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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门外乌云翻滚,风沙卷地。鼓声低沉,战旗猎猎,寒光映在铠甲上,一片肃杀。三万铁甲军整齐列阵,杀气逼人。陶三春穿着一身白甲,骑在白马上,面色冷得像铁。她的眼神里,燃着怒火,那是对亡夫郑子明的恨,也是不甘与悲痛的凝结。

宫门缓缓打开,高怀德走了出来。他披着盔甲,神情沉重。风吹动他的披风,铿锵作响。他深吸一口气,走到阵前,躬身说道:“王嫂,请息怒吧。为保郑王的名声,也为保天下太平,您先退兵回府。为郑王报仇的事,小弟一定会替您办妥。”

陶三春冷冷地看着他,声音低沉而坚定:“高王爷,你劝我退兵,说得容易。赵匡胤杀我丈夫,是忘恩负义;我困午门要讨公道,倒成了不忠?他不义,我何必守忠?要我退兵,也行——必须答我三件事。”

高怀德拱手:“请嫂嫂明示。”

陶三春的声音如铁一般坚硬:“第一,韩素梅兄妹害死我丈夫,必须取他们的人头祭灵。第二,郑子明为国征战,功劳赫赫,如今死得冤枉,赵匡胤必须披麻带孝,金井玉葬。第三,我儿郑印年幼,要让他继承父职。若朝中再有奸人乱政,我陶三春愿管三宫六院,清除奸佞谗妃,保国家太平。这三件事,只要有一件不答应,我的兵,就不退!”

风声呼啸,旗帜猎猎作响。高怀德看着她,心中暗暗叹息。他知道,陶三春这一刻心如铁石,绝不会轻易退让。

“贤嫂稍等,小弟这就入宫奏明圣上。”他说完,转身迈步,消失在午门之后。

金殿之内,灯光摇曳。赵匡胤端坐在龙椅上,脸色阴沉。群臣屏息不语。高怀德走进大殿,跪下奏报,把陶三春的三件要求一一说了出来。赵匡胤听完,眉头紧锁,沉默了许久。

“子袭父职,本该如此,我答应。至于让她管三宫六院——太过了!她若真掌后宫,不就成太后了么?”

高怀德语气恳切:“万岁,陶三春忠烈贤明,封她为寿康宫主,管三宫六院,也是安民心、平众怨的事。郑王死于非命,百姓同情,若不安抚,只会动摇人心。”

赵匡胤叹气:“那就依你所言,封她为寿康宫主。至于金井玉葬、披麻带孝,这事……有失国体。”

赵普上前一步,柔声劝道:“陛下,古人有周文王为姜尚拉车,礼贤下士不损尊严。您若为忠臣表哀,反而显得仁义。”

赵匡胤点了点头:“好,这件也准。唯独第一条,要韩氏兄妹的人头——绝不能应!韩龙虽错听旨意,但罪不至死,韩素梅更是无辜,怎能枉杀?”

话音一落,殿中气氛骤然紧绷。

张光远猛地一拍龙案,声音洪亮:“韩妃才是祸根!若不是她挑拨离间,郑王怎会死?韩龙行凶,都是她唆使的!”

高怀德也上前一步,冷声说道:“万岁,韩素梅引您到桃花宫挑拨是非,使韩龙借旨杀人——兄妹二人分明狼狈为奸!若不诛,祸乱还在后头!”

赵匡胤脸色铁青,声音压低:“她说没有。”

罗延西冷笑:“她若无罪,那郑王之死,岂不是您亲手下令?!”

赵匡胤勃然大怒,拍案而起:“放肆!”

罗延西昂首不退,怒道:“今日若不诛奸妃,明日谁还敢为国?我们这些人,不做冤死鬼!不如散伙各奔前程,让陛下与韩妃相守到老吧!”

张光远也齐声附和,声音震得金瓦微颤:“对,散伙吧!”

