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青走出工地,脚步刚迈出两步,忽然停住。他右手按在胸口,眉头皱了一下。
小雨跟在他身后半步,看见他动作不对,立刻停下。“怎么了?”
林青没回答,闭眼静了几秒。他体内的真气运行比早上慢了一截,像是水流进了沙地,走着走着就没了劲。
“你们有没有觉得……天地间的气变少了?”他说。
赵刚正把草茎从嘴边拿下来,听到这话一愣。“啥意思?”
“平时运转一遍守心诀,真气能顺七条经脉。”林青睁开眼,“刚才试了下,到第五条就开始断。”
赵刚不信邪,当场盘膝坐下,运气三息。他脸色变了。“不对啊,我连三条都没走完。”
陈玄已经摸出测灵罗盘,铜针原本该微微颤动,现在几乎不动。他翻过来看底刻,又吹了吹镜面,再看,还是静的。
“不是仪器坏了。”他说,“是灵气真的在掉。”
四人谁都没说话。山下讲堂还在打地基,工人喊号子的声音一阵阵传来,可山顶这片地方,空气像被抽走了什么,闷得人喘不痛快。
“回上面看看。”林青说。
他们原路返回山顶。那块“正道永昌”的木牌还立在石台上,周围撒了些香灰,是奠基时留下的。林青蹲下,抓了把土闻了闻。以前这土里带着微弱的灵韵,现在一点味道都没有。
他站起身,调动熟练度系统扫描四周。眼前浮现一行字:
【环境灵气值持续下降,当前速率:每刻钟减少3.7%,趋势未见缓和】
“三分钟掉一个点。”陈玄念出来,“照这速度,三天后可能连基础符都画不出来。”
小雨低头翻药箱。她带的几瓶安神散原本泛着淡光,现在全暗了。“灵材也在失效。再过几个时辰,伤药效果会大减。”
赵刚一拳砸在石头上。“谁干的?是不是哪个邪修偷偷布阵?还是地下有东西在吸灵气?”
“不像人为。”林青摇头,“如果是阵法或妖物作祟,会有波动痕迹。但现在什么都没有,就像……天自己关了开关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赵刚声音高了,“弟子们刚学会守心诀,要是练不了功,遇到阴物怎么自保?”
“先稳住。”林青掏出腰间玉符,那是异会高层议事的信物。他指尖一搓,玉符燃起青火,升空炸成一朵光花。
这是召集令。
“不管原因是什么,我们不能等。”他说,“先把人叫来,一起想办法。”
赵刚看着火光散去,低声骂了一句。他刚才还想着今晚带队去西北巡查,现在连能不能运功都不确定。
小雨合上药箱。“基层那边得通知。很多村子靠灵阵防夜袭,要是阵法失灵,老百姓首当其冲。”
“你写个简报。”林青说,“让传讯组马上发下去,教他们用物理手段替代——火把、铜铃、铁网,先顶一阵。”
陈玄翻开随身带的古籍。“我查了《灵源纪》《九洲气运图》,从没记载过灵气自然衰减的事。最多是某地风水被破,局部失衡。”
“这次是全局。”林青盯着天边。云层压得很低,颜色发灰,不像要下雨,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生气。
“会不会是……时代变了?”小雨突然说。
两人看向她。
“你们想。”她慢慢说,“这几年我们推公开教学,拆秘传门槛,建巡防队,搞联合情报。术法越来越普及,也越来越‘工具化’。以前只有门派核心才能学的东西,现在村口老汉都能照着教材画符。”
“你是说,因为用得太频繁,所以灵气撑不住了?”赵刚皱眉。
“我不是说对错。”小雨摇头,“我是说,可能整个系统的运行规则在变。就像井水,一直舀,又不下雨,总会干。”
陈玄合上书。“也有道理。古时候修行靠天授,一人得道就行。现在万人习法,需求量大了十倍不止。”
林青听着,没打断。
他知道小雨说的是事实。正道越昌盛,消耗越大。他们打破了旧秩序,建立了新体系,可没人想过这个体系会不会有一天超出天地承受力。
“所以问题不在外面。”他说,“而在我们自己。”
赵刚急了。“那你意思是,咱们做错了?”
“我没说错。”林青语气平静,“我说的是现实。过去靠个人强,现在靠体系撑。体系起来了,但支撑体系的能量在消失。这不是谁的错,是新的局面来了。”
他看向远处山脚。训练场上,年轻弟子还在练守心诀第一式。动作整齐,但林青能感觉到,他们的真气比昨天弱了一成。
“他们才刚开始。”小雨轻声说。
“那就不能停。”林青握紧玉符残片,“哪怕灵气没了,人也得活下去。”
风刮起来,带着一股干燥味。陈玄的罗盘再次晃了下,数值又降0.5%。
“按这速度。”他说,“一个月内,所有依赖灵气的手段都会废。”
“那就找不用灵气的办法。”林青说,“以前没有术法的时候,人怎么活?靠经验,靠工具,靠团结。我们现在有记录,有案例,有组织。比那时候强多了。”
赵刚看着他。“你早有准备?”
“没有。”林青坦然,“但我相信,只要人还在,办法就能想出来。”
小雨点头。“医修那边可以改配方,用矿物和植物代替灵材。虽然效果差些,但够应急。”
“武修也能调整。”赵刚说,“很多招式其实不依赖真气,只是辅助发力。去掉灵劲部分,纯靠身体练,一样能打。”
“那就从现在开始转型。”林青说,“通知所有人,进入‘低灵状态’应对预案。”
陈玄记下要点。“要不要暂停讲堂招生?”
“不。”林青摇头,“反而要加快。让更多人知道发生了什么,学会适应。这不是退步,是换一条路走。”
天空的灰暗更重了。远处村落的炊烟依旧升起,但林青知道,那些依靠灵灶做饭的人家,很快就会发现火点不着。
第一批接到召集令的人影出现在山路上。有人骑马,有人徒步,速度都比平时慢。他们在低灵环境下,连赶路都吃力。
林青站在原地,看着他们上来。
小雨问:“接下来第一步做什么?”
“听。”他说,“听所有人说什么。然后决定往哪走。”
赵刚把手放在短棍上。“要是最后真的一点灵气都没了呢?”
林青望着山下。
孩子们还在跑,手里举着符纸折的小鸟。
那只小鸟飞不高,飘了几下,落进草丛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