咚——
那声鼓响还在林子里回荡，陈玄膝盖一软，直接跪在地上。赵刚捂着耳朵，嘴里吐出一口血，铁棍砸进土里半截。林青站在原地，耳朵嗡嗡作响，太阳穴突突跳动。
灰袍人没动，手里那面小鼓静静垂着。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，地面开始裂开。黑气从缝隙里冒出来，像是有东西在下面往上爬。
一只苍白的手先伸了出来。
接着是头，脖子，身子。一个全身裹着灰黑长袍的人站直了身体。兜帽下只有两团红光，像烧尽的炭火最后闪出的火星。
林青知道，这才是真正的对手。
他咬破舌尖，一股血腥味在嘴里散开。痛感让他清醒了些。双脚分开与肩同宽，桃木剑横在胸前。阳火顺着经脉往上冲，从指尖窜到剑尖，燃起一道赤焰。
对方抬手，三具腐尸从地下钻出，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往前爬。它们身上缠着铁链，骨头外露，但动作极快。
第一具扑来时，林青侧身挥剑。火焰划过腐尸脖颈，头飞出去，身子倒地还在抽搐。第二具从侧面突袭，他来不及转身，抬起左脚猛踹，踢中对方胸口，借力后跃。
第三具已经到了背后。
他听到风声，立刻低头，腐尸的爪子擦着头皮掠过。顺势向前翻滚，起身时甩出一张镇尸符。符纸贴在腐尸脸上，瞬间烧成灰烬，那东西惨叫一声，倒地不动。
三具全灭。
黑袍人没反应，只是抬起右手。掌心浮起一团黑焰，像一团不断蠕动的虫子。他轻轻一推，黑焰飞出，在空中变大，直奔林青面门。
林青举剑格挡。黑焰撞上阳火，发出“嗤”的一声，像是水浇进热油。他的手臂被震得发麻，往后退了两步。
这火不一样，能吞掉阳火。
他从怀里摸出五枚铜钱，每枚都浸过朱砂和鸡冠血。这是师父留下的破煞钱，用一次少一枚。他把铜钱插进地面五个方向，双手结印，低声念咒。
红光亮起，连成一圈。
五行锁魂阵成型。黑袍人想瞬移靠近，却被阵法弹开一步。他停了下来，盯着林青的眼神多了几分凝重。
林青喘了口气。阵法起了作用，至少限制了对方的速度。
他想起这些年练剑的日子。每天天不亮就起床，挥剑三百下，画符一百张。手磨破了，贴块布继续。画错了，撕掉重来。没人夸他天赋好，但他从没停下。
现在每一招，都是这么练出来的。
黑袍人双手合十，口中念出一串听不懂的话。空气变得沉重，四周温度骤降。他双掌拉开，中间凝聚出一把黑焰长刀。
刀锋一转，劈向林青。
林青举剑硬接。两股力量碰撞，脚下地面炸开，碎石飞溅。他虎口崩裂，血顺着剑柄流下去。但人没退。
再来！
他主动上前，桃木剑带着阳火横扫。黑袍人抬刀格挡，两人对拼数招，速度快得看不清动作。每一次碰撞都激起火花，像是打铁铺里的锤击声。
林青突然变招，剑势下沉，刺向对方膝盖。黑袍人后撤半步，他立刻跟进，左手掐诀，一道雷符拍出。
轰！
黑焰长刀被打偏，黑袍人踉跄了一下。林青抓住机会，召回五枚铜钱握在手中，咬破手指，将血涂在剑刃上。
九阳焚邪剑诀，第九重。
他闭眼一瞬，过往所有练剑的画面在脑子里闪过。失败了多少次，才换来这一次突破。
睁开眼时，剑身燃起金色火焰。
第一剑劈下，黑袍人举刀挡，刀身当场断裂。第二剑横扫，逼得对方后退三步。第三剑点出，直取咽喉。
黑袍人终于慌了。他双手交叉胸前，身上黑气暴涨，形成一层护盾。林青这一剑刺进去，只推进一半就被挡住。
不行，还没到头。
他收回剑，深吸一口气，双手握柄，高高举起。天空中最后一缕夕阳照下来，落在剑尖上，整把剑像是要烧起来。
天地正气，浩然长存！
九阳归一，斩邪灭魂！
剑落。
一道金光从天而降，贯穿黑袍人的护盾，穿透胸膛。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，身体从被击中的地方开始崩解，皮肤焦黑，肌肉化灰，骨头一根根断裂。
几秒后，整个人炸成黑烟，飘散在风里。
林青落地，单膝跪地，拄着剑撑住身体。呼吸很重，额头全是汗。五行锁魂阵的红光渐渐熄灭，五枚铜钱全部发黑，其中两枚裂开了。
他抬头看向灰袍人。
那人站在原地，没动，也没说话。过了几秒，他抬起手，袖子里伸出一根细线，把残余的一缕黑烟卷了回去，收进袖中。
然后，他转身，准备离开。
林青撑着剑站起来，还想追，但腿一软，差点又跪下。体力透支太多，连抬手的力气都在消失。
可他还站着。
灰袍人走出五步，忽然停下。
林青以为他要回头动手，绷紧了神经。结果那人只是抬起手，轻轻敲了一下鼓。
咚——
声音比刚才轻，但林青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远处树后，传来窸窣声。
十几个黑袍人从林子里冒出来，全是之前被打倒的。他们走路歪斜，有人断了胳膊还吊着，有人脸上有烧伤，但全都站起来了。
尸傀。
林青明白了，这些人根本没打算赢，就是在等这个高手耗掉他的力气。
现在，轮到他们收割。
他看了一眼陈玄和赵刚。两人都躺在地上，一时半会起不来。其他队员更远，还在恢复。
只剩他一个人能战。
他把桃木剑插进土里，弯腰捡起一块石头。用力捏碎，把粉末洒在剑刃上。这是驱邪粉，能短暂增强阳火威力。
然后拔剑，指向冲过来的第一波人。
第一个黑袍人扑上来，他一剑砍断对方手臂，顺势劈进肩膀。第二个偷袭背后，他反手一肘撞中对方下巴，转身补上一剑。
第三个、第四个……
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。
但只要还能动，就不能让这些人过去。
第五个黑袍人扑来时，他挥剑横扫。对方竟然抬手接住了剑刃，手掌被切开也不松手。
林青用力抽剑，抽不出来。
第六个、第七个接连扑上。
他松开剑柄，后退一步，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张符。不是清神符，不是镇魂符，是师父给的保命符，用了之后会伤及根基。
他咬破手指，在符纸上画了个“破”字。
指尖刚落下，远处传来一声哨响。
所有黑袍人同时停下动作。
他们转头看向林子深处，然后一个接一个退回树影里，消失不见。
林青站在原地，手里还拿着那张未激活的符。
风刮过空地，带起一片灰烬。
他慢慢把符塞回怀里，伸手去拔桃木剑。
剑刃卡得很死，他用力一拽。
咔。
剑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