午门外,风卷着黄沙呼啸,天色沉闷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金銮宫的殿瓦在风里颤抖,鼓声从远处传来,像一记记重锤敲在人心上。宫中内外,人人屏息,空气中弥漫着血与铁的味道。

赵匡胤立在御案前,眉头紧锁,心绪如乱丝。殿上张光远、罗延西怒气冲天,言辞激烈,几乎要与他顶撞。赵匡胤脚步微移,忍着怒意,却又无法发作。这两人不是别人——是他发誓同生共死的结义兄弟。

当年五人盟誓:柴荣为兄,赵匡胤次之,郑子明第三,张光远、罗延西为四、五。如今,柴荣早逝,郑子明惨死,五兄弟只剩下三人;若再得罪张、罗二人,这个誓言兄弟之义便彻底化为乌有。

赵匡胤咬紧牙关,终究低下头,什么也没说。

文武百官一齐跪倒,山呼如雷:“请陛下应允陶王妃三件事,为忠烈报仇,为天下除奸!”

喊声震得殿柱嗡嗡作响。赵匡胤环顾四周,望着那一双双愤怒的眼睛,心中一阵刺痛。他知道,民心不可违,若再抗拒,恐怕天下将不再属于他。

他长叹一声,声音低沉而疲惫:“众卿平身……陶王妃所请之事,朕应下了。”

殿上顿时齐声呼喊:“谢万岁!”

韩龙跪在角落,脸色惨白,额头紧贴殿砖,浑身抖得像筛糠:“万岁开恩!微臣冤枉啊——”

赵匡胤目光一冷,袖袍一甩,喝道:“来人!拿下!”

“遵旨!”金瓜武士扑上去,扯落韩龙乌纱,按倒在地,拖下金殿。韩龙惊叫声回荡在殿中,久久不绝。几名武士随即前往桃花宫,将韩素梅看押。

高怀德上前一步,沉声道:“万岁,三件事已应,陶王妃气已平。臣以为陛下应亲往午门外,与她母子相见,以安民心。”

赵匡胤沉默片刻,微微点头。

他换下龙袍,披上素衣,在文武陪同下走出午门。风沙扑面,黄尘弥漫。他缓步走到陶三春阵前。那一刻,他心底竟有几分畏惧。

陶三春依旧身披白甲,立于马前,冷风卷起她的披风,衣袍猎猎。赵匡胤上前,弯腰拱手:“陶王妃,朕有礼了。”

她面无表情,只是垂首与儿子郑印说话,仿佛没听见。

赵匡胤心头一紧,又深深一拜:“贤德弟妹,愚兄特来赔罪。”

陶三春依旧不答。

赵匡胤第三次弯腰,语声沙哑:“弟妹,我对不起三弟,让你们孤儿寡母受苦了。今日特来请罪。”

她再也忍不住,眼泪猛然落下,哭声撕心裂肺。郑印也跟着哭起来,泪眼朦胧,指着赵匡胤叫喊:“赵匡胤!你害死我爹,你赔我爹!”

赵匡胤愣在原地,胸口一阵抽痛,仿佛刀割。他低下头,泪水涌上眼眶。心底的愧疚如潮水涌来,恨意却又转向那一对祸根兄妹。——韩龙、韩素梅!你们该死千遍!

他擦了擦眼泪,走上前,一把拉住郑印的手:“贤侄,伯父对不起你。你打我也罢,骂我也罢。伯父一定替你爹报仇!”

他转身看向陶三春,语气坚定:“弟妹,你提的三件事,朕都依了。韩氏兄妹已拿下,由你亲自发落。郑王遗体已缝合装殓,命僧道超度,全国举哀,文武带孝。朕亲自主持葬礼,金井玉葬,以慰忠魂。郑印子袭父职,封汝南王。今日起,郑家男丁三岁食禄,五岁穿蟒。赐郑印黑虎锤一对,可上殿管君,下殿管臣,凡有不忠不义者,打死勿论。弟妹寡居孤苦,可入寿康宫居住,赐龙泉宝剑,封为六宫都检点,凡宫中作奸犯乱者,由你纠察处治。”

陶三春抹去泪水,目光终于柔和了几分,领着儿子跪谢恩典:“多谢万岁。”她语气一顿,声音重新冷了下来:“万岁,别的我不计较。只要韩家兄妹的人头,为我夫报仇!”

