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纱头巾在非遗展览会上引起的轰动,远远超出了小樱和梭子的想象。当阿婆戴着它出现在展台时,镁光灯闪成一片,有位银发外国老太太甚至红着眼眶说:“这是我见过最接近月光的布料。”
“他们要订二十匹星纱,”小雅举着订单冲进染坊,辫梢还沾着会场的金粉,“意大利的设计师说要用来做婚纱,名字都想好了,叫‘银河誓言’。”
小樱捏着订单的手直发抖,星纱的纹路在纸面上泛着微光,像真的落了片星河。梭子却盯着订单上的数字:“二十匹?咱们的萤火虫不够啊!”
阿婆笑着从针线笸箩里摸出个锦囊:“早给你们备好了,后山的萤火虫卵,要避光养七七四十九天。”她忽然压低声音,“别告诉记者,不然他们又要大惊小怪。”
于是整个夏天,染坊的地窖成了秘密花园。小樱和梭子每天傍晚摸黑下去,用紫藤蜜水喂萤火虫幼虫,幼虫蜕壳时的微光映在他们脸上,像戴了副翡翠面具。
“你说,萤火虫知道自己的光要嫁给月亮吗?”小樱用鹅毛管给幼虫喂食,忽然问。
梭子正给幼虫清理粪便,闻言手一抖,差点打翻蜜水:“关萤火虫什么事?是布料要嫁给月亮。”他忽然想起什么,从怀里掏出个玻璃瓶,里面是只蜕完壳的成虫,“这只送给你,当定情信物。”
小樱脸一红,拿鹅毛管敲他手背:“谁要你的萤火虫!”却悄悄把玻璃瓶藏进围裙兜里。
首批星纱运往意大利那天,小樱在每匹布角绣了只萤火虫,针脚里藏着根极细的银线,在阳光下会折射出彩虹。“这样就算布被剪碎,萤火虫的光也不会灭。”她对梭子说。
梭子却在每匹布的卷心塞了片干紫苏叶:“意大利人可能不知道,萤火虫喜欢紫苏香。”
两个月后,国际时装周的t台上,当模特披着星纱婚纱走过时,聚光灯下的布料忽然泛起点点绿光——是小樱藏的萤火虫银线在起作用。设计师在后台兴奋得直转圈:“这是会呼吸的布料!”
而此时的时光小筑,小樱正蹲在染缸边,试着用萤火虫的蜕壳染新布。梭子举着放大镜研究蜕壳的结构:“透明膜里有荧光素,应该能调出翡翠色。”
阿婆坐在廊下,看着两个孩子忙碌的身影,忽然哼起了年轻时的歌谣。她知道,这匹翡翠色的布,会成为下一个故事的开头——就像当年她第一次染出紫藤色时,也不知道那抹紫会漂洋过海,成为别人眼里的月光。
深秋的清晨,染坊的地窖里忽然传来梭子的惊呼:“小樱!萤火虫成虫了!”
小樱跑下去时,正见梭子站在满地绿光中,像站在星河中央。成虫们振翅飞起,撞在地窖的玻璃穹顶上,把清晨的阳光折射成七彩的雨。
“快看!”梭子指着穹顶,“它们在织光网!”
小樱抬头,看见萤火虫们正排成梭子的形状,在穹顶下轻轻晃动。她忽然明白,所谓传承,不过是有人愿意把老染缸里的月光,新织机上的星光,和地窖里的萤火虫光,都揉进时光里,让每个日子都闪着光。
阿婆站在地窖门口,看着两个孩子在光网下拥抱,忽然想起老张走前说的话:“等萤火虫再亮起来时,就是我回来的时候。”她摸了摸鬓角的星纱头巾,忽然觉得,那些逝去的时光,其实都藏在孩子们的眼睛里,像永远不会灭的萤火虫光。
当晚,染坊的晒布场挂满了新染的翡翠色布,布角绣着萤火虫和紫苏叶。小樱和梭子躺在布上看星星,萤火虫们在他们头顶织出流动的光河。
“以后咱们染匹布,把所有颜色都织进去。”梭子忽然说。
“叫什么?”
“叫‘时光’。”
风卷着紫藤香掠过,把翡翠色的布吹得轻轻晃,像块会呼吸的玉。小樱知道,这匹布会成为他们的镇店之宝,就像阿婆的老银梭,永远带着萤火虫的光,和岁月的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