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青站在沙盘前,手指在东线通道上划了一道。他刚放下朱笔,帐帘就被掀开了。
张作霖走进来,身后跟着五六个穿军装的参谋。有人皱眉打量林青,也有人直接看向沙盘上的红旗。
“你说有布置。”张作霖坐下,“现在人齐了,讲。”
林青点头,从怀里取出灰布包,打开后将油纸拓印铺在桌上。“这是昨夜在北岭窑洞外找到的腰牌残片拓样,倒铃朝下,双线缠颈。和二十年前湘西夜鸣堂的标记一致。”
一个年长参谋伸手拿起拓纸,翻看两眼。“就凭这个?江湖术士的东西也能当军情用?”
“不止这个。”林青又拿出那张声纹还原纸,“我在窑顶用了异会的留音法,录下了他们的对话。他们要炸粮仓、引火药库,还要放蛊烟让士兵发狂。”
“蛊烟?”另一人冷笑,“你是说让人自己杀自己?我带兵十几年,没听过这种事。”
林青没反驳。他从符袋里抽出一道黄符,指尖一搓,符纸自燃。火焰升腾的瞬间,空中浮现出几个模糊身影——正是昨夜从窑洞撤离的黑衣人背影。
帐内一下子安静。
“这不是幻术。”林青声音平稳,“叫回光录影,能显三日内残留的气息轨迹。你们看到的,是真实发生过的入侵。”
众人盯着虚影,没人说话。
张作霖扫了一圈手下,语气沉下来:“现在还有谁不信?”
没人应声。
林青继续说:“他们的目标很明确,先乱军心,再刺主帅。伙房有内应,水源和食物都可能被动手脚。一旦蛊烟释放,士兵失控,整个营就会自相残杀。”
“那你打算怎么防?”之前质疑的参谋问。
“明防加暗守。”林青指向沙盘,“明面加强巡逻,封锁后山小路,所有进出人员登记造册。暗处我在帅帐、粮仓、火药库三地布符阵,设警铃符和影镜咒,只要气机异常,立刻能察觉。”
“符阵真有用?”有人还是不信。
“有没有用,等出事就知道了。”林青直视对方,“但要是现在不做准备,等蛊烟散开,你们连自己人还是敌人都分不清。”
张作霖一拍桌子:“够了!按他说的办。”
那参谋闭嘴了。
林青接着说:“我会在帅帐外埋七枚镇魂钉,布成北斗位,防止邪术侵扰神智。帐顶四角贴静心符,阻断迷魂类手段。另外,传令口、医帐、伙房全部双岗核查,不得单独出入。”
“这么多地方都要盯?”一个年轻参谋皱眉,“兵力不够啊。”
“不需要多。”林青说,“关键岗位派可靠的人就行。我可以亲自监控气机变化,一旦发现异常,马上示警。”
张作霖点头:“那就这么定。各部回去传达命令,全军进入二级战备,没有我的手令,任何人不得擅离岗位。”
参谋们陆续起身往外走。
那个年长参谋临出门前停了一下,回头看了林青一眼,什么也没说。
林青没理会。他重新打开百宝囊,倒出几包密封好的材料——朱砂粉、桃木芯、雷击木屑、阳铁粉。这些都是画符必备的底料,尤其现在要用的镇魂钉和静心符,必须用特制材料才能生效。
“这些够撑三天。”他说。
“三天后呢?”张作霖问。
“三天内他们一定会动。”林青收起材料,“不动就是等死。我们已经布好局,就看他们敢不敢来。”
张作霖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下:“你还真把你自己当诱饵了。”
“我不是诱饵。”林青看着他,“我是最后一道保险。您身边可以没有我,但不能没有应对这种事的人。”
张作霖没接话,只是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沙盘,手指点了点东线通道的位置。
林青转身走出帅帐。
天色已暗,营地里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。巡逻队比平时多了两班,岗哨间距缩短了一半。他在粮仓外围看了一圈,确认符纸已贴好,又去火药库检查了封印阵。
最后他回到帅帐外。
两名亲卫站在帐门口,腰杆挺直。林青从怀里取出七枚铜钉,每根长约三寸,尖端刻着符文。他蹲下身,在帐外七个固定位置逐一插入土中,动作稳定,没有停顿。
钉子埋好后,他又从符袋里拿出四张淡黄色符纸,分别贴在帐顶四个角落。符纸贴上去的瞬间,边缘微微泛起一层看不见的光晕。
他站起身,退后几步,抬头望着帅帐。
风轻轻吹过,帐帘晃了一下。
他把手按在腰间的符袋上,没有离开。
帐内,张作霖正低头看地图,眉头紧锁。蜡烛的火苗跳了跳,映在他脸上。
外面传来脚步声,是传令兵回来汇报各部布防情况。
林青听着声音,一个个核对。
“东线岗哨已换防。”
“西营门加派一队巡查。”
“伙房食材今日全部重检,无异常。”
“医帐封闭管理,非许可不得入内。”
每一项报完,林青都在心里记下一笔。
他知道,这些安排还不够完美。材料有限,时间太紧,有些符阵只能维持短时效力。但他已经做了能做的全部。
只要对方敢动手,他就敢让对方栽在这里。
他摸了摸肋骨的位置,那里还在隐隐作痛,像有东西在里面慢慢爬。
但他站得很稳。
远处医帐门口,小雨抱着药箱走过,抬头看了这边一眼。
林青没有看她。
他只盯着帅帐的方向。
帐内的灯还亮着。
张作霖抬起头,问了一句:“今晚谁值夜?”
传令兵答:“林青负责全局巡防,亲卫队轮值守夜,每两时辰换岗。”
张作霖嗯了一声,低头继续看图。
林青站在原地,手一直没离开符袋。
风又吹过来,帐顶的一张符纸轻轻抖了一下。
他的手指突然收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