赵匡胤沉声道:“传旨!桃花宫韩素梅,伏法!”

时间不久,武士押着韩龙、韩素梅进了午门。韩龙早已吓得魂飞天外,扑倒在地:“万岁饶命!微臣一时糊涂,求饶一命!”

赵匡胤面色阴冷,喝道:“韩龙!你蒙骗君命,害死汝南王,罪不容诛!来人,把他交给陶王妃发落!”

韩素梅被拖上前,脸色惨白,泪眼盈盈。她抬头望赵匡胤,眼神中有恐惧,也有哀怨。赵匡胤避开她的目光,转过身去,不忍再看。

赵普上前,压低声音对陶三春道:“陶王妃,韩龙该死,随你处置;但韩素梅是万岁妃子,万岁不能亲见血。请将她打入冷宫,赐绫自缢,也算为王爷报仇。”

陶三春沉默片刻,点了点头。

片刻后,赵匡胤传下圣旨:韩素梅赐死于桃花宫,绫绢悬梁自尽;韩龙押往荒郊,当众斩首,首级祭于郑王灵前。

午门外的风,仍旧冷。那场血与泪的风波过去数月,宫中再也无人敢提“汝南王”三个字。可赵匡胤心里清楚,越是不提,越说明那桩事在众人心中掀不起尘,却在他梦里,夜夜如刀。

他亲自派赵普与高怀德护送郑子明的灵柩回府,沿路素幡招展,哭声震天。百官身着孝服,百姓沿街跪拜。三日内,京城一片白衣,满街的柳枝与麻绳随风低垂,似连天地都为这忠烈之死而悲泣。

工部在城外福寿山选下坟地,凿井成穴,金砖铺底。出殡那日,赵匡胤下旨停朝两日,自披素服,陪同送葬。他为郑子明换上冕旒冠与五龙袍,送棺至山前。那一刻,他的脚步沉得像是背着天下的罪。

当锣声长响,棺盖合拢,泥土覆下,赵匡胤闭上眼,深深俯身叩首。泪水落在尘泥里,化成一行浅印。

葬礼之后,官府拨出绫罗百匹、葬银若干,尽数给陶三春操办丧事。陶三春没有谢恩,只命人在坟侧搭了三间草屋,留下一方操练场,让年幼的郑印守孝三年。她自己亲自看着坟前长出的青草,仿佛那草根里埋着她的一切。

百日后,赵匡胤亲下诏旨,请陶三春入宫居寿康宫,以示优礼。可她只冷冷回一句:“我住王府,伴灵为伴。”自此闭门不出。

然而天意弄人。又过数月,府中家将惊慌来报——少王爷郑印不见了。桌上留下一封书信。陶三春接信之时,手指都在颤。她拆开信笺,只看了一眼,整个人仿佛被抽空。

她将信纸攥在掌中,脸色煞白,半晌未语。随即下令全城搜寻,派出家丁四处打探。三日三夜,无人有消息。

那封信,她不许旁人碰。只在夜里独自读着,泪湿了几次。她恨、她痛,也渐渐心灰。丈夫已死,儿子失踪,世间所有的希望都离她而去。她病倒在床,几度昏迷,醒来时只是喃喃:“子明,咱们的儿子也走了。”

后来,她带着那封信,离开汝南王府,回到娘家陶然口,从此不问世事。府门深锁,竹影婆娑,寂寞如灰。

——后来的事,要等到多年之后再说。那时,赵匡胤被困寿州,四方兵围,危在旦夕。陶三春将再度披甲,统兵出征,救驾解围,再现锋芒。但那是后话。

眼下,宫中又起波澜。

赵匡胤近来日夜烦躁,常在案前长叹。每每想到郑子明之死,想到一怒之下贬走苗光义,他便后悔莫及——一文一武,两位良将,就这样失去了。

他下令请回苗光义,官复原职。可来人回报:“苗相公离京之后,未回乡,入山修道去了。”

