染坊的紫藤还没谢尽,院外的老槐树就炸开了白花。细碎的花瓣像雪片似的飘,落在染坊的青石板上,积起薄薄一层,踩上去软乎乎的,还带着甜丝丝的香。
小石头蹲在门口,仰着头看槐树,忽然拍手:“阿姐,槐花能染布不?像雪一样白,肯定好看!”
小樱正把晒干的紫藤布收进木柜,闻言笑着摇头:“槐花太淡啦,染不出明显的颜色。不过呀——”她话锋一转,眼里闪着光,“可以做槐花糕,或者泡槐花蜜,比染布更妙。”
梭子扛着梯子从外面回来,梯子上还挂着个竹筐:“我就知道你会念叨这个,梯子都架好了,摘槐花去。”
小石头立刻蹦起来,抓过竹筐就往梯子下钻:“我来捡!落在地上的最干净!”
阿婆坐在廊下择菜,看他们祖孙仨忙得欢,忍不住念叨:“慢点爬,别摔着!去年小石头就踩空了梯子,膝盖肿了好几天。”
“今年我不爬了!”小石头举着竹筐,在树下蹦着接飘落的槐花,“我接天上来的‘雪花’!”白色的花瓣落在他头发上、肩膀上,像穿了件带香的小披风。
小樱站在梯子中间,伸手够着高处的花枝,指尖轻捻,一串饱满的槐花就落进竹筐。“这串好,没沾着灰,做糕最甜。”她低头看见小石头满身花瓣,忍不住笑,“小石头快看,你都变成槐花精啦!”
梭子在最高处,一手抓着树干,一手摘花,时不时往下扔一串:“接着!这是树尖的,日照足,蜜多!”
小石头蹦着接,偶尔没接住,槐花散在地上,他也不捡,只顾着仰头笑:“下槐花雨啦!下槐花雨啦!”
中午的灶房飘着甜香。阿婆把槐花拌进面粉里,加了鸡蛋和糖,蒸出来的糕白白胖胖,咬一口,花瓣在嘴里化开,甜得人眯起眼睛。“慢点吃,”阿婆给小石头擦嘴角,“没人跟你抢,看这黏糊糊的样。”
小石头嘴里塞得满满,含糊不清地说:“阿姐,我们留些槐花,给山那边的小狐狸送去吧?上次的紫藤布它好像很喜欢呢。”
小樱愣了一下,随即点头:“好啊,再装罐槐花蜜,让它也尝尝春天的甜。”
梭子正在打包晾干的紫藤布,闻言插话:“我下午去山那边送货,顺路给你带过去。不过你得自己写张纸条,告诉小狐狸这是啥,别让它当野草扔了。”
小石头立刻找来笔墨,在纸上画了朵歪歪扭扭的槐花,旁边写着:“甜甜的,能吃!”字还是歪的,但每个笔画都透着认真。
下午送完货,梭子回来时带回个空罐子,罐底还沾着点蜜渍。“小狐狸没露面,”他笑着说,“但罐子空了,旁边还放着根狐狸毛,白花花的,像你画的槐花。”
小石头捏着那根狐狸毛,贴在脸颊上,软乎乎的,带着点阳光的味道。“它喜欢!”他举着毛跑给小樱看,“阿姐你看,它给我的回礼!”
小樱摸着他的头,看远处槐花落得正盛,轻声说:“是啊,它喜欢。就像这槐花,看着清淡,却藏着好多甜呢。”
槐花落了整整三天,染坊的青石板缝里都嵌着花瓣。小石头把落在紫藤布上的槐花捡起来,攒了满满一小盒,放在窗台上。他想,等明年槐花再开,还要摘最甜的那串,还要画最圆的槐花,还要等那根白狐狸毛的主人,或许能真正见上一面。
风穿过染坊,带着槐花香和紫藤香,像在说一个长长的约定——关于春天,关于甜,关于那些藏在自然里的、慢慢生长的小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