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昊静静地看着他