赵匡胤怔在那里,半晌不语,忽然一口气堵在胸口,咳得连连。那一夜,他病倒。两三个月,他卧床不起,靠药汤吊命。直到春暖花开,病才稍愈。

这日早朝,晨钟方毕,殿头官步入金殿,跪奏道:“万岁,南唐国使臣求见。”

赵匡胤一怔。南唐……那是旧敌。

他缓缓抬头,眉间闪过一丝冷光。南唐主李璟当年臣服大周,如今自己已改国号“大宋”,这人却迟迟不来朝贡。此番派使,绝非善意。

他轻声道:“宣。”

殿头官立刻高喊:“宣南唐使臣上殿!”

殿门大开,一阵风卷进殿中。来人二十余岁,中等身材,头戴范阳毡帽,银灰披氅,紫绦束腰。步履稳健,神态不卑不亢。走到龙案前,他跪下,声如洪钟:“大宋武德皇帝在上,南唐使臣刘孝奉命下书,请圣上御览。”

内侍接过檄文,展开铺在龙案上,用四只金狮压角。赵匡胤低头一看,心中一震——

上面写着:

“南唐奉书,致宋主赵匡胤。

我南唐受兵灾多年,割地称臣,忍辱求存。今宋主篡逆,不义登基,欺孤凌寡,窃周之国,背盟夺权,失天下人心。吾唐主李煜,仁德昭昭,民心所向,今粮足兵强,志在兴师问罪,吊民伐罪。

天下者,天下人之天下,非一姓之私。

有德者居之,无德者让之。

识时务者,当早纳降书。若执迷不悟,唐军即日北伐,踏碎汴梁,玉石俱焚!”

落款印着“南唐国王李煜之玺”。

金殿之上,烛光摇曳。赵匡胤坐在龙案之后,脸色阴沉如铁。南唐使臣的檄文还摊在案上,那几行赤墨字,像是血写成的——“篡逆不义”“吊民伐罪”“兴唐灭宋”。每一个字,都刺在他的心头。

他抬起手,一掌拍在案上,金狮镇纸跳起,笔墨飞溅。

“李煜小儿!”赵匡胤怒声如雷,震得殿中烛影乱晃,“你算什么真主?荒淫无道,整日沉迷酒色歌舞,也敢妄言伐宋?!”

他越说越怒,手指一点那檄文,声音如刀:“想当年,你父李璟野心勃勃,不肯归顺天朝。我亲率大军,下南唐征讨,一路南征北战,攻清流、破滁州、取亳县、得寿州、攻徐州、下扬州,连拔十四州、六十城,杀得你们尸横遍野,血流成河。你们的将领姚风、皇甫辉、丹托,一个个死在我宋刀下!若非我念生灵为重,许你们纳降书、递顺表,早将金陵夷为平地。如今苟延残喘,尚不思修德,反起兵谋乱!是可忍,孰不可忍!”

他猛地站起,长袖一甩,寒声如霜:“朕要亲临南疆,不擒此李煜小儿,誓不还朝!”

殿上群臣噤若寒蝉。赵匡胤怒火中烧,却忘了那南唐使臣刘孝还跪在殿下。

刘孝年不过二十余岁,衣袍未乱,神色冷峻。听罢赵匡胤一阵怒骂,终是忍不住站了起来,沉声说道:“武德皇上,恕臣直言。您身为天子,口出狂言,有失王者之度。当年您助周主伐唐,杀我南唐将士无数,难道我们就不能报仇?难道亡国之民,就不配雪耻?”

殿中顿时寂然。

刘孝昂首,语气愈加坚定:“君子斗志不斗口。若真有天命,何必以骂人逞强?南唐民心未死,大宋未必稳固。”

赵匡胤抬眼望着他,那一瞬间,怒气反倒消了几分。眼前的年轻人,眉宇英挺,言辞不卑不亢,竟让他生出一丝惜才之意。

“刘孝,”他缓缓开口,“南唐若与我大宋为敌,便是以卵击石,自取灭亡。你一介使臣,本可为国谋生,不必随李煜赴死。若你肯归宋,朕愿封你为殿前都虞侯,如何?”

