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的余晖给村委会的断壁残垣镀上了一层悲壮的金色，王磊捏着那半张旧发票站在老槐树下，指腹摩挲着周红娟秀却颤抖的字迹。远处特警正在清点查获的假稻种和罂粟粉，塑料证据袋在暮色中泛着惨白的光，像一串串无声的控诉。
“必须立刻找到周红。” 林羽捂着包扎好的肩膀走过来，警灯的红蓝光芒在她脸上交替闪烁，“赵德发交代张彪今晚要转移仓库的毒品，周红知道入库记录，这是我们截获这批货的关键。” 她从警车里拿出件防弹背心，“穿上这个，档案室那边肯定有埋伏。”
王磊穿上防弹背心时，听见村民们在议论周红。有人说她早上被张彪的人抓走了，有人说看见她往码头方向跑，还有人猜测她早就卷款跑路了。“她不会跑的。” 王磊系紧背心上的带子，声音坚定，“她丈夫是被张彪害死的，她比谁都想报仇。”
陈大爷突然骑着三轮车赶过来，车斗里装着些渔网和绳索：“后生，快上车！我知道条近路去码头档案室，从芦苇荡穿过去能省一半时间。” 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拍了拍车斗里的钢管，“这是我家小子以前打渔用的，拿去防身。”
三轮车在田埂上颠簸前行，暮色中的稻田像片黑色的海洋，风吹过稻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王磊看见远处的码头塔吊像个巨大的十字架，在夜空中沉默地矗立，档案室的窗口漆黑一片，显然已经人去楼空。
“就在前面停。” 王磊跳下车，给陈大爷塞了些钱，“您先回去，告诉林羽我们从东侧通风口进入，让她带特警从正门佯攻。” 老人却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罗盘：“我跟你们一起去，档案室的地下结构跟老码头的防空洞连着，没有这个找不到入口。”
三人借着芦苇荡的掩护摸到档案室后侧，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户照进去，能看见地上散落的文件和翻倒的档案柜。王磊用钢管撬开通风口的栅栏，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汽油的气息扑面而来，显然有人在这里泼过易燃物，准备随时销毁证据。
“下面有三层，周红说的入库记录应该在负三层的加密档案室。” 王磊打开战术手电，光柱在黑暗中切开条通路，“陈大爷您在一层望风，注意听对讲机里的信号。” 他给老人留下对讲机，和林羽顺着生锈的铁梯往下爬。
负一层的走廊里堆满了废弃的档案袋，手电光扫过之处，能看见散落的照片和票据，大多是码头工人的工资单和货运记录。王磊捡起张泛黄的照片，上面王会计正和个陌生男人握手，背景里的集装箱编号和赵德发账本里记录的走私货物编号一模一样。
“小心脚下。” 林羽突然拉住王磊，手电照向地面 —— 走廊里布满了细如发丝的绊线，连接着墙缝里的微型炸药，引线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泽。“是张彪的手笔，他最喜欢用这种阴招。” 林羽从包里拿出断线钳，动作利落地剪断引线，“负二层是机房，我们从通风管道穿过去更安全。”
爬过狭窄的通风管道时，王磊听见负二层传来模糊的对话声。他小心翼翼地挪开通风口的格栅，看见三个穿黑背心的打手正在给发电机加油，其中一人正是刀疤强的副手黄毛，上次在玉米地差点被他打断腿。
“彪哥说了，等把毒品装上船就炸了这里。” 黄毛往发电机里灌着汽油，油桶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机房里格外刺耳，“那个叫周红的娘们嘴硬得很，打了半天就只说入库记录在负三层，等拿到东西就把她沉江。”
另一个打手笑着踢了踢墙角的麻袋，麻袋里传来微弱的呜咽声：“这娘们还挺能扛，等会儿让兄弟们乐呵乐呵再处理。” 王磊的血液瞬间涌上头顶，握紧钢管就想下去，被林羽死死按住肩膀。
“等他们离开。” 林羽对着对讲机低声说，“林队，目标在负二层机房，三人一狗，请求远程支援。” 对讲机里传来电流声，接着是林羽父亲老部下的声音：“收到，已切断机房电源，准备行动。”
机房的灯光突然熄灭，黄毛等人的惊叫声此起彼伏。王磊和林羽趁机从通风口跳下，借着应急灯的微光冲向墙角的麻袋。解开麻袋的瞬间，王磊看见周红被绑在椅子上，嘴角流着血，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，但眼神依然倔强地瞪着冲过来的打手。
“找死！” 黄毛摸出匕首刺过来，王磊用钢管格挡的同时，林羽已经掏出电击枪击中了他的后腰。黄毛惨叫着倒地抽搐，另外两个打手刚要反抗，就被突然破门而入的特警制服。“快走！” 王磊解开周红身上的绳子，发现她的手腕已经被勒得血肉模糊。
“负三层…… 有密码门……” 周红虚弱地指着墙角的电梯，“我丈夫留了把备用钥匙…… 在我鞋底……” 她脱下沾满血污的布鞋，从鞋垫里抽出把微型铜钥匙，钥匙柄上刻着个 “王” 字，和王会计账本上的标记一模一样。
