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像一根针，扎进他的神经。
他盯着“你爸当年欠的钱，还没还清”这句话，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两秒，那一刻，过往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——家中深夜被砸门的惊惧、母亲抱着档案箱冲进雨中的背影、父亲佝偻着身子在灯下写借条的侧影，一一浮现。这些记忆早已深埋，却被短短一行字撕开裂口。
他轻轻一划，删除短信。没有回拨，也没有愣神，反而从包里抽出笔记本，在蓝笔栏写下：旧事重提，动机不明；若为恐吓，必有后手。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极轻，却透出不容动摇的冷静。他知道，这不仅是威胁，更是一次试探，有人在等他情绪失控。
他合上本子，塞回双肩包，拉链闭合的声音很轻，像是给某个念头上了锁。
走出会议中心大门，阳光斜照，人群散得差不多了。他没走向自己的车，而是沿着停车场外围慢慢走了一圈，脚步不快，眼神却扫过每一辆停着的黑色SUV。走到拐角处时，系统界面无声浮现——右下方一块半透明区域亮起红光：
【检测到异常行驶轨迹】
【目标车辆：黑色揽胜，车牌尾号678（租车公司登记）】
【行为模式匹配：振海地产前安保车队巡逻记录】
他嘴角微动，不是笑，是确认。
下一秒，他掏出手机拨通周强。
“老地方接我，南线高架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篮球砸地的声音，接着是周强的大嗓门：“哎哟大哥，我现在可不在体校！我在汽修厂带徒弟换刹车片呢！”
“那就开着你的破吉普来。”陈砚舟边说边继续往前走，故意经过自己那辆白色轿车，“有人想请我喝下午茶，我不想去。”
“谁啊？吴振海那帮人？他人都进去了还能指挥外头？”
“进去的人也能发命令。”陈砚舟目光扫过后视镜方向的一辆车，“就像死掉的闹钟，电池还能让灯闪两下。”
“懂了！”周强立刻挂了电话。
陈砚舟继续朝自己的车走去，手搭上车门把手的一瞬，忽然转身，一个箭步钻进从侧方缓缓滑来的灰色吉普车后座。
车门“砰”地关上。
“卧槽！”周强猛踩油门，“你这出场跟特工似的，我还以为你要演苦肉计！”
“他们要的是跟踪路线，不是人。”陈砚舟系好安全带，打开平板调出实时画面，“只要我上了车，就会被盯死。”
后视镜里，那辆黑色揽胜果然加速冲出匝道，紧随其后。
“嘿，还真来了。”周强咧嘴一笑，方向盘一打，吉普车灵活地切入高架入口，“你说南线是吧？行，咱不走直线，专挑绕城匝道玩漂移！”
“别漂移。”陈砚舟平静道，“你要是翻了，我得赔你修车钱。”
“你还真计较这个？”周强撇嘴，“上次帮你去地下拳场站台，结果你顺手把安保公司方案写了，赚了二十万，分我五万就说‘友情价’！”
“友情价还不便宜？”陈砚舟低头查看系统数据，“你要没那身肌肉，我也不会找你当司机。”
“合着我就值五万加一趟接送？”周强嘟囔着，但脚下一踩油门，车子已冲上南线高架主道。
三分钟后，后视镜中的黑色揽胜依旧咬得很紧。
“persistent啊这是。”周强啧了一声，“这不是普通探路的，是铁了心要跟到底。”
“persistent？”陈砚舟抬眼。
“呃……就是挺执着的。”周强挠头，“我背过单词表第三页的。”
陈砚舟没再说话，手指轻点平板，系统界面切换至全息沙盘模式。空中浮现出三条交错路线，分别标着红、黄、绿三种颜色。
【路线A：南线直达校区——距离最短，监控覆盖率低，存在三处盲区】
【路线b：绕行东环跨江桥——路程增加18公里，途经交警检查站】
【路线c：转入工业废弃带——地形复杂，信号易中断，适合反追踪】
沙盘下方跳出提示：
【建议启动“临时伪装协议”】
【消耗财富值500点，可激活城市交通调度接口，制造虚假行车记录】
【是否确认？】
周强瞥了一眼：“这玩意儿又要花钱？你系统就不能送点福利？”
“它送过。”陈砚舟淡淡道，“上个月‘旁听金融讲座’奖励了三百块，够你加两次油。”
“那能一样吗？那是工资！这是应急！”
“应急也是消费。”陈砚舟看着红色路线闪烁频率越来越高，心中迅速权衡利弊，终于点头，“确认。”
眼前光影一闪，系统提示音无声浮现：【伪装协议生效，目标车辆将接收到误导信号】
几乎同时，后方那辆黑色揽胜突然减速，转向右侧出口。
“哎？走了？”周强瞪眼，“这就放弃了？”
“不是放弃。”陈砚舟盯着平板，“是换了方式。”
话音未落，前方路口一辆环卫车缓缓起步，挡住了主车道；左侧巷口又驶出一辆送水货车，横插半截车身；而右侧公交站台，几个穿着工装的人正推着维修设备往路中间搬。
