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三下午两点五十八分，陈砚舟把车稳稳地停在老街口的临时车位上。车外的阳光有些刺眼，透过车窗洒在车内，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。他看了眼副驾座上的录音笔，确认电量满格，那绿色的指示灯闪烁着，仿佛在宣告着即将开始的使命。他又顺手把蓝笔夹进笔记本外侧，这动作像是一种仪式，做完心里才踏实，就像战士在出征前整理好自己的装备。
林悦已经等在路边，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，手里拎着个帆布包，发尾被风吹得轻轻晃，像是一朵在风中摇曳的花朵。她时不时地看一眼手表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。她抬头看见陈砚舟下车，扬了扬下巴，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说：“你真信那张纸条？”
“我不信纸条。”陈砚舟锁好车，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，“我信王大爷会准时开工。”
话音刚落，巷子深处那根竹竿上的糖龙就在风里晃了一下，仿佛是在回应他们的话。那糖龙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，像是从神话中飞出来的生物。
他们走进窄巷时，王大爷正低头教一个小孩画蝴蝶。那小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，眼睛睁得大大的，好奇地看着王大爷手中的铜勺。铜勺倾斜，糖汁缓缓流出，在石板上勾出蝴蝶翅膀的轮廓，那糖汁就像一条金色的丝线，在石板上舞动着。孩子看得入神，连妈妈喊他回家都没听见，他的小手还忍不住在空气中比划着，仿佛想要抓住那糖汁画出的蝴蝶。
陈砚舟站在摊前两步远的地方没说话，只是把双肩包放下，拉开拉链取出手机。他的动作很轻，生怕打扰到王大爷的教学。林悦见状，也赶紧掏出录音笔，按下录制键，那红色的指示灯亮了起来，像是开启了记录历史的开关。
“王师傅。”陈砚舟开口，声音温和而诚恳，“上次说的合作，我想尽快推进。”
王大爷抬眼看了看他，又低头继续收尾，最后一笔拉出细长的触须，那触须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。“这么急？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，带着岁月的沧桑。
“不是急。”陈砚舟蹲下来，和老人平视，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真诚，“是我觉得，您这手艺不该只让人路过看看。”
林悦这时凑上前，语气带着点学院派的认真：“王老师，我们想记录一下糖画的历史，尤其是家族传承这块……第五代传人这个身份很珍贵。”
王大爷手一顿，勺子里的糖汁差点滴歪。他的眉头微微皱起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悦。
陈砚舟立刻察觉不对，轻声对林悦说：“别问‘第几代’，问他怎么学会的。”他的声音很小，只有林悦能听到。
林悦一愣，随即反应过来，换了个问题：“您第一幅糖画画的是什么？”她的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，想要弥补刚才的失误。
老人咧嘴一笑，眼角皱纹堆成扇形：“一只狗，四条腿歪得像喝醉了。我爸说，烧得还行，就是味儿焦了点。”他的回忆仿佛打开了一个装满故事的盒子，那些过去的时光像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浮现。
林悦忍不住笑出声：“那后来呢？什么时候画顺了？”她的笑声清脆悦耳，打破了巷子里的宁静。
“八岁那年庙会，我爷爷让我独立接单。”他一边回忆一边用勺背敲了敲锅沿，那声音清脆而响亮，“有个老太太要个寿桃，我手抖，桃尖画成了鸡屁股。她不恼，反倒笑了，赏了我半块芝麻糖。”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暖和怀念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热闹的庙会。
三人聊开后，气氛松了下来。陈砚舟悄悄打开录像功能，镜头对准王大爷的手——那双手布满烫痕，就像一幅古老的地图，记录着他一生的艰辛和坚持。但动作稳定得像有尺子量过，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熟练。
林悦渐渐找到节奏，不再提“非遗”“传承体系”这类词，转而问些具体场景：“您还记得哪次最难熬？”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，想要深入了解王大爷的过去。
