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震动的时候，陈砚舟正把笔帽拧回钢笔。
屏幕亮起，陌生号码，一条短信静静躺着：“别信穿紫头发的女人，她上周见过吴振海。”他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，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。他深知，在这看似平静的商业表象下，隐藏着无数双暗中观察的眼睛和蠢蠢欲动的势力。这条短信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瞬间打破了表面的平静。
他眼神微微一凝，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两秒，内心开始快速思索起来。这条短信的来源是谁？目的是什么？是真的在提醒他，还是别有用心的误导？如果紫发女人真的见过吴振海，那他们之间又有什么交易？而吴振海在这个复杂的局势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？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，但他表面上却并未露出太多情绪，直接锁屏，顺手塞进外套内袋。左臂的绷带有点紧，抬手时牵得肌肉发酸，但他动作没停，转身从包里抽出笔记本，蓝笔翻到空白页，写下一个名字，画了个圈，又划掉，改成箭头指向另一个词：老船坞。
刚合上本子，敲门声响起。
“陈总，有个信。”秘书站在门口，手里拿着个白色信封，边角印着熟悉的标志——振海地产的篆体“海”字，像一滴墨水坠入水底的形状。
他接过，指尖蹭了下封口。没胶水味，是预开封后重新粘上的那种温吞手感。纸是高端商务用的那种，厚实、反光均匀，市面上不便宜。
“谁送来的？”
“前台说是个快递员，没留姓名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门关上后，他没急着拆。先把笔记本推远，转椅往后挪了半尺，才慢条斯理撕开封口。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，仿佛早已看透了这背后可能隐藏的风险。
里面没有信纸，只有三张照片。
第一张：林悦坐在图书馆三楼靠窗位置，面前摊着几本建筑图册，眉头微蹙，像是在比对什么数据。拍摄角度来自斜上方的书架缝隙，光线刚好卡在她低头的瞬间。陈砚舟看着这张照片，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林悦平时认真工作的模样，他开始思考林悦在这场复杂的商业博弈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，她的照片出现在这里又意味着什么。
第二张：周强站在公司楼下，手里捏着一份合同，正要签字。背景是强安安保刚挂上的新招牌，时间显然是前天下午。陈砚舟回想起周强平时的为人和工作能力，这个合同的签订是否会影响到公司的利益，又是否有人想通过这张照片来传递某种信息。
第三张：他自己，站在项目模型前，侧脸对着玻璃幕墙，神情专注。那是昨天展会前拍的，地点在公司会议室，窗帘本该拉严，但有一道缝——正好够镜头伸进来。陈砚舟意识到，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，这场商业战争远比他想象的要激烈和残酷。
陈砚舟一张张看完，面无表情地翻过背面。纸质细腻，油墨清晰，打印精度远超普通设备。更关键的是，每张右下角都带着极小的时间水印，和他办公室监控系统的时间戳完全一致。
也就是说，对方不仅拍了，还调取了他的内部监控记录。他刚把照片放桌上，系统界面无声弹出：
【检测到潜在威胁，建议启用“法律顾问”人脉资源（可用）】
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，忽然笑了下。不是冷笑，也不是紧张的笑，而是像听见谁讲了个冷笑话，嘴角往上提了半寸，随即恢复如常。他心里清楚，现在启用法律顾问可能会打草惊蛇，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制定下一步的策略。
他起身走到窗边，拉开百叶帘一条缝。楼下大堂人来人往，几个穿西装的客户正被引导去电梯。他目光扫过对面旧楼顶层的东侧窗口——那里拉着一半窗帘，玻璃反着光，看不清里面。但昨天展会监控里，那个偷拍他背影的角度，和那扇窗的朝向完全吻合。而目前租用那层的，一家是振海地产关联的设计院，另一家……空置。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和思索，开始分析这背后的种种可能性。
他松开帘子，转身走向碎纸机。当着助理刚探进来的脑袋，他把三张照片连同信封一起塞进去。机器嗡地响了一声，纸屑簌簌落下。
“陈哥，这……”
“废纸。”他说，“以后这种没署名的快递，先搁前台三天再送上来。”
助理点点头，退了出去。
两秒后，敲门声又响。
这次进来的是林悦，手里抱着一本诗集，肩上挎着帆布包，看起来像是刚下课就赶过来。
“你找我？”她问。
“嗯。”他走回座位，打开笔记本，“你之前说的那个冰裂纹比喻，能不能写成一份正式报告？投资方要看的。”
林悦愣了下：“啊？就是我说梭罗可能给小木屋装声控灯那个？”
“对。”他点头，“但别提梭罗了，标题我想好了——《传统裂变：从青花瓷到现代空间叙事》。”
她眨眨眼：“你是认真的？”
“很认真。”他蓝笔一勾，在“老船坞”旁边写下一行小字：“信源→内部泄露可能性＞60%”，然后红笔圈住系统提示的“法律顾问”，在下面补了一句：“备用，暂不启用。”他在做这些标记的时候，眼神专注而坚定，仿佛在通过这些细节来梳理整个复杂的局势。
