摩托车在凌晨三点的街道上疾驰，王磊把头盔压低遮住半张脸，眼角的余光瞥见后视镜里没有追兵。临江大厦的轮廓在夜色中逐渐清晰，十二层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残月的微光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。财政所的牌子挂在三楼，字体在路灯下泛着冷光。
他把摩托车藏在大厦后的垃圾场，用破布盖住车身。垃圾场里弥漫着馊臭味，几只流浪狗被惊动，发出低沉的吠叫。王磊摸出怀里的账本和 U 盘，塞进防水袋系在腰间，握紧消防斧走向大厦侧门。
侧门是防火通道，铁门虚掩着，推开门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。楼梯间里堆满了杂物，应急灯忽明忽暗，照亮墙上斑驳的涂鸦。王磊爬上三楼，听见走廊里传来保安巡逻的脚步声，手电筒的光柱在楼梯口晃动。
“李科长今晚还没走？” 年轻保安的声音带着困意。
“谁知道呢，听说最近在查三年前的拨款账目，估计在加班补窟窿。” 老保安的声音压得很低，“你没听说？码头那边烧了仓库，张彪的人到处抓人，好像跟财政所的旧账有关。”
脚步声远去后，王磊蹑手蹑脚地走出楼梯间。三楼走廊铺着暗红色地毯，吸走了大部分声响。财政所的玻璃门紧闭着，门禁系统的绿灯闪烁，显示里面仍在工作状态。他绕到消防通道旁的窗户，发现窗锁是老式的月牙锁，用信用卡就能撬开。
玻璃划开的瞬间，警报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！王磊心里咯噔一下，这才发现窗户上装着震动传感器。他顾不上多想，翻身跳进办公室，在警报声中冲向走廊尽头的所长办公室 —— 账本里记录的拨款明细，大部分都有李科长的签字。
办公室的门被反锁，王磊用消防斧劈开锁芯，冲进去时差点被地上的电线绊倒。办公桌后的电脑还亮着，屏幕上显示着 Excel 表格，密密麻麻的数字让他眼花缭乱。他冲到电脑前，发现桌面上有个名为 “码头维修专项” 的文件夹，修改日期正是昨晚。
警报声突然停了，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。王磊赶紧插上 U 盘，拷贝文件夹里的文件。拷贝进度条缓慢爬升，他趁机翻看桌上的文件，发现一份三年前的拨款审批单，金额高达两百万，用途写着 “码头防洪堤修缮”，但签名处的 “李” 字明显是伪造的，和账本里的笔迹完全不同。
“里面的人听着！我们已经报警了！” 保安的吼声在门外响起，伴随着撞门的巨响。王磊看了眼进度条 ——80%。他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塞进怀里，里面全是拨款凭证，其中一张发票的收款方竟然是张疤脸的空壳公司。
门被撞开的瞬间，王磊拔掉 U 盘，翻身从窗户跳出去。三楼的高度让他落地时踉跄了几步，膝盖磕在水泥地上钻心地疼。他爬起来就跑，听见身后传来保安的怒骂和对讲机的呼叫：“拦住他！穿黑衣服的那个！”
跑出临江大厦，王磊拐进旁边的小巷。巷子里堆满了建筑垃圾，他踩着碎砖跳上围墙，落在对面的居民楼院子里。晨练的老太太被惊动，举着扫帚喊道：“抓小偷啊！” 王磊顾不上解释，冲过院子钻进另一栋楼的楼梯间。
躲在顶楼的水箱后面，王磊才敢喘口气。他掏出手机，插上 U 盘查看文件，发现 “码头维修专项” 文件夹里的拨款明细有明显的篡改痕迹 —— 实际支出比审批金额少了整整八十万，缺口部分的备注写着 “设备损耗”，却没有任何凭证附件。
更让他心惊的是另一个隐藏文件夹，里面是李科长和张彪的通话录音。“那八十万必须补上，审计组下周就到！” 张彪的声音带着威胁，“当年你拿了好处，现在想撇清关系？没门！” 李科长的声音充满恐惧：“可我实在没钱了，要不…… 从村民的扶贫款里挪？”
“扶贫款？” 王磊的手指停在播放键上，心脏狂跳。他想起奶奶说过，去年村里的扶贫款迟迟没到账，村长说是财政所拨款延迟。难道这笔钱被李科长挪用，填补了码头项目的缺口？
突然，楼梯间传来脚步声，有人在低声交谈。王磊赶紧关掉手机声音，透过水箱的缝隙看见两个穿西装的男人上楼，其中一人正是李科长，他脸色惨白，手里攥着个黑色公文包。
