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冻库的铁皮墙壁突然发出刺耳的撞击声，像是有人用铁锤在外面猛砸。王磊攥着消防斧贴紧冰墙，冰冷的寒意透过衣服渗进骨头，让他不住地打寒颤。黑暗中，铁架上的冰碴簌簌掉落，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。
“哐当 ——” 一声巨响，通风管道的格栅被硬生生砸开，碎铁皮像锋利的刀片般散落。王磊猛地侧身躲到铁架后，看见三道手电筒光柱扫进来，在冰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。
“彪哥说了，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！” 粗犷的吼声混着冷风灌进来，带着烟草和酒精的臭味。王磊认出这是张彪的头号打手刀疤强，那人左手缺了根小指，据说是去年砍人时被反杀砍断的。
光柱突然停在王磊刚才靠过的冰墙处，那里还留着淡淡的体温融化的水痕。刀疤强冷笑一声：“跑啊？我看你能跑到哪去！” 脚步声越来越近，沉重的军靴踩在冰面上发出咯吱声。
王磊屏住呼吸，握紧消防斧的掌心全是冷汗。他借着对方手电筒的余光，看清冷冻库里的布局 —— 左侧是堆到屋顶的冻鱼箱，右侧立着三台老旧的制冷机，中间留着仅容一人通过的过道。
“分头找！” 刀疤强一声令下，光柱立刻分成三路。王磊听见身后传来翻动纸箱的声音，知道自己藏不了多久。他盯着那台最靠近的制冷机，突然想起赵大海说过这仓库是十年前废弃的，机器早就该拆了。
就在光柱扫到铁架缝隙的瞬间，王磊猛地窜出去，消防斧带着风声劈向最近的打手。那人惨叫着倒地，手电筒滚到冰面上，光束正好照到刀疤强狰狞的脸。
“抓住他！” 刀疤强掏出弹簧刀扑过来，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。王磊侧身躲过，斧头顺势砸在对方手腕上，弹簧刀 “当啷” 落地。两人扭打在一起时，王磊才发现刀疤强的右臂肌肉坟起，显然是常年练过的。
缠斗中，王磊被按在冰面上，后脑勺磕到铁架的棱角，眼前瞬间发黑。他摸到地上的碎冰碴，狠狠按进刀疤强的眼睛里。趁着对方吃痛松手的空档，他抓起斧头劈开冻鱼箱，腥臭的冰水混着冻鱼倾泻而下，瞬间阻断了追兵的路。
“妈的！给我追！” 刀疤强捂着流血的眼睛怒吼。王磊顾不上浑身湿透的冰冷，跌跌撞撞冲向仓库深处。他记得赵大海说过冷冻库有个紧急出口，藏在最后一排货架后面。
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王磊突然发现前方的冰面上有串奇怪的脚印，像是有人穿着大码靴子倒着走。他心里咯噔一下，刚要停步，脚下突然一滑 —— 冰面不知何时被凿开了个半米宽的洞口，下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王磊抓住旁边的铁架栏杆，半个身子已经悬在洞口。他低头看去，底下隐约传来电机运转的轰鸣声，显然是废弃的制冷管道井。刀疤强的笑声从身后传来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得意。
“这可是彪哥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！” 刀疤强的脚步声停在三米外，“摔下去保证粉身碎骨，连收尸都省了。”
王磊的手臂开始发酸，铁架栏杆上的冰碴刺进掌心。他看见刀疤强弯腰捡起地上的弹簧刀，突然注意到对方后腰露出半截黑色软管，管口还在微微漏气 —— 是液氮罐！张彪竟然想把他冻成冰块！
“你以为赵大海真会帮你？” 刀疤强一步步逼近，脸上的刀疤因为狞笑而扭曲，“他儿子在我们手上，早就把你卖了！” 他突然按下手里的阀门，白色的液氮雾气立刻喷涌而出，瞬间让周围的温度骤降。
刺骨的寒意让王磊的手指开始僵硬，铁架栏杆上结出一层白霜。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，余光瞥见洞口边缘的铁梯，那是维修管道用的，锈迹斑斑却还结实。
就在液氮雾气即将笼罩全身的瞬间，王磊猛地松手，身体顺着铁梯滑进管道井。坠落的失重感中，他听见刀疤强气急败坏的咒骂，还有液氮罐摔倒的闷响。