刘孝冷笑一声,目光锐利如刀:“赵匡胤,你可知我是谁?我乃南唐名将刘邈之子。你当年南征,手下屠我全家,我父战死金陵城下。今日我入汴梁,不是为求和,不是为求官,只为看一眼,你这篡国之人到底是何模样!”

殿内空气凝滞。赵匡胤身后侍卫欲上前擒人,被他抬手止住。

“好个刘孝!”他淡淡一笑,“忠于君,孝于父,虽为敌国之臣,朕也敬你一分。”

他取起案边的七寸狼毫笔,蘸上香墨,笔走龙蛇,写下御批。墨迹未干,便递到刘孝面前。

“此乃回书。带回去,告诉李煜——他若要战,朕奉陪到底。”

刘孝接过文书,深深一揖,转身而去。殿门大开,冷风卷入,带走一片烛光。

赵匡胤凝视那渐行渐远的背影,心头忽有一丝复杂的情绪闪过。半晌,他才低声道:“此子有胆,有骨。”

他回身坐下,环顾群臣,声音沉稳却带着隐隐怒意:“传旨,议征南之策!”

殿中顿时议论纷纷。高怀德率先出列:“万岁,臣以为此战不可轻敌。南唐虽小,但兵精粮足,士气正盛。我们必须选派精兵良将,步步为营,不可疏忽。”

赵匡胤点头:“说得有理。”

经过群臣反复商议,终定下出征名单:

东平王高怀德为征南元帅;

老将呼延风为先锋官;

曹彬任副先锋;

潘仁美督运粮草;

随营将领张光远、罗延西、乐元福、马全义、史彦超、史魁、周霜、李通、石守信等十数员,共调精兵二十万。

赵匡胤起身,语声铿锵:“此次征南,朕要亲自督军,扫尽江南妖气,统一天下!”

高怀德闻言,忙跪奏:“万岁英明。臣万死不辞,只是南唐地势险固,若无奇谋,恐难速胜。”

赵匡胤问:“爱卿何意?”

高怀德叹道:“万岁,将在谋不在勇,兵贵精不贵多。臣虽敢为先锋,却自知非筹略之才。当年征河东,苗光义先生出谋划策,料敌如神,臣方能屡立奇功。如今苗军师离职,若无人代其之智,恐军中失臂。”

赵匡胤脸色微变,沉默良久,低声道:“是孤一时失德,贬了忠臣,悔之不及。”

赵普出列,俯身一拜:“万岁,苗光义虽已弃官入山,但他有一子名苗从善,年虽轻,却聪慧过人,博览兵书,善筹奇策,有乃父之风。若能召入朝中,重任以托,则国基可固,四海可安。”

赵匡胤听罢,眼中重现光彩。

“好!”他朗声道,“即刻下旨,召苗从善入京,封为护国军师,随军出征。让天下人都知道——我大宋,不惧南唐!”

朝阳未升,汴梁校场已是人声震天。

晨风卷起旌旗,赤红的纛旗猎猎翻飞,战马喷着白气,铁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冷寒光。

赵匡胤登基以来,第一次御驾亲征,征讨南唐。大宋的铁骑,在这一刻,整肃如山,威压八方。

高怀德早早到达校场,披甲上台。身上的战甲厚重如山,肩头虎纹闪光,背后披风猎猎作响。他端坐虎皮帅椅,身前虎头公案上陈列着兵符、令箭、烈火印,金光冷冷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
十二支军令笔列成一排,象征十二时辰,令出如山,违令必斩。

校场下,二十万铁甲兵列阵整齐,旗如林,戈似海。风声、马嘶声、铠响声交织成一首肃杀的交响。

不多时,军师苗从善步入校场。他年纪轻轻,衣甲明亮,目光清澈却锐利。跟随他的偏将、牙将齐声高呼:“参见元帅!”