林悦看着他记完，才反应过来：“所以……这不是随便聊聊？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他抬眼，“今晚能发我初稿吗？明天上午我要用。”
“行。”她掏出随身的小本子开始记，“需要加入品牌文化延伸部分吗？比如非遗工艺与智能系统的融合路径？”
“加。”他合上笔记本，轻轻放在腿上，“再提一句‘裂痕不是破损，是光进入的方式’，不用解释，就当金句甩出去。”
林悦笑了：“你还挺会包装。”
“不是包装。”他说，“是让投资人觉得他们自己想到了。”
她摇头笑着走了。
门一关，陈砚舟按下内线电话：“行政部，下周团建地点改到会展中心附近，找个安静的茶室，别太高档，但隔音要好。”
“可之前订的是火锅店……”
“换掉。”他语气平淡，“就说临时调整，别声张。”他在做这些决策的时候，语气虽然平淡，但每一个决定都蕴含着他对局势的精准判断和对后续发展的谋划。
电话挂断，他打开手机邮箱，新建一封加密邮件，收件人是私人助理账号，正文只写了两个词：
信墨，溯源。
发送。
他靠回椅背，左手无意识摩挲了下绷带边缘。伤口还在隐隐作痛，但不影响思考。现在他不仅要应对眼前的匿名信息和照片事件，还要思考如何在这场复杂的商业博弈中占据主动。
现在有三条线在动。
第一条是艾米丽——那个紫发女人到底站哪边？她见吴振海是真是假？如果是真，动机是什么？如果是假，是谁在故意误导他？他回想起与艾米丽在展会的短暂交锋，她的每一个眼神和每一句话都仿佛隐藏着深意。
第二条是匿名信——能拿到内部监控截图，说明对方至少渗透进了公司系统或物业团队。而选择用振海地产的信封，是挑衅，也是伪装。真正的问题是：他们想让他怕，还是想让他乱？他深知，对方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是烟雾弹，他需要拨开迷雾，找到真正的目的。
第三条是林悦。为什么她的照片也在里面？他盯着天花板，忽然想起图书馆那张照片里的细节——她看的那本图册，封面是某文化园区的改造方案，而那块地，正是吴振海上周竞标失败的项目。这背后是否有着某种联系？
他拿起蓝笔，在本子角落画了个三角，标注：“林悦→信息节点”。
然后在下面补了一行：“若她被监视，是否已察觉？”
答案未知。但他知道一点：越是被人想藏起来的信息，越要光明正大地拿出来用。所以他让林悦写报告。不是为了应付投资方，而是为了把她的价值亮出来，亮给那些躲在暗处的人看——你们拍到了她，但她在我这儿做的事，远比你们想象的重要。这是一种反向声明，也是一种测试。如果幕后之人真怕这个信息外泄，接下来就会有动作，要么堵嘴，要么转移视线。他不怕他们动，就怕他们不动。
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。
是行政部回复：茶室已重新预订，名为“听雨轩”，位于会展中心东区三层，包间号b3。
他扫了一眼，回了个“好”字。
然后打开日历，把今晚七点的老船坞酒吧见面标红，顺手在旁边加了个备注：“单程二十分钟，提前十五分钟出发，穿深色外套。”他在做这些准备的时候，表情冷静而坚定，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。
他知道艾米丽不喜欢保镖，但他没说不去，只是没说会一个人去。他心中早已有了应对之策，这场与各方势力的较量才刚刚开始。
手机又震。
这次是系统提示：
【任务更新：旁听一场法律实务讲座（剩余时间：47:59:23）】
【奖励：财富值+5000，技能卡“合同漏洞识别（初级）”】
他看了眼，没接。现在不是学法条的时候，是用规则的时候。他心里清楚，当下的局势需要他集中精力应对眼前的危机，而不是被其他任务分散注意力。
他起身走到穿衣镜前，整理领口。白衬衫，深灰西裤，外套搭在臂弯。左臂的绷带藏在袖子里，只露出一点边缘。看起来像个刚出院就赶工的普通职员，但眼神平静得不像刚被人跟踪、恐吓、警告三连击的人。他通过这样的外表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警惕和谋划，让对手无法轻易看透他的真实想法。
他拿起笔记本，夹进包里，蓝笔和红笔各一支，放回原位。
刚要出门，手机响了。
来电显示：未知号码。
他接起来，没说话。
那边也没声音，只有轻微的呼吸感，像是有人握着手机，却迟迟不开口。
三秒后，挂断。
他低头看手机屏幕，通话记录停留在“已结束”，时长：00:03。
然后，短信弹出：
“你烧了照片，但墨香还在。”
他盯着那句话，忽然笑了。这次笑得明显了些。他回拨过去，没人接。
再打开邮箱，把刚才那封“信墨，溯源”的邮件转发给自己，主题加了个星标。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沉稳和自信，仿佛在向对手宣告他的决心和能力。
然后站起来，拎起包，朝门口走去。
走廊灯光稳定，脚步声清晰。
他在电梯口停下，按了下行键。
金属门缓缓滑开。
里面站着一个保洁阿姨，推着清洁车，车上有桶、抹布、一瓶蓝色清洁剂。
他侧身让她先出。
阿姨点头致谢，推车离开。
他走进电梯，按下1楼。
就在门即将合拢的瞬间，他忽然伸手，把门又拉开一条缝。
回头看了眼自己办公室的方向，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计划。他知道，这场商业战争充满了变数和挑战，但他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去应对。
然后从包里抽出蓝笔，在掌心写了两个字：
等鱼。
笔帽咔嗒一声扣上，他把笔收回口袋。
电梯门合拢，下降启动。
他站在镜面墙前，看着自己的倒影，嘴唇微动，像是在默念什么，但没出声。他在心中反复梳理着目前掌握的信息和制定的策略，为即将到来的挑战做好最后的准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