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玉成手下回报了近日赵宗全的举动,曹玉成将信息送入皇宫,不多时便收到官家 “不用多虑”的回信后,心中大定。他明白,陛下虽在病中,但对朝局的掌控力并未消失,而且显然已经有了全盘的考量。
新一次的朝会,气氛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。赵宗全一派的官员显然是得到了死命令,在议事中途,突然发难。一名御史率先出列,言辞恳切又带着几分急切:“皇后娘娘!诸位臣工!国不可一日无君,亦不可久无储君!如今北疆战事虽暂平,然辽人狼子野心,未必不会卷土重来。官家圣体初愈,正需静养,为江山社稷计,为安天下臣民之心,臣恳请皇后娘娘禀奏陛下,早日确立皇储,以固国本!”
此言一出,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,瞬间炸开。
立刻有几位大臣附和:“臣附议!储位早定,则朝局安稳,宵小绝念!”
“不错,如今宗室之中,赵团练使忠勇勤勉,堪当大任!”
而更多的大臣,尤其是韩相、英国公等重臣,则纷纷反对:
“荒谬!陛下刚刚苏醒,尔等便急于立储,是何居心?”
“储君乃国之大器,岂可仓促而定?自当待陛下圣体康泰,乾坤独断!”
“眼下当务之急是肃清叛党,抚恤士卒,立储之事容后再议!”
双方引经据典,争论不休,朝堂之上乱成一团。赵宗全垂首站在班列中,看似平静,紧握的笏板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期待。这是他孤注一掷的豪赌,企图利用“国本”大义,造成既成事实。
就在争论愈演愈烈,几乎要失控之际,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了殿门口。
内侍高昂尖细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大殿:“陛——下——驾——到——!”
刹那间,所有的争吵声戛然而止。文武百官惊愕地回头,只见官家赵祯在内侍的搀扶下,缓缓步入大殿。他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,身形也比往日清瘦了不少,但那双眼睛,却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深邃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他一步步走上御阶,在龙椅上坐下,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,最后,落在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赵宗全身上。
整个大殿鸦雀无声,落针可闻。
赵祯缓缓开口,声音并不洪亮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,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与冷冽,说道:“近日,朕于病中,亦闻朝堂之上,为立储之事,争论不休。”
他微微停顿,给了众人消化这巨大压力的时间,又接着说道:“朕知道,你们当中,有人是为国家计,有人,是为私心谋。”
这句话,如同无形的鞭子,抽在赵宗全及其党羽的心上。
赵祯的目光再次转向赵宗全,语气平和,却字字千钧,说道:“宗全啊,朕记得,你此次入京,本是因兖王、邕王之事,来向朕告御状的。”
他特意点出了“告御状”这三个字,瞬间将赵宗全从“潜在储君”的高位,拉回到了“地方宗室求助者”的原点。
“如今,兖王已伏法,邕王叛逃,或已不能再对你构成威胁。你在京中逗留时日已久,禹州团练使的职责,不可长久荒废。”
赵祯的语气依旧平淡,却带着最终裁决的力量,说道:“社稷重地,离不开主将。为社稷安稳计,你还是应该……早日返回禹州,恪尽职守,为国尽忠。”
返回禹州!
这四个字,如同一声惊雷,在赵宗全脑海中炸响!这不仅仅是简单的遣返,这是最明确的表态——京城,没有你的位置;储位,与你无关!这是最体面,却也最彻底的放逐!
赵宗全浑身一颤,几乎站立不稳。他所有的野心,所有的谋划,在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间,被彻底击得粉碎。他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最终,只能深深垂下头,用尽全身力气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臣……遵旨。谢……陛下关怀。”
官家赵祯没有再看他,目光扫过众臣:“立储之事,朕自有考量。尔等臣工,当各司其职,以国事为重,勿再妄议。”
说完,他在内侍的搀扶下起身,缓缓离开了大殿。
朝会散去,百官心思各异,但所有人都明白,赵宗全的“储君之梦”,已然彻底终结。他不仅没能更进一步,反而失去了圣心,被明确地边缘化,政治生命前途黯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