高怀德离座相迎,拱手还礼:“诸位免礼。今日奉圣命征讨南唐,收复国土,一切听号行令,不得懈怠。”

众将异口同声:“遵元帅军令!赴汤蹈火,万死不辞!”

高怀德环视众人,声音洪亮:“我等同为朝中肱骨,在朝是同僚,在军是兄弟。然军中无戏,一切依律。凡犯军规十七禁、五十四斩,无论亲疏,一律问斩。军行之处,不得欺压百姓,不得烧杀奸淫,不得毁坏田庄。违者——军法处置!”

一声“诺”,震动天穹。

就在此时,鼓声隆隆,皇旗入场。赵匡胤亲披金甲,外罩龙袍,腰佩宝剑,骑赤炭火龙驹,神色威严。他下马登台,行完君臣大礼,缓缓坐定。金甲之下的眼神,沉稳而锋利。

赵匡胤亲自主持祭旗仪式,三牲五供整列,礼官唱诵,鼓乐齐鸣。大纛升空之时,天边恰有一缕阳光穿透云层,照在赵匡胤的脸上——那一刻,整座校场都沸腾了。

炮声骤起,震天动地。

“先锋呼延凤、曹彬听令——!”

“臣在!”

“率三千铁骑先行开道,疾驰南唐,夺回边城!”

“遵旨!”

呼延凤与曹彬齐声领命,战马扬蹄而去,尘土翻腾。

高怀德随后下令,二十万大军分三路出发。队列如长龙,旌旗铺满原野。

赵匡胤坐在马上,凝望着这股铁流出汴梁城门。烈风吹动他的披风,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赵光义。

“御弟,”他语声沉稳,“朝中之事,全托于你。赵普辅政,你二人务必勤勉,不可误国。”

赵光义拱手答道:“皇兄放心,愿早日听得凯旋捷报。”

赵普上前一步,眼中含忧:“万岁亲征,舟车劳顿,微臣不忍。特备薄酒,为圣驾饯行。”

赵匡胤笑了笑,接过金樽:“谢众卿一片忠心。来,君臣共饮三杯得胜酒!”

烈酒入喉,火热灼心。三杯过后,赵光义率群臣送行二十余里,直到龙旆远去,才依依返京。

——

一路南行,军纪严明。

所到之处,百姓夹道相迎,箪食壶浆,跪拜送行。老妪垂泪,孩童呼喊“宋王征南,保我河山!”

将士们行军如潮,秋毫无犯,民心所向。

高怀德与苗从善并骑前行。夕阳映红山川,怀德望着远方,心中感慨:“此行若胜,天下可安;若败,社稷将危。”

苗从善淡淡一笑:“元帅莫忧。南唐空有气势,却已人心离散。只要谨慎用兵,胜负可定。”

怀德点头,眼底却依旧沉重。他太清楚,胜利背后从无侥幸。

几日后,大军行至朱叉关北五十里。天色将晚,山风呼啸,前哨来报:“前方山峦重叠,道险难行,请元帅驻扎休整。”

高怀德纵马登高,放眼望去,只见远山如龙,暮色沉沉,关城灯火隐约。

“好,就地安营。”他下令。

军号传响,号角悠长。军士分营布阵,垫平地势,竖起帅帐。火光照亮整片山谷,盔甲反射着赤色光芒。

夜风渐凉,高怀德巡视四营,命李通、周霸、张光远、罗延西四将轮值保驾。又嘱咐道:“今夜切勿懈怠,关口在前,若有异动,即刻传令。”

他又带着弟弟高怀亮与乐元福巡查诸营,步行数里,火光闪烁,号角低鸣。十万兵马沉默如铁流,整肃如山。

夜色未沉,秋风渐冷。朱叉关外的山道蜿蜒曲折,晚霞褪尽,只剩满天阴云。山林间不时传来乌鸦的鸣叫,似是为将至的血光报丧。

高怀德巡营未归,赵匡胤在帅帐中踱来踱去。帐内灯火昏黄,帐外风声猎猎,夜气似有寒意钻进胸口。他是马上皇帝,自登基以来,最受不得拘束。坐久了,心中烦闷,仿佛整颗心都被铁甲罩住。

