脉、骨髓,直指神魂!它不仅要摧毁他的生机,更要污染他的意志!季尘体内的“疯佛灵骨”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,与这股侵入的死气展开了惨烈的绞杀!灵骨的力量霸道绝伦,疯狂吞噬、炼化着死气;而死气则如同附骨之疽,无孔不入地侵蚀、污染着灵骨的光芒。
季尘的身体剧烈颤抖,皮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灰银色纹路,忽明忽暗,仿佛随时可能崩溃。他双目圆睁,银白的光芒与死气的灰黄在瞳孔中激烈碰撞。这不仅仅是力量的对抗,更是意志的角力!他体内的“疯”性被彻底激发,一股不屈的、破而后立的意志轰然爆发!
“给我……炼!”
一声压抑的低吼,季尘体内的灵骨光芒猛地一盛,如同点燃了核心!那绞杀的平衡瞬间被打破,灵骨以更狂暴的姿态开始强行炼化侵入的死气。痛苦并未消失,反而更加剧烈,但季尘的眼神却从痛苦挣扎,逐渐转为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,最后沉淀为一种深沉的、掌控一切的漠然。
他深吸一口气,主动将外界那浓郁到极致的黄泉死气吸入体内。这一次,不再是痛苦的绞杀,而是一种奇特的共鸣!被初步炼化的死气如同百川归海,涌入灵骨,那因为强行轰击井口而消耗的力量不仅迅速补充,甚至变得更加凝实、深邃!他体表的银灰色纹路稳定下来,如同烙印,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死气。
他的眼睛,彻底化作了无情的银白,冰冷地扫视着这片传说中的禁忌之地。这里,才是“疯佛灵骨”力量本源真正的主场!
“看来……赌对了。”季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却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意味,“这里,很适合我。”
就在这时——
“哗啦……”
前方的昏黄河水突然翻涌,几个浑身湿漉漉、面色惨白、眼神空洞、穿着古老残破服饰的“人”,僵硬地从河水中爬上岸边。它们身上滴落的河水散发出浓郁的怨念,空洞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岸上两个散发着生人气息的活物(主要是萧燕然),歪歪扭扭地、无声地围拢过来。
黄泉残魂?或是……其他什么东西?
萧燕然强忍着神魂的剧痛与不适,锵啷一声拔出长剑,剑身灵光在这昏黄天地间显得格外微弱,却依旧透着不屈的锋锐。
季尘却看都没看那些围过来的东西,只是随意地一挥手。
一股无形的、带着绝对“寂灭”与“终结”意味的威压弥漫开来。那不是灵力,而是被初步炼化、与灵骨共鸣的黄泉死气本身所携带的法则碎片!
那些爬上岸的残魂动作猛地一僵,空洞的眼眸中竟闪过一丝本能的、源自灵魂深处的极致恐惧!它们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,瑟瑟发抖地缓缓后退,动作僵硬地重新没入了昏黄的河水之中,消失不见。
季尘感受着这片天地对他体内“疯佛灵骨”的“亲和”,以及那无所不在的、可供他汲取的磅礴死气,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,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灼热:
老道士处心积虑想炼化那一点核心本源以求超脱。 而他,此刻竟整个人踏入了这本源的源头之地? 若是…… 若是能在此地,将这黄泉死气与他体内的“疯佛灵骨”彻底融合,甚至……汲取更多…… 他的“疯佛”之路,或许将在此地,踏入一个前所未有的……恐怖境界!
以黄泉淬我疯佛骨!此地,便是我的无上道场!
这个念头如同一颗种子,瞬间在他心中生根发芽,带着一股毁灭与新生的力量。银白色的眼眸深处,倒映着昏黄死寂的河流,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