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克鲁斯省南部,莫雷诺冰川边缘。
这里的地貌截然不同。巨大的、泛着幽蓝光泽的冰川如同从群山中倾泻而下的固体河流,缓慢而不可抗拒地移动着,发出低沉的轰鸣。冰川表面布满深邃的冰裂隙和巍峨的冰塔。边缘处,冰舌伸入深绿色的冰川湖中,不时有巨大的冰块崩落,激起滔天白浪和雷鸣般的巨响。
三辆车艰难地行驶在冰川侧缘的砾石坡地上,这里没有路,只有满地的碎石和融水冲刷出的沟壑。速度极慢,颠簸剧烈。低温、狂风、以及无处不在的冰水湿气,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人和机器的热量与能量。
“车辆支撑不了多久了,耗油太快,悬挂也快到极限。”夜鸢紧握方向盘,躲避着前方的冰坑。
陈默看着窗外那令人敬畏又绝望的冰川景象。这里比荒原更难追踪,但生存条件也恶劣到极致。他们携带的燃料和补给,在这里坚持不了几天。而且,一旦车辆抛锚,在零下十几度、随时可能变天的环境中徒步,几乎等于自杀。
“寻找一个可以隐蔽车辆和人员的冰洞或岩壁凹陷,我们需要停下来,重新计划。”陈默做出决定。盲目深入冰川绝地不是办法。
半小时后,他们在一处冰川与山岩交接的陡坡下,找到了一个被巨大崩落岩石半掩的天然冰洞。洞口狭小,内部却别有洞天,是一个被冰川运动侵蚀出的不规则腔室,空间足以容纳三辆车和所有人,虽然寒冷刺骨,但能避开最猛烈的风和可能的空中侦察。
车辆艰难地挤入洞口,用伪装网覆盖。人们挤在一起,点燃了少量的固体燃料块取暖,微弱的橘黄色光芒在冰壁上跳动。
“我们必须联系总部,获得新的指令和补给坐标。”雷昊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口粮和电池,“靠我们自己,走不出这片冰川。”
通讯是个难题。强磁场和冰层严重干扰卫星信号。夜鸢尝试了多次,才勉强通过一个短暂的信号窗口,将经过高度压缩和加密的简短信息发送出去,内容包括当前位置、现状、以及“白蘑菇”站事件的简要汇报。
接下来,就是等待和煎熬。
陈默裹紧防寒服,走出洞口,站在岩石上,眺望着远处在阴沉天幕下泛着冷光的巨大冰川。那无声的、缓慢的、却蕴含毁灭性力量的运动,仿佛隐喻着他们此刻的处境——被更庞大的势力裹挟着,在狭窄的缝隙中艰难求生。
“钥匙在第三只眼……”他脑海中回响着这句话。第三只眼……除了神话和宗教意象,还指什么?监视?洞察?还是某个具体的地点或标志?
他想起了‘蜂后’那冰冷的镜片后的眼睛,想起了郑鹏杰锐利如刀的目光,也想起了自己这一路所见的贪婪、残忍和谜团。这“钥匙”,这抗体数据,究竟会打开希望之门,还是释放出更可怕的恶魔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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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平洋上,“远帆”计划的第一艘改装货轮“南十字星”号,正破开深蓝色的海浪,向着南美洲西海岸驶去。船上装载的集装箱里,除了常规货物作掩护,还有一批特殊的“礼物”——数种受到国际严格管制、常用于尖端生物研究的稀有同位素标记化合物、一批高精度低温恒温运输箱、以及一套“蜂后”实验室可能急需的、特定型号的蛋白质纯化系统关键替换部件。
这些物品的清单,已经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、无法追踪的加密信息流,发送到了‘蜂后’掌握的某个备用通讯节点。随清单附上的,还有一个简单的提议:【以物易物,或换取一个对话的机会。关于‘钥匙’,关于未来。】 署名是一个古老的、几乎被遗忘的东方符号,属于龙兴盟早期使用的暗记之一。
这是郑鹏杰的险棋。直接与‘蜂后’接触,风险巨大,但或许能打开一扇窗,搅动僵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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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蜂后”在海上平台的指挥中心,收到了这份突如其来的“礼物清单”。她看着屏幕上罗列的那些她确实需要、且不易获取的物品,以及那个意味深长的提议和古老符号,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
“龙兴盟……终于有能做主的人出来说话了。”她低声自语,“郑鹏杰……看来你真的醒了,而且手笔不小。”
她并未立刻回复,而是调出了关于“白蘑菇”站的最新报告。她的地面侦察小组已经抵达坐标附近,确认了站点近期有人活动的痕迹,以及车辆离开的新鲜辙印,方向指向南边的冰川国家公园区域。
“躲到冰川里去了……倒是聪明。”‘蜂后’沉吟,“不过,你们能躲多久?‘鬣狗’那群疯狗应该也闻到味了吧。”
她看向一旁静静站立、恢复得七七八八的‘蝮蛇’:“你对这份‘礼物’和提议怎么看?”