他望着帐门外的火光,忽然一笑,转身道:“光远、延西,随孤出去走走。”

张光远一惊,忙劝道:“万岁,元帅临行前再三叮嘱,夜深山险,不宜远行。”

赵匡胤摆摆手,笑声低沉:“贤弟,孤在帐里闷得慌。你们随我散散心,看看这山色。南征多日,不妨换口气。”

罗延西皱眉未答,周霸试探着说:“要不,微臣调几名侍卫护驾?”

赵匡胤摇头:“带兵就太惹眼了,只我们几人。放心,孤不打仗,只散心。”

说罢,他脱去厚重盔甲,换上青色便衣,头戴便帽,翻身上马。几名将领也无奈相随,五骑出营。营门火光渐远,夜风呼啸,他们沿着山径信马由缰,马蹄声空灵回荡在山谷。

入秋的山林正美。满山红叶似火,夹杂着淡淡草香。赵匡胤骑在马上,心情渐渐舒畅,一边看山色,一边笑道:“这朱叉关外,好一处天地。倘若不是征战之地,真该在此建庙安居。”

张光远在一旁苦笑,暗叹万岁好动,偏不知夜色诡谲。再往前走,山路渐窄,两侧林木阴森,枝叶遮天。远处不时传来山风卷叶的声音,像是千军铁甲在林中潜动。

行了二十余里,天色已入申时。乌云沉压,光线暗淡,气息愈发阴冷。风一吹,山叶“哗啦啦”作响,似有无形之力潜藏。

罗延西低声道:“万岁,离营已远,恐夜长梦多,该回了。”

赵匡胤抬头望天,天色昏沉如墨,心头一阵恍惚,却仍笑道:“再走一段。此山气象奇绝,孤未曾看够。”

张光远暗暗叹息:“皇兄真当打仗是春游了。”

他们刚掉转马头,忽听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,起初模糊,渐渐逼近,仿佛从地底传出。四将立刻勒马围拢在赵匡胤身旁。

风忽然停了。接着,马蹄声如雷,从林中卷起尘沙。

一支马队破林而出,转瞬已至十丈之外。二百余骑,头戴麻冠,身披白布重孝,腰缠麻绳。马队中央,押着一辆黑漆大车,车上覆着白布,一口棺木横陈,棺头贴着白纸,墨字森然。

赵匡胤猛然勒缰,赤龙驹前蹄高扬,嘶声长啸。

张光远与罗延西同时变色。那一队骑士无一开口,目光死灰,脸色惨白,在灰风中若生若死。

罗延西压低声音:“皇兄,这……是谁家送葬?怎全是年轻壮汉?”

赵匡胤凝目而视,眉头一紧。

“不对。出殡队伍应有哭声、老幼、鼓乐,这些人却寂然无声,且皆携兵刃。”

他盯着那些“哭丧棒”,心头骤寒。那哪是什么棒?分明是刀剑铁棒,外糊白纸!

张光远面色铁青:“他们是假丧之兵。”

罗延西沉声:“莫非冲我们来的?”

赵匡胤冷静下来:“别理他们,先退。”

五人勒马后撤,正要掉头,忽然号角声再起——那支阴兵骤然齐动,二十余骑纵马横列挡道,中间那辆载棺大车正对着赵匡胤。铁蹄踏地,灰尘弥天,棺盖震动,发出沉闷的“轧”声。

张光远怒道:“放肆!”

赵匡胤挥手止他:“莫动。看他们要干什么。”

那车旁的大汉忽拨马向前,声音低沉如从地狱钻出:“我们是出殡的。”

罗延西冷声道:“出殡的已经走过去了,怎么又回来了?”

那大汉答道:“回头问路。”

“问哪?”