管道井里弥漫着机油味，王磊抓住生锈的梯级缓冲下坠的力道，最终重重摔在井底的铁板上。他挣扎着爬起来，发现这里竟是个废弃的控制室，墙上还挂着泛黄的操作规程，角落里堆着检修工具。
头顶传来铁盖被锁死的声响，接着是刀疤强的喊叫：“彪哥！他掉进管道井了！要不要直接灌液氮？” 对讲机里传出张彪阴冷的声音：“不急，让他在下面冻着，明天一早我亲自去收尸。”
王磊的心沉到谷底。他摸出打火机点燃，微弱的火苗照亮四周 —— 控制室的铁门被焊死了，只有通风口透着微光。他走到通风口前，发现格栅早已被铁锈堵死，用消防斧劈了几下才砸开个缺口。
冷风从缺口灌进来，带着码头特有的腥气。王磊趴在缺口处往外看，发现自己正处在码头仓库的地下夹层，透过缝隙能看见外面巡逻的打手手电筒光。他摸出手机，屏幕已经因为低温而闪烁不定，勉强看清时间是深夜十一点。
突然，通风口外面传来脚步声，有人在低声交谈。王磊赶紧熄灭打火机，屏住呼吸听着。
“彪哥说今晚必须搞定王磊，不然疤哥那边不好交代。” 是个年轻的声音，带着怯意。
“怕什么？那小子掉进管道井就是死路一条。” 另一个声音安慰道，“倒是赵大海那边，他儿子还在咱们手上，肯定不敢乱说话。”
“对了，彪哥让把这张发票送到周红那里，说让她准备好接应。” 年轻声音提到的名字让王磊浑身一震。
周红？那个在码头开杂货铺的寡妇？王磊想起她总是穿着红色的围裙，算账时手指在算盘上打得飞快，据说她丈夫以前是码头的会计，三年前意外淹死在江里。
脚步声渐渐远去，王磊盯着通风口的缺口，心里盘算着。他摸到口袋里被汗水浸湿的货单，突然想起赵大海儿子的学生证照片 —— 那孩子戴着黑框眼镜，和周红杂货铺墙上挂着的旧照片里的男孩长得很像。
控制室的温度越来越低，王磊的牙齿开始打颤。他捡起地上的破帆布裹在身上，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工具箱上。工具箱里有把生锈的扳手，还有半截电线，或许能用来撬开铁门。
就在他准备动手时，头顶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巨响，接着是重物坠落的声音，离管道井不远。王磊赶紧爬上铁梯，透过缝隙往上看，只见仓库的窗户被砸开个大洞，冷风卷着碎玻璃灌进来。
“着火了！快救火啊！” 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叫。王磊看见火光映红了仓库的天花板，浓烟从通风口倒灌进来，带着烧焦的气味。
是有人在放火！王磊心里一紧，随即反应过来 —— 这是调虎离山计！有人在帮他！
管道井的铁盖突然被撬开，刺眼的手电筒光照下来。王磊下意识举起消防斧，却听见熟悉的声音：“快上来！再晚就被烧死了！”
是赵大海！他脸上沾着烟灰，手里还提着个灭火器，身后的仓库已经燃起熊熊大火。王磊顾不上多想，顺着铁梯爬上去，被赵大海一把拽到安全通道。
“我放的火。” 赵大海喘着粗气，把一个布包塞给王磊，“里面有干粮和水，还有这个。” 他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发票，上面印着周红杂货铺的抬头，“她会帮你，看在我儿子的份上。”
仓库的横梁在烈火中发出噼啪的断裂声，火光映红了赵大海的脸。他突然把王磊推出安全通道：“快走！从后门出去，沿着江堤走三百米就是她的铺子！”
王磊刚跑出没几步，就听见身后传来爆炸声，热浪将他掀倒在地。他回头望去，只见仓库的屋顶已经坍塌，火光冲天。在那片火海之中，他仿佛看见赵大海站在原地，手里紧紧攥着儿子的照片。
江风吹来刺鼻的烟味，王磊握紧怀里的布包和那张发票。发票的边缘有些烧焦，上面的字迹却异常清晰 —— 周红杂货铺，地址：江堤路 17 号。他知道，张彪的毒计还没结束，而藏在这张发票里的线索，或许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。
远处传来警笛声，还有张彪气急败坏的咆哮。王磊抹掉脸上的烟灰，朝着江堤的方向跑去。深夜的江风掀起他的衣角，像一面残破的旗帜在黑暗中前行。他不知道周红会不会帮他，但他知道，这场生死博弈，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