‘蝮蛇’眼中寒光闪烁:“陷阱。或者缓兵之计。他们想拖延时间,或者转移我们的注意力。”
“也许。”‘蜂后’不置可否,“但礼物是真的,我需要的东西也是真的。而且……‘钥匙’在他们手里,硬抢,代价可能很高。谈谈,未尝不可。至少,可以先听听他们想说什么。”
她修长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:“回复他们,礼物我收下了,送到智利瓦尔帕莱索港,具体交接方式稍后告知。至于对话……等我拿到东西,心情好的时候,会考虑的。”
她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算计:“另外,让我们在冰川附近的人,给‘鬣狗’的朋友们……指条‘明路’。就说,发现疑似龙兴盟主力在冰川某区域建立临时营地的痕迹。”
‘蝮蛇’立刻明白了:“借刀杀人?让他们先去消耗?”
“准确说,是让他们先去试试冰川的深浅,顺便帮我们驱赶一下猎物。”“蜂后”微笑,“等他们两败俱伤,或者一方得手,我们再去收拾残局,接收‘钥匙’,岂不更省力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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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鬣狗”突击队凭借强大的越野能力和不惜代价的推进速度,已经逼近了冰川国家公园的边缘。“疤面”收到了来自匿名渠道(他们不知道是‘蜂后’所指使)的情报,标出了一个冰川内部的具体区域坐标,声称有热源信号和车辆隐蔽迹象。
“情报可靠吗?”副手怀疑。
“管他呢!”“疤面”脸上疤痕抽动,“总比在这鬼地方瞎转强!全员检查冰原作战装备,准备进入冰川区域!记住,我们的目标是‘钥匙’和消灭龙兴盟残部!遇到任何阻拦,包括‘蜂后’的人,格杀勿论!”
十几辆雪地摩托和两辆加装履带的轻型突击车轰鸣着,冲入了那片白蓝相间、充满杀机的冰雪世界。他们像一群闯入冰封殿堂的野蛮鬣狗,打破了冰川亘古的寂静。
而在冰洞中短暂休整的陈默团队,对即将到来的双重危机尚不完全知情。夜鸢刚刚接收到一段来自总部的、极其简短的加密回信,正在紧张破译。
信息的开头,让她脸色微变:
【礼物已送,蜂后已知。鬣狗逼近,冰川非久留之地。新坐标如下……速往……第三只眼或指……“冰原之眸”气象站,小心……】
信息似乎因干扰而中断,最后几个字模糊不清。
“冰原之眸”?又一个气象站?陈默立刻展开地图。在更南端,靠近南极圈方向的冰盖边缘,确实标注着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古老研究站点。
那会是下一个目的地,还是另一个陷阱?
洞外,风声似乎裹挟来了不属于自然的、低沉的引擎轰鸣,由远及近。
冰川的阴影,正在迅速吞没而来。
本章总结:陈默团队躲入冰川地带艰难求生,联系总部求援。郑鹏杰启动“礼物”策略,向‘蜂后’送出她急需的物资并提议对话。“蜂后”将计就计,接收礼物,同时将‘鬣狗’引向冰川区域,意图驱虎吞狼。‘鬣狗’突击队闯入冰川,逼近陈默。“远帆”支援已在路上。总部发来指向“冰原之眸”的模糊信息。三方势力在冰川绝地的碰撞一触即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