“宋营。”

“你问宋营做什么?”

那人冷笑,语气森然:“奉我家主人的命,给大宋军送棺。”

赵匡胤眉头一皱:“送棺?送给谁?”

那人抬起手,指向车上那口白棺:“我家主人说,赵匡胤今夜阳寿已尽,魂归地狱,特命我们送棺,免他暴尸荒野。棺盖上写着他的名字,你若不信,可以上前看。”

山风怒号,夜气如冰。朱叉关外的山道被阴云笼罩,风卷起的尘土掠过枯草,带着一股血腥与寒意。赵匡胤勒着缰绳,眼前那口贴着他名字的白棺仍在晃动,棺头的纸幡在风中猎猎作响,像无数鬼手在夜色里摇曳。

他只觉一股凉意直窜脊梁,心头骇然。——朕尚未死,棺木却先到了,这是哪方妖人胆敢诅咒天子?

张光远与罗延西已是怒发冲冠,双目喷火。

“好个大胆逆贼!你等竟敢咒骂我家圣上!此刻圣驾在此,还不下马请罪!”

两人齐催战马,亮出兵刃,杀气顿生。

为首那人却稳坐不动,举手一拦,冷笑出声:“慢着。你们别急,我们来此本就是为战,不必客气。不过——”他语调一转,冷光逼人,“你们口中的‘圣上’,可是赵匡胤?”

“放肆!”罗延西怒斥,“你竟敢直呼皇兄圣名!”

那人丝毫不惧,神情冷峻,目光如刀扫过几人,声音低沉如铁锤敲心:“哪位是赵匡胤?”

赵匡胤按下众人,策马上前,手按胸甲,沉声道:“朕在此。你等何人?与我何仇何怨,竟咒朕死,抬棺来逼?”

那人忽地笑了,笑声却让人心底发寒:“来得好!正巧有人要与你算旧账。”

他一抬手,身后那支“送丧”的马队立刻分为两列,黑影如潮,两百骑呼啸散开。风声卷动,尘沙漫天。随即,从队尾冲出三骑——两名持刀护卫夹着一人缓缓上前。

那人骑着一匹黄膘马,身披重孝,肩披麻绳,腰间悬着一口三尖四刃刀,寒光闪烁。他目光如狼,面容狭长,眉似两抹浓墨,嘴角微垂,透出股冷意。

他一到赵匡胤面前,便勒住战马,沉声喝道:“赵匡胤!想不到在此狭路相逢,还不下马受死!”

风在两人之间呼啸,旌旗声似远雷。赵匡胤皱眉打量,心中一惊——这人眼熟,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。

“你是何人?”他冷声问。

那人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,透着轻蔑与怨毒:“赵匡胤,你贵为天子,果真贵人多忘事。咱们不止见过,还是拐弯的亲戚。想不起来了吗?”

赵匡胤目光微凝,心头隐隐有一种不安在翻滚,但他仍稳声道:“朕记不起。”

那人狞笑:“记不起来也好,省得你假惺惺。我来,就是让你死个明白。赵匡胤,你丧尽天良,不义篡位,杀之不足,剐之有余,扒皮剜眼、锉骨扬灰都不足抵你罪!”

张光远怒喝:“大胆!胡言乱语,辱君之罪当诛!”

那人只是冷笑:“赵匡胤,今日你阳寿已尽,我特来送你归地狱。棺材备好了,你是想自己抹脖子,还是要我亲自动手?”

赵匡胤心头一沉,却依旧镇定:“你若要杀我,总得先说清楚,朕何罪至此?”

那人眼神一冷,声如铁:“你想知道?好,我让你死个明白!”

他一抬手,身后立刻走出一个童子,头戴白巾,怀中捧着一只八寸见方的黑木盒。那童子走到那人马前,恭恭敬敬将盒子递上。

黄马之人接过盒子,缓缓打开。漆黑的盒中,一道金光微闪。赵匡胤定睛一看,只觉喉头一紧,浑身血气凝住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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