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方译即将离开长安,日日在大理寺奔忙,行刑之时,阖府上下几百人皆在看笑话,无一人为她求情。
原主在榻上奄奄一息,垂泪绝望时,东方煊还在与陈紫嫣缠绵悱恻。
因着这顿板子,原主不日便香消玉殒,与世长辞。
想起原主悲惨的命运,沈安离心头翻涌,攥着窗棂,不自觉泪染长睫。
虽侯府上下待她极好,沈安离已摆脱原主凄惨的命运,不会惨死,但不知为何,她心有不甘。
门外,一身材颀长的男子走来,她转头望去,绯红官袍翻飞,风流矜贵,气宇轩昂。
那是她的夫君,他曾说不纳妾,也曾答应她不再碰别的女子,只是下了床榻,再提起那些缠绵的情话,会变得格外不合时宜。
沈安离不敢赌情意,怕自取其辱,怕输得很惨,怕在他眼中成可笑的小丑。
情到浓时也不愿承认爱她,还有何可赌可问的?
见夫人眼眶泛红,面颊垂泪,东方煊眉头动了动:“夫人怎么了?”
可是因为兄长即将去扬州赴任,不舍了?
夕阳洒下,窗棂旁,白衣女子亭亭玉立,眸似芙蓉粉,泪如垂玉簪,哭也哭得那么美,难怪兄长自请调离长安。
沈安离淡淡道:“没什么,只是......想起祖父了。”
东方煊自嘲地笑了下,夫人如今骗都不愿用心骗了。
成婚多日,从未见她提起过沈在庸,甚至六七、七七的祭奠日还是他提醒的。
值得夫人这般隐瞒欺骗的,除了对兄长的情意,还能是什么?
思及此,东方煊心头一阵翻腾,他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,冷声道:“好得很,夫君竟不知晓夫人如此孝顺?”
纤细的手腕泛白,沈安离疼地咬了咬唇内软肉,抬眸望着他:“我们和离吧。”
系统任务太难了,她向来喜欢知难而退,不能做讨人嫌的妒妇,也不甘心看着她的工具服务别的女人。
不如大路朝天,各走一边。
东方煊紧紧攥了攥衣袍旁的拳头,手背之上青筋暴起:“夫人为何执意和离?”
沈安离推了推他铁钳一般的手,坚固如牢笼,推不动。
次次以体力压制,对她何曾有过对妻子应有的尊重与疼惜?
她柳眉一竖:“你什么德行不知道吗?”
东方煊眼角微抬:“怎么?喜欢兄长那样的?还是王爷那样的?”
沈安离不假思索,轻哼道:“反正两个都比你好百倍。”
在她心里,也的确没什么好思考的,他多大的脸,拿自己跟那榜一榜二比?
东方煊轻蔑嗤笑:“从未见过甘心为妾的贱女人。”
即便她不是和离的身份,嫁入王府也只能为侍妾,做东方译的妾室或王爷的妾室,在夫人心中竟比他的正室还重要?
“你有毛病啊!”沈安离听不懂他在说什么,怒吼道:“谁说我愿意为妾,要不是被迫嫁你,我也恶心你心中有别人。”
东方煊微微挑眉:“怎么?夫人也会吃醋?”
沈安离狠狠地盯着他,咬牙道:“不,是单纯的恶心!”
她嫌恶的眼神一如那晚,东方煊气得周身血液倒流,胸口狠狠起伏着。
只是这次似乎又多了些难以名状的情绪,心头艰涩异常。
东方煊垂下眼睑,遮住眼底那片猩红。
半晌,他甩开沈安离转身出了门。
沈安离揉着发红的手腕,偏头强忍着眼泪,此人果真靠不住。
注意到窗棂上那支发簪,她抬手猛地掷了出去:“瘪犊子玩意儿!别碍老娘的眼!”
‘啪——’
金簪落在青石板上,淡紫色花瓣在斜阳下泛着金光,晶莹的红宝石如她泛红的瞳孔。
只是如今花瓣已散,宝石已碎,只余不停弹跳的翡翠玉珠,如冰冷雨水砸下,落了一地。
窗外,东方煊狠狠攥着手心,指甲掐入肉里,痛意却不敌心中万一。
他深深喘息着闭上了眼,遮住眼眶一片猩红,沈安离!没想到你竟如此绝情。
到底是谁错付了真心?
...
织羽馆,胡掌柜正在尽心完成任务,花式夸宣武侯府少夫人。
“前两日侯府少夫人,沈大小姐来了,本来听你们说她如何不得宠,那日一见,可不是这样的,煊公子竟也陪着来了。”
一妇人放下茶杯,不可思议道:“不可能吧?东方小郎君莫不是浪子回头了?”
胡掌柜笃定道:“确有其事,小的亲眼所见,两人牵着手别提多亲热了,对了,云安郡主也在,她也亲眼所见。”
听到他将云安郡主搬出来,看来是真的,一群贵妇纷纷咋舌:“没想到这沈大小姐还有点能耐。”
胡掌柜大大松了一口气,又夸道:“沈大小姐倾城之貌,听说她娘亲便极美,英雄难过美人关嘛。
不过我看少夫人心性也好,不争不抢,娴静端庄,让人生不起厌,难怪煊公子能收心。”
一妇人略带酸意地附和道:“白二小姐当年风头的确很盛,我家那位还去求过亲呢!只可惜她年纪轻轻便去了,好像那年还未过三十岁呢。”
沈自敬是当朝头位状元,娶了长安贵人皆求的白二小姐,两人站在一起才子佳人,十分般配,羡煞旁人,却在五年前坠落悬崖,双双殒命。
此事轰动一时,长安人尽皆知,沈少卿为官清廉,人人称颂,百姓也为之惋惜。
众人唏嘘之中,一阵笑声传来,门外走来一胖妇人。
笑道:“谁说沈大小姐得宠呢?宣武侯府不日便要为小郎君纳妾。”
?
胡掌柜以为听错了,他愣怔了片刻追问道:“陈顾夫人所言当真?”
陈顾氏径直走进去,捡了个位置坐下:“我可是刚从府中出来,瞧见那姑娘亲自去陈府那院儿提亲,要纳我那侄女为妾呢。”
胡掌柜一脸懵逼,这还怎么传?
煊公子交代的什么任务这是?
一边要小的传少夫人好话,传少夫人得宠,他自个儿倒是纳起妾来?
但也由不得他,其余贵妇立刻眼冒金光,围着陈顾氏要听更多细节。
一刻钟的功夫,宣武侯府幼子纳妾之事,传遍长安。
胡掌柜:“......”生无可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