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。
陈砚舟抬起头,会议室的灯还亮着,他坐的位置没变,手里的笔也没放下。门外的脚步声很稳,不是财务小张那种带着犹豫的轻敲,而是干脆利落的两下叩门。
“进来。”
门开了,客户代表站在门口,西装整齐,手里提着公文包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他扫了一眼会议室,又看向陈砚舟,声音平稳:“你说要谈,我来了。”
陈砚舟合上笔记本,把笔轻轻放在桌角。他微微皱眉,内心深知这一场谈判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,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心头,但他必须保持镇定。 他没有立刻说话,而是起身走到会议桌另一侧,拉开椅子:“坐。”
客户代表看了看椅子,没动。他开口道:“我们风控部门已经暂停了对你们项目的审批。这不是我个人决定,是流程要求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陈砚舟点头,“你们有理由这么做。”
对方一愣,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回应。
“最近外面传的东西不少。”陈砚舟继续说,“说我们的系统有漏洞,数据不安全,甚至会影响医院正常运作。换作是我,也会停。”
客户代表眉头微动,终于走了进来,坐下时公文包放在腿边,双手交叠在桌面上。
“那你打算怎么解决?”他问。
陈砚舟翻开笔记本,蓝笔划过一页空白纸,写下一句话,然后推到桌子中间。
纸上写着:您最担心的问题是什么?
客户代表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,抬眼看他:“你觉得呢?”
“我觉得,”陈砚舟语气平缓,“你不是怕技术出问题,你是怕担责任。项目要是出了事,第一个被问责的是你。”
空气安静了一下。
客户代表没否认,也没承认,只是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。
“所以我不想跟你讲参数,也不打算拿报告拍你脸上。”陈砚舟靠回椅背,“那些东西你看过了,也听烦了。我说得再好,你也只会觉得我在自圆其说。”
“那你现在想说什么?”
“我想换个方式。”陈砚舟打开平板,调出一份文件,“我们可以邀请第三方审计机构,对整个数据系统做一次公开渗透测试。全程录像,结果实时共享给你们团队。如果发现任何风险点,我们当场整改。”
客户代表眼神变了。
“这不在常规流程里。”他说。
“我知道。”陈砚舟点头,“但非常时期,可以用非常办法。你们不需要相信我,只需要相信过程。”
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。
客户代表低头看着那份方案,手指在桌面上慢慢滑动。几秒后,他抬头:“你什么时候能启动?”
“明天就能联系机构。”陈砚舟说,“最快后天进场。测试周期三天,结束后直接出报告。”
“你要承担所有费用?”
“当然。”陈砚舟答得干脆,“这是我们的产品,该由我们来证明清白。”
客户代表沉默了几秒,忽然问:“吴振海那边的人,昨天也给我打了电话。”
陈砚舟没意外:“他说什么?”
“说你们资金链快断了,项目撑不了一个月。”客户代表直视着他,“他还说,你们的技术根本过不了国际认证。”
陈砚舟笑了下:“他倒是挺会编故事。”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,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。
“你不否认?”
“我干嘛否认?”陈砚舟摊手,“他想让人觉得我快倒了,我越急着解释,别人越觉得我心虚。不如让他继续说,反正时间会打脸。”
客户代表嘴角微微动了一下,像是想笑又忍住了。
“你还记得上次见面吗?”他忽然说,“你跟我说,这个系统能让基层医院少犯百分之三十的诊断错误。我当时觉得你在画饼。”
“现在呢?”
“现在我觉得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你至少没糊弄人。”
陈砚舟没接话,只是静静看着他。
客户代表站起身,拎起包:“我会把这次测试的情况反馈给风控组。项目不会立刻重启,但评估窗口不会关。”
他走到门口,手搭上门把,回头说:“希望你们能尽快证明自己。”
门关上了。
陈砚舟坐在原位没动。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,楼下的车流亮起灯,一条条红尾灯连成线,缓缓移动。他低头看着笔记本上那句话——“您最担心的问题是什么?”——用蓝笔圈了起来,旁边写了三个字:责任压。
他翻到新一页,拿出红笔,开始写。
第一行:联系北美医疗AI联盟,申请数据互认通道。
第二行:查国际合规认证机构名单,优先选有政府背景的。
第三行:整理过去六个月的系统运行日志,挑出无故障案例,做成可视化报告。
写完停下,他盯着“信任不能靠嘴,得靠证据链”这句话看了很久,然后在下面画了一条横线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是林悦发来的消息:“之前那份关于沉默成本的分析,你要不要看看?”
陈砚舟点开对话框,输入“发来看看”,删掉,改成“等我忙完这阵”。
他退出聊天界面,打开邮箱,新建一封邮件。收件人栏空着,主题栏打了几个字:data Verification Request。
他又删掉,换成中文:“数据合规认证合作咨询”。
正文还没写,光标在空白处闪烁。
他调出浏览器,搜索“国际医疗AI审计标准”,页面跳出来十几条结果。第一条是北美医疗AI联盟发布的《跨境数据安全评估框架》,发布时间三个月前。
他点进去,快速浏览目录。第五章提到“第三方独立验证机制”,第七章强调“跨区域信任建立需基于共同规则”。
这些内容他昨晚就在技能卡里看过。
“跨文化沟通”不是教人说外语,而是让人明白——不同地方的人,判断真假的方式不一样。在国内,你拿出公章和报告就行;在国外,他们更看重过程是否透明,规则是否共通。
所以他不能只做一次测试,还得让测试符合国际认可的标准。
这样才能为下一步铺路。
他记下几个关键词,转头打开另一个文档,开始列清单:需要准备的材料、可能的合作机构、对接时间表。
笔尖在纸上划动的声音很轻。
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,灯光照在桌面上,映出他的影子。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了19:42。
他喝了口凉透的茶,继续敲字。
突然想起什么,他翻回之前的邮件记录,找到艾米丽助理的消息。通话时间是周二上午十点十五分,还有两天。
他顺手把会议加进日程提醒,备注写的是:“谈海外背书可能性”。
做完这些,他靠在椅背上,闭眼三秒。
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和客户代表的对话。对方最后那句“希望你们能尽快证明自己”,不是客套,是给了一个机会窗口。
只要抓住,就有翻盘的可能。
他睁开眼,重新坐正,打开通讯录,找到赵宇的名字。手指悬在拨号键上,又收了回来。
现在还不是找他帮忙的时候。赵宇虽然资源多,但太容易留下痕迹。这件事必须干净,不能让人抓到把柄说他拉关系走后门。
他改拨了另一个号码。
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。
“喂,老刘?我是陈砚舟。上次你提过的那个做医疗审计的机构,还在合作吗?我这边情况有点急,得找个能出国际认可报告的。”陈砚舟语速稍快,眼神中透着一丝焦急。
“怎么个急法?”老刘在电话那头问道。
“我们项目被风控暂停审批了,外面还有些不实传言,得尽快通过一次公开测试证明自己,不然公司撑不下去。”陈砚舟如实说道。
“这样啊,费用不低,而且得提前预约。”老刘回应。
“钱不是问题,我要最快档期,最好明天就能签合同,越快越好,不然真没机会了。”陈砚舟声音坚定。
“可以啊,不过费用不低,而且得提前预约。”
“钱不是问题。”陈砚舟说,“我要最快档期,最好明天就能签合同。”
“明天不行,最早后天上午。你真要搞这么大动静?”
“越大越好。”陈砚舟看着窗外渐暗的天空,“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