电梯在黑暗中下降，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周红身上的血腥味。“三年前…… 我丈夫发现他们用化肥仓库藏毒……” 周红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他偷偷记了入库记录，没想到被张彪发现…… 他们把他绑在石头上沉了江……” 电梯门打开时，她突然抓住王磊的手，“小心李科长，他今晚也来了，带着假合同想替换真档案。”
负三层的档案室比想象中更大，一排排金属档案柜在手电光下像沉默的墓碑。周红带着他们来到编号 “d-2012” 的档案柜前，用铜钥匙打开柜门，里面整齐地码着十几个铁皮盒，最上面的盒子贴着 “进口化肥入库记录” 的标签。
“就是这个。” 周红抽出铁皮盒，刚要打开，整个档案室突然剧烈摇晃起来，头顶落下簌簌的灰尘。“他们开始炸上面了！” 林羽拉着两人躲到档案柜后面，“特警在外面跟他们交火了，我们得尽快找到记录。”
王磊打开铁皮盒，里面果然是厚厚的入库单，每笔记录都有经手人签字和货物照片。他快速翻阅，在 2012 年 6 月的记录里停住了 —— 一批标注为 “进口尿素” 的货物，数量正好一吨，收货人和赵德发交代的完全一致，签字人是周红的丈夫，旁边还有个模糊的指纹。
“这就是铁证！” 王磊刚把入库单装进证物袋，就听见身后传来冷笑。他猛地转身，看见李科长举着手枪站在门口，身后跟着两个穿西装的男人，其中一人正是审计组那个戴眼镜的内鬼。
“把东西交出来，我让你们死得痛快点。” 李科长的镜片在手电光下反射着寒光，“本来想留着周红当替罪羊，既然你们都来了，就一起上路吧。” 他用枪指着周红，“要怪就怪你丈夫多管闲事，坏了张彪的好事。”
档案室的墙壁再次坍塌，露出外面激烈交火的火光。王磊突然将铁皮盒砸向李科长，趁着他躲闪的瞬间，拉着周红和林羽冲向消防通道。“追！别让他们带着证据跑了！” 李科长的怒吼声在身后回荡，子弹打在金属档案柜上迸出火花。
跑上消防梯时，周红突然停在二楼平台，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本子：“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合同副本，2012 年的…… 张彪他们伪造签名…… 把国有码头承包给私人……” 她把本子塞进王磊怀里，“我引开他们，你们快走！”
“不行！要走一起走！” 王磊想拉她一起走，却被周红用力推开，“我丈夫的仇…… 就拜托你们了……” 她突然对着楼下大喊：“李科长！档案在我这儿！有种来追啊！” 说完就朝着相反方向跑去，枪声和喊叫声立刻追了过去。
王磊攥着油布包的手在颤抖，林羽拉着他继续往上跑：“她是想给我们争取时间！我们不能辜负她！” 消防梯在炮火中摇摇欲坠，他们冲到地面时，正好看见特警押着张彪从浓烟中出来，这个不可一世的码头霸主终于被戴上了手铐。
“找到证据了吗？” 林羽的父亲老林跑过来，制服上沾满灰尘，“周红把李科长引到了死胡同，我们抓住了他，但周红……”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，“她为了保护证据，被倒塌的楼板砸中了……”
王磊打开油布包，里面是本泛黄的合同，标题写着 “临江码头承包合同”，签署日期正是 2012 年 6 月 18 日，也就是王会计被害的那天。合同乙方的签名处写着张彪的名字，但字迹明显是伪造的，旁边还贴着张模糊的照片，能看见李科长和个陌生男人正在伪造签名。
“这是张彪背后的保护伞！” 林羽指着照片上的陌生男人，“是前交通局局长，现在已经升任副市长了！” 她的手指划过合同附件，“这里写着承包期限五十年，每年租金只要一块钱，明显是贱卖国有资产！”
远处的消防车和救护车呼啸而至，王磊看着被抬上救护车的周红，她身上的白布已经被鲜血染红，但手里依然紧紧攥着半块入库单。特警正在清点从档案室抢救出来的档案，其中一个铁皮盒上的标签引起了王磊的注意 ——“2012 连码头改造工程合同”，和周红油布包里的承包合同日期完全一致。
“这里面肯定有更大的阴谋。” 王磊握紧那本 2012 年的合同，感觉沉甸甸的，“张彪不仅贩毒走私，还伙同官员侵吞国有资产，这份伪造签名的合同就是铁证。” 他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警灯，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，隐藏在合同背后的腐败网络，才是他们下一个要撕开的真相。
林羽的对讲机突然响起，传来技术人员的声音：“林队，在李科长的公文包里发现份文件，是 2012 年码头工程的验收报告，签名有问题！”王磊和林羽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，2012 年的那份合同，将是揭开所有黑幕的关键钥匙。夜风卷起地上的文件，其中一页飘到王磊脚下，上面“2012”的年份在灯光下格外刺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