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孟起将军,勿需着急。我等稳定武都后,自会到天水,到时让将军一雪前耻。”刘铭安慰道。
“到时我必让赵衢狗贼血债血偿!还有杨阜、梁宽这两个奸贼,当年正是他们诱我出城,反手关闭冀城门,将我妻儿至亲十余口尽数屠戮!”
马超双目赤红,拳头攥得咯咯作响,语气中满是蚀骨恨意,“此等血海深仇,我马超日夜铭记,定要将几人碎尸万段,方能告慰亡者英灵!”
刘铭没多言。
马超与杨阜等人的私人恩怨,他不愿过多参与,孰是孰非也不好说。
但天水他势在必得,只不过眼下却需先安抚武都诸胡。
夏侯渊与郭淮把守住褒斜道、傥骆道的出口,便将主要精力投向天水防务。
直到半月后,一封来自长安求援的书信摆到夏侯渊的面前时。
这位征西将军才发现,事情好像开始往恶劣方向发展了。
夏侯渊不知,最为狭窄险要、素有“秦岭天险”之称的子午古道中,有一支约五千人的队伍,正在悬崖峭壁间艰难穿行。
子午道窄处不足三尺,残破栈道仅能单人通行。
将士们手脚并用,一手抓着崖壁藤蔓,一手扶着栈道木板,每一步都需踩稳——稍有疏忽,便会坠入悬崖。
秦岭深处山高谷深,风声呜咽,不时有碎石从崖顶滚落。
即便将士们个个身经百战,仍不时有人脚下打滑、被碎石绊倒。
一声短促的惊呼后,便被山谷的寂静吞噬——掉下去的人可能直接落入湍流之中,连尸身都难以寻觅。
十多日后,子午道北出口,幸存下来的士卒站在踏实的关中大地,都只觉双腿发颤。
脚下的黄土带着久违的厚重感,安稳得让人想哭。
就连主将魏延也是心有戚戚,十多日的行军,崖壁湿滑、栈道朽坏,摔死的不下百人,更有数十人因体力不支掉队,再也没能跟上。
子午古道不缺水源,所以每个士卒最多可以带十五日的口粮。
魏延喉间泛起干涩的血腥味——那是连日吃干粮带来的沙哑。
他抬手按在腰间仅剩的半块盐饼上,目光扫过士卒们布满血泡的脚掌、被藤蔓勒出红痕的手掌。
朗声道:“兄弟们!十数日穿山越险,咱们活着走出了子午谷!
眼前便是关中大地,长安不远矣!兄弟们想不想吃上热乎饭?”
“想!”士卒呼声震天。
“好!鄠县就在眼前,只要拿下,下一顿就能吃上热饭,晚上还能睡下软床!”魏延高声道。
半日后。
鄠县,长安西南门户,但是守军实在不多,还不足千人。
守将也有些懵逼,哪里来的刘备军?
他还在怀疑人生之时,临时制作的简易云梯已经搭上城墙。
守将稍作抵抗,便直接弃城而走,奔长安而去。
长安,关中护军府。
暮色四合时,鄠县守将的身影打破了府内的宁静。
他铠甲歪斜、发髻散乱,连滚带爬跪倒在堂下,声音带着破风般的颤抖:“赵护军!子午谷……子午谷冲出刘备军!主将是魏延,约莫五千人马,鄠县猝不及防已被攻破,末将拼死才突围来报!”
赵俨手中的竹简“啪”地坠落在案,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
子午道险绝如天堑,魏延竟能从这条道杀出?
他猛地起身,袍袖扫过案上的军报,沉声道:“五千人?魏延好大的胆子!”
身旁的京兆太守郑浑亦是心惊:“长安守军不过四千余,还要分守四门与粮库,如何抵挡这股奇兵?”
“慌则乱!”赵俨强压下心头惊涛,指尖重重叩击案几,“魏延孤军深入,粮草全靠鄠县劫掠,撑不了多久!传我将令——”
他目光锐利如刀,语速快而沉稳:“
其一,关闭长安四门,城头增派三倍守军,备好滚石擂木,凡擅自出入者,格杀勿论!
其二,令骑督鲁昔率池阳、霸陵驻军一千,即刻进驻长安与鄠县之间的鸿门坂,只许防守,不得与魏延主力硬拼!
其三,备三封加急文书,分别送往散关夏侯将军、邺城魏王处、以及雍州各郡县,言明魏延奇袭子午谷、夺占鄠县,长安危在旦夕,恳请夏侯将军速分兵回援,各郡县严守边境,不得妄动!”
亲兵轰然领命,转身疾奔而出。
堂内烛火摇曳,映得赵俨的脸明暗不定。
他走到悬挂的关中舆图前,手指重重按在鄠县的位置——那里距长安不过百里。
“魏延想以奇兵逼长安,却不知长安是关中根基,岂容轻撼?”
赵俨低声自语,眼底闪过一丝狠厉,“只要拖到夏侯将军回援,这五千人,便是瓮中之鳖!”
很快,长安各条驿道上,快马扬蹄疾驰,马蹄踏碎夜色,背上的文书封蜡鲜红如血,承载着关中最紧急的军情,朝着散关与邺城狂奔而去。
第一个得知魏延出子午谷的是刘备。
魏延入谷之前,曾遣心腹快马回禀南郑,将自己偷袭长安的全盘计划和盘托出。
刘备接到密报时,正与法正查看陇右舆图,闻言顿时愕然——
他虽允了魏延在三路虚张声势,却未想这员猛将竟敢率五千精锐,钻子午道这等绝险之地,直扑长安!
他当即屏退左右,将密报递与法正,沉声道:“孝直,文长此举,你怎么看?”
说实话,法正最近总有些荒谬感。
他素来以激进善谋着称,可近来刘备集团的动作,竟让他这个“激进派”都有些始料未及:
刘铭突然挥师武都;如今魏延更是剑走偏锋,要去掏曹魏关中的心脏——大汉西京长安。
指尖划过舆图上蜿蜒的子午道,法正眉头紧锁,思绪飞速运转:
魏延孤军深入,五千人即便冲出子午谷,也身处曹魏腹地,长安周边虽兵力薄弱,但赵俨必固守待援,夏侯渊一旦回师,他便是腹背受敌。
“主公,快给云长传信!”法正猛地抬头,语气急切,
“武关乃荆州北上关中的捷径,可让云长派人从汉水而上,拿下武关,与文长汇合。如此一来,则可切断关中与南阳防线。”
刘备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亮光,却又很快凝重起来:“可荆州乃根基之地,云长若率军北上,如果樊城趁机偷袭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