济南府是山东布政使司所在地,粮库丰实,还有两座官办工坊,造的铁器、棉布都是后金急需的。
更重要的是,从京畿到济南,沿途的明军比京畿更弱,连像样的卫所都凑不齐千人,正好让后金军可以避开可能的埋伏。
“汗王英明!” 范文程一听皇太极的决定连忙附和,“济南有黄河漕运,阿济格贝勒又刚在永清抢了二十艘粮,正好可以用来运送抢来的东西,比咱们用马运方便多了。”
皇太极见无人反对人,当即传令:阿济格率两蓝两旗为先锋,沿德州、高唐直扑济南;
他和豪格率两黄旗居中;
岳托率镶红旗垫后,防备可能出现的追兵。
命令传下时,后金士兵正在焚毁香河县城,火光映红了半边天,百姓的哭嚎声里,夹杂着骑兵们 “去济南抢更多” 的狂啸。
后金军的动向消息很快就传到北京。
崇祯在御书房砸碎了第三只瓷瓶。
“济南!他们竟要去济南!” 他指着兵部的官员嘶吼,“曹文诏呢?洪承畴呢?让他们去拦!去挡!”
可曹文诏的人马刚到保定,就被岳托的后卫缠住,寸步难行;
洪承畴的偏师在德州被后金先锋冲散,副将战死三人,只能退守临清。
山东巡抚颜继祖倒是想组织抵抗,可府衙的库银早就被前几任巡抚挪用,连招募乡勇的银子都凑不齐,只能眼睁睁看着后金骑兵渡过黄河。
此时的渤海湾上,赵守忠的船队已在大海漂了三日。
士兵们挤在闷热狭小的船舱里,嚼着掺了咸鱼的干粮,喝着快要发臭的淡水。
许多人已经快要到崩溃的边缘。
也就是东江军军纪严明,士兵素质高,如果换成别的明军怕是早就要哗变了。
赵守忠这时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。
士兵们的情况他不是不清楚,如果再不登陆,那么除了退兵以外就没有第二种选择了。
“皇太极,你动作快点呀!你爷爷在这里等你好几天了!”他望着远处只能看到一条线的海岸口中不停喃喃道。
就在这时,远处一个正在向他们快速接近的小黑点吸引住了他的目光。
他一把抓起千里镜迅速的捕捉到了那个小黑点。
是他派出去的通信船!
终于有消息回来了!
他心情瞬间激动起来,这几天的等待在这一刻有了消息,他怎能还冷静了下来?
这个时候,那个小黑点在他眼中是那样的缓慢,他真恨不得直接飞过去。
半个时辰后,那艘通信船在他望眼欲穿中终于到达。
“将军,有信了!有信了!”通信船上的斥候甚至比赵守忠还要着急。
他不等两只船靠在一起,便在甲板上挥舞着情报叫了起来。
又过了小半炷香时间,那名斥候被吊篮拉了上来。
赵守忠已经在他上船的位置等候半天。
“将军,鞑子到山东了,到济南了!”
赵守忠这时再也控制不住,一把从斥候手中夺过情报,看了起来。
情报里写的很明白,皇太极已经于昨天(正月二十九)到达济南外围,济南大战一触即发!
“太好了!传我命令,全军以最快的速度登陆!”赵守忠脸上露出狂喜几乎是用吼的下达
正月三十的黎明,渤海湾的浪涛卷着碎冰拍打着山东半岛的滩涂。
赵守忠站在他的旗舰的船头,看着第一艘登陆艇像离弦之箭般冲上海滩,士兵们踩着及膝的海水跃下船,线膛枪扛在肩上,刺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。
“快!把炮卸下来!” 一些低级军官们此时人手一个扩音筒正冲着士兵们大吼。
先上岸的辅兵们推着独轮车在滩涂上奔跑,车轮陷进泥里就用肩膀扛,三百斤重的速射炮被二十个人抬着,像抬着座移动的铁山。
离滩涂十里的官道上,两个赶车的山东老汉吓得瘫在地上。
他们此刻被眼前穿着青色号服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前进,手里的 “铁管子” 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玩意。
“是…… 是官军?” 这些山东老汉有点吃不准,这些人明显不是鞑子,却也没打着“大明”的旗号。
“东......江军?”对于当时消息闭塞的普通老百姓来讲,东江军还是个非常陌生的名词。
但有一点可以肯定,他们对老百姓是秋毫不犯!
甚至还有士兵看他们车陷进了泥地里后主动过来帮他们。
“众位军爷,你们是位大人麾下,这是打算去做什么?”一位胆子大些的老汉向帮他们推车的东江军问道。
“老乡,我们是东江军,大明平虏伯毛伯爷麾下,这是要去济南杀鞑子!”
“原来是官军啊!”几位大汉别的没听懂,唯独听懂了“大明平虏伯”这几个字。
东江军士兵们也不反驳他们,笑呵呵的帮他们推完车后便又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队列里。
赵守忠这时已经上岸,他看着一万五千名步兵列成三列纵队,像三条青色的长龙在平原上铺开,心中稍定。
“目标济南府,急行军!”
此时的济南城外,皇太极正站在巡抚衙署的门楼里,看着士兵们把抢来的粮食往船上搬。
他以为打济南会有多么困难,哪知守济南的颜继祖也是个草包,率兵抵抗了一阵,眼见着后金军势大,自己就先弃城跑了。
主官都跑了,留下来的将士自然士气全完,很快济南便沦陷了。
这时负责在济南城内劫掠的镶蓝旗的甲喇章京捧着账册高喊:“汗王,已得粮食五万石,棉布两千匹,铁器五十车!还有……”
他压低声音,“抓到颜巡抚的家眷,有个闺女长得甚是水灵特献给大汗。”
“都拖下去砍了。” 皇太极打断他,目光落在远处的历山,他这时脑袋里一半装的都是迟迟未露面的东江军,哪里还有心情想别的。
那名想讨好皇太极的甲喇章京心中满是懊恼,早知道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还不如自己留着享用呢!
这时阿济格从城外策马奔来,甲胄上沾着血污:“汗王,痛快!山东的明军实在是不堪一击,还没打就全跑了。”
“像兔子一样跑了?” 皇太极冷笑。
这几日在山东境内,他没遇见过一场像样的抵抗。
德州的卫所兵打开城门投降,高唐的知县带着印信跳了护城河,连号称 “险隘” 的齐河渡口,守将竟用百姓当肉盾,被后金骑兵一箭射穿了喉咙。
这些明军的抵抗在他看来都不值一提,他现在只在等着那支军队的出现。
在那支军队没有出现前,他都不会有丝毫的轻松和喜悦!
而他不知道是,就在数十里外,他苦苦等待那支军队终于出现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