“张彪说了，今晚必须把账目做平。” 陌生男人的声音很阴冷，“那八十万的缺口，就说是给村民修水渠花了，我已经让人伪造了验收报告。”
李科长的声音在发抖：“可村民那边要是闹起来怎么办？他们早就怀疑扶贫款有问题了。”
“闹？谁敢闹就让张彪处理掉。” 男人冷笑一声，“你只要管好财政所的账目，其他的不用你管。”
脚步声远去后，王磊从水箱后出来，发现他们进了顶楼的杂物间。他悄悄跟过去，听见里面传来撕纸的声音和打印机的嗡鸣。透过门缝，他看见李科长正在销毁文件，陌生男人则在打印新的验收报告，上面的盖章赫然是 “临江村村委会”。
“这村长的签名也太假了。” 李科长嘟囔着。
“假的也没关系，反正没人敢查。” 男人把文件塞进公文包，“明天审计组来了，你就说扶贫款用于水渠工程，有报告为证。”
王磊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。他想起临江村的水渠去年夏天就塌了，暴雨冲毁了农田，村民们找村长理论，却被张彪的人威胁。原来他们不仅挪用扶贫款，还要用假报告蒙混过关！
杂物间的门突然打开，王磊赶紧躲到楼梯拐角。陌生男人走出来，公文包在灯光下泛着油光。他看着男人下楼的背影，发现对方腰间别着的钥匙串上，挂着个码头档案室的牌子 —— 和张彪手下的钥匙一模一样！
等男人走远，王磊冲进杂物间。李科长正趴在桌上哭泣，面前散落着撕碎的文件。王磊抓起桌上的验收报告，发现上面的村民签名全是伪造的，连奶奶的名字都在其中，字迹歪歪扭扭，显然是照着户口本抄的。
“你是谁？” 李科长惊恐地抬起头，看见王磊手里的验收报告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“你…… 你看到了？”
王磊把消防斧架在他脖子上：“说！扶贫款到底被你们弄去哪了？村民的水渠为什么不修？”
“是张彪逼我的！” 李科长涕泪横流，“三年前码头项目亏了八十万，我挪用了扶贫款填补缺口，后来想还却还不上…… 现在审计组要查，我只能伪造报告！” 他从抽屉里掏出个账本，“这是真实的流水，每笔挪用的钱都记在上面！”
王磊翻开账本，发现里面不仅有扶贫款的记录，还有村民医保金、教育补助的挪用明细，金额高达一百五十万。最后一页写着个日期：“6 月 15 日，临江村村长交接”，旁边画着个问号。
“村长怎么了？” 王磊追问。
“他发现了我们的秘密，上周‘意外’掉进江里淹死了。” 李科长的声音充满恐惧，“张彪说这是警告，谁要是敢多嘴，就是这个下场！”
窗外突然传来警笛声，王磊跑到窗边，看见几辆警车停在临江大厦楼下，张彪带着刀疤强从警车里下来，径直走向楼梯口。他心里一沉，李科长竟然报警了！
“他们来了！你跑不掉了！” 李科长突然变得疯狂，扑过来抢夺账本。王磊侧身躲过，用消防斧柄砸在他后脑勺上，李科长哼都没哼就倒了下去。
王磊抓起真实账本和伪造的验收报告，冲向消防通道。下楼时，他听见张彪的吼声从三楼传来：“给我仔细搜！那小子肯定还在楼里！” 脚步声从各个楼梯口涌来，形成合围之势。
跑到二楼时，王磊看见窗户开着，外面是居民楼的阳台。他纵身跳过去，落在晾衣绳上，衣服架子散落一地。楼下传来惊叫声，他顾不上疼痛，顺着排水管滑到地面，冲进错综复杂的小巷。
身后的警笛声和喊叫声渐渐远去，王磊靠在墙上喘息。怀里的真实账本被汗水浸湿，字迹却依然清晰。他看着账本上临江村村民的名字，想起奶奶咳嗽的声音和村民们期盼的眼神，突然明白这场战斗不仅是为了自己，更是为了所有被欺压的村民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，王磊抬头看见临江村的方向，炊烟在晨雾中袅袅升起。他知道审计组明天就到，必须在这之前把证据交给可靠的人。而最了解村里情况的，莫过于那些日夜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村民，他们的眼睛，早就看清了财政所和张彪的勾当。
他握紧怀里的账本，朝着临江村的方向走去。巷口的公告栏上贴着财政所的通知，写着“扶贫款已全额发放”，但下面被人用红漆画了个大大的问号，旁边还有几行小字：“谁动了我们的救命钱？”王磊知道，这是村民无声的呐喊，也是他接下来要揭开的真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