王大爷沉默了几秒，声音低了些，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，手指不自觉地搓着衣角：“文革那几年，不让摆摊。我把工具藏床底下，半夜拿出来练手型，怕忘了。有回被邻居举报，锅被砸了，人关了三天。”
林悦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，她微微前倾身体，认真地听着王大爷的讲述，仿佛能感受到那个特殊时期王大爷所遭受的苦难。被砸的锅碎片还扎在他的手心，那三天里的孤独和恐惧，像冰冷的潮水，一次次将他淹没。
“后来呢？”林悦小声问，她的声音很轻，生怕惊扰到王大爷的回忆。
“后来？政策松了，我又支起摊子。”他笑了笑，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，“第一天就来了个外国游客，指着自己脑袋说想要个‘大脑’。我给他画了个带沟回的，他乐得直拍照片。”他的笑容渐渐变得温暖起来，仿佛那个外国游客的笑容给了他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。
林悦听得专注，眼眶微微泛红，她轻轻握住王大爷的手，说：“王老师，您受苦了，您的手艺能传承到现在，真的很不容易。”
陈砚舟则在笔记本上快速记下几个时间节点：1953年爷爷出道、1967年停业、2008年进校园授课……他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，仿佛在书写着一部历史。
说到动情处，王大爷忽然抬头：“你们真打算把这些都放出去？”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担忧。
“不止放。”陈砚舟调出一段视频草稿，“我们准备在‘江川味道’入口做一面影像墙。画面从青石板路开始，旁白只有一句：‘手艺不是遗产，是活着的记忆。’然后切到您手上。”
视频继续播放，镜头模拟慢推，最后定格在糖丝拉出凤凰的那一瞬。那凤凰栩栩如生，仿佛要从屏幕上飞出来。
王大爷盯着屏幕，嘴唇微动：“我这摊子……也能当展品？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，显然被视频中的内容打动了。
“不是展品。”陈砚舟关掉视频，“是活态展示区。顾客能看，能学，还能带走自己画的作品。您要是愿意，我们可以安排定期教学课。”
“那……”老人搓了搓手心，“我孙女行吗？她明年考美院，喜欢画画。”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，希望孙女能继承他的手艺。
“她是未来传承人，当然可以。”陈砚舟点头，“我们会给她设青年匠人角，配上灯光和解说牌。”
王大爷没再说话，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像是在重新认识它们。那双手虽然布满老茧和烫痕，但却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智慧。
林悦趁机问：“您还记得第一次画龙时的情景吗？”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，想要知道王大爷画龙时的感受。
老人闭上眼，仿佛回到那个喧闹的庙会：“那天风大，糖丝飘得老长。有个小孩哭着要舔，他娘抬手就打。我说，别打，送你一条小蛇，不烫。”他说完，睁开眼，发现两人神情都有些动容。
陈砚舟按下暂停键，低声说：“这段一定要放进导览系统。”他的声音很坚定，认为这段回忆非常有价值。
林悦用力点头，把录音笔往怀里收了收，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，想要把这段历史完整地记录下来。
王大爷忽然问：“你们会不会把我包装成那种……穿戏服、天天表演的老头？”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，害怕自己的手艺被商业化而失去原本的味道。
“不会。”陈砚舟摇头，“您的摊还是原来的模样，位置靠中庭但不中心，背景音乐用老式收音机放评弹。我们不做舞台化处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老人松了口气，“我就怕变成景点里的杂耍。”他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，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头。
“您是主理人，不是演员。”陈砚舟合上手机，“下周我带设计图来，您看看布局合不合适。”
林悦补充：“解说文案我们可以一起改，您说一句，我写一句，怎么样？”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诚意，想要让王大爷参与到设计中来。
王大爷点点头，终于露出安心的笑容：“行，那就……试试。”他的笑容中充满了期待，对未来的合作充满了信心。
陈砚舟站起身，把笔记本塞回包里，顺手拍了拍林悦肩膀。她愣了一下，随即明白这是让她开始整理素材。
他拿出手机，将刚录的视频上传云端，备注命名为“江川味道·王记糖画V1”。进度条走到百分之百时，巷口传来一阵清脆的刮板声——王大爷已经开始准备下一单生意。那刮板声在巷子里回荡，仿佛是一首美妙的乐章。
林悦收好录音笔，小声说：“原来讲好一个故事，不需要那么多术语。”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悟，明白了故事的本质。
“关键不是怎么说。”陈砚舟拉上背包拉链，“是让讲故事的人愿意开口。”他的声音很深沉，仿佛在揭示一个真理。
他们沿着青石路往外走，身后传来王大爷的声音：“明天我还在这儿，三点钟。”
陈砚舟回头挥了下手，没说话。他的心中充满了期待，期待明天与王大爷的再次见面。
走到巷口梧桐树下，林悦忽然停下：“你说他会后悔吗？搬进商场之后。”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，担心王大爷会不适应商场的环境。
“不会。”陈砚舟看着远处工地塔吊的影子，“人只有在被看见的时候，才真正活着。”他的声音很坚定，相信王大爷的手艺会在商场里得到更好的传承和发展。
林悦没再问，只是默默跟上。她的心中也充满了期待，期待看到王大爷的手艺在商场里绽放出新的光彩。
他们走过一家关着门的老茶馆，门缝里飘出一丝陈旧的茶香。那茶香仿佛带着岁月的味道，让人回味无穷。陈砚舟脚步微顿，从包里抽出蓝笔，在笔记本空白页写下一行字：【增加怀旧嗅觉体验区】。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创意，想要为展示区增添更多的特色。
林悦瞥了一眼，忍不住笑：“你还真什么都记。”她的笑容中充满了欣赏，对陈砚舟的细心和创意表示赞叹。
“系统没任务，我也得干活。”他合上本子，“毕竟，没人规定灵感只能来自会议室。”他的声音很轻松，充满了对工作的热爱。
两人继续前行，阳光斜照在巷道尽头。那阳光仿佛为他们铺上了一条金色的道路，指引着他们走向未来。林悦忽然想起什么：“对了，那张纸条是谁写的？”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，想要知道纸条背后的秘密。
陈砚舟脚步没停：“不知道。”他的表情很平静，似乎对纸条的来源并不在意。
“你不查？”林悦继续追问，她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了。
“查到了，可能就没下次了。”他嘴角微扬，“有时候，谜底比线索重要。”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智慧，明白保持神秘感的重要性。
林悦还想说什么，手机突然震动。她看了一眼，脸色微变：“我妈说家里水管爆了。”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，想要立刻回家处理。
“先去处理。”陈砚舟点头，“素材我已经备份，回头整理就行。”他的声音很温和，让林悦不要担心工作。
林悦匆匆道别，转身朝街口快步走去。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阳光下，只留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陈砚舟目送她离开，收回视线时，发现王大爷的小孙女正站在摊边，偷偷往他这边张望。那小女孩的眼睛大大的，充满了好奇。
他走回去，从包里拿出一张打印好的设计图，递给小女孩：“这是你们未来的摊位，想贴画吗？”他的声音很温柔，想要给小女孩一个惊喜。
小姑娘接过图纸，眼睛亮了起来：“能画只猫吗？”她的声音很清脆，充满了期待。
“当然。”他从包里摸出红笔，在角落画了个简笔猫，“下次来，我教你用糖汁画真的。”他的动作很熟练，很快就画好了一只可爱的猫。
小姑娘咯咯笑着跑回摊子，把图纸递给爷爷。王大爷展开一看，愣了愣，抬头想找人，却发现陈砚舟已经走出十几米远。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，想要对陈砚舟说声谢谢。
他站在原地，捏着图纸一角，久久没动。那图纸在他的手中仿佛是一件珍贵的宝物，承载着他对未来的希望。
陈砚舟穿过老街出口时，手机震动了一下。他掏出来看了一眼，是系统提示：【任务“促成国潮品牌入驻意向”已完成，奖励已发放】。
他没点开详情，直接锁屏，放回口袋。他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，但同时也知道，未来的路还很长。
风从巷口吹过，卷起一片梧桐叶，打着旋落在他刚才站过的地方。那梧桐叶在风中飘荡，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传承和发展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