“这是……凑巧？”周强皱眉。
“三辆车，四个障碍点，全部出现在我们前方五百米内？”陈砚舟冷笑，“凑巧能这么准，彩票早该中了。”
他迅速调出地图，发现这几辆车的所属单位竟都与振海地产有过劳务合作记录。
“残党动手了。”他说，“不是跟踪，是设卡。”
周强反应极快，方向盘一拧，吉普车猛地拐进一条辅路，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响。
“这可是公共道路！他们敢拦车？”
“不敢明拦，就敢制造‘意外’。”陈砚舟语气平稳，“所以咱们不能按常理走。”
“那你倒是说走哪条？”
陈砚舟看向沙盘，绿色路线仍在闪烁。
“走c线。”
“工业废弃带？”周强一愣，“那地方连导航都不更新！黑灯瞎火的，万一陷进坑里？”
“正因为没人去，才 safest。”
“safest？你也会英文了？”
“刚学的。”陈砚舟面不改色，“意思是你要是不想去，现在可以停车。”
周强翻了个白眼：“我说老大，你能不能别总用‘现在可以……’这种句式逼我做决定？搞得我每次都觉得不上贼船就得背锅。”
“你可以选择不下船。”陈砚舟收起平板，“但我得去。”
吉普车一个急转弯，驶离主干道，进入一片老旧厂区。
路灯稀疏，路面坑洼，两侧厂房大多门窗破损，墙上涂鸦斑驳。远处烟囱林立，却没有烟冒出，像一群沉默的哨兵。风掠过空旷的厂区，卷起碎纸与尘土，整片区域仿佛被时间遗忘。
周强握紧方向盘，额头渗出汗珠：“这儿真安静啊……安静得有点瘆人。”
“安静说明没人。”陈砚舟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，利用反光观察后方，“也说明，如果我们被堵住，不会有路人报警。”
“你怎么总说这种让人更紧张的话？”
“我说事实。”他忽然抬手，“停车。”
吉普车刹住。
前方五十米处，地面塌陷，形成一道两米宽的裂缝，边缘钢筋裸露，明显是人为破坏。
“果然是陷阱。”周强倒吸一口凉气，“他们知道我们会绕路？”
“不一定。”陈砚舟眯眼，“但有人希望我们相信——他们什么都知道。”
他重新打开系统界面，发现财富值余额只剩一千二百点。刚才那次伪装已经烧掉近一半储备。
“还有别的办法吗？”周强问。
“有。”陈砚舟点了点屏幕，“但得花更多钱。”
“多少钱？”
“八百。”
“你还剩多少？”
“一千二。”
“那你只剩四百了？以后吃饭怎么办？”
“吃你请的饭。”
“我请你？”周强叫起来，“上次火锅你点了肥牛拼盘和生蚝，花了六百八！你说‘今天赢了，庆祝一下’！”
“那次确实赢了。”陈砚舟看着前方废墟，“这次还没输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，在系统中选定新选项：
【启动“区域信号干扰模拟”】
【伪造警笛声、对讲机通话片段及警方封路标识】
【影响范围：半径三百米】
【消耗财富值800点】
确认。
瞬间，远处传来断续的警报声，空中隐约浮现虚拟封路牌投影，路边电线杆上的喇叭也开始播放模糊的调度指令。
“南区三号废弃厂区，请立即撤离，危险品排查作业即将开始……”
周强目瞪口呆：“这都能造出来？”
“系统只提供工具。”陈砚舟盯着后方，“信不信，取决于人。”
不到两分钟，后方一辆原本悄悄逼近的面包车猛然掉头，加速逃离。
“跑了！”周强一拍大腿，“真以为警察来了？”
“人在不确定时，总会选风险最小的路。”陈砚舟松了口气，“哪怕那风险只是假的。”
吉普车缓缓绕过塌陷区，继续前行。
远处，大学校区的灯光已隐约可见。
周强长舒一口气：“总算甩掉了。你说这些人图啥？吴振海都进去了，还替他卖命？”
“也许不是为他。”陈砚舟低声说，“是有人不想让我平安回去。”
他摸出手机，准备再查一遍那个发送威胁短信的号码。
就在这时，系统界面再次跳动。
地球图标微微震颤，金色光环一闪而逝。
【新增监测对象：“李明哲”】
【关联事件：永久席位授予仪式】
【风险评级：灰→橙】
他盯着这个名字，眼神渐沉。李明哲——这个名字此前从未出现在他的情报网中，如今却因一场授勋仪式悄然浮现，且风险等级骤升，绝非偶然。
手机忽然震动。
是周强的微信弹窗：
“老大，我刚想起来……你让我查的那个‘高薪安保兼职’的事，汽修厂隔壁王哥说，昨天有人问他要不要转行做私人保镖，开价日结两千，现金。”
陈砚舟手指一顿。高额酬金、现金结算、目标锁定技术型人员——这不是普通的招聘，而是一场隐蔽的势力重组。谁在暗中招兵买马？目的又是否直指即将举行的授仪？
抬头望向前方。
隧道口就在不远处，漆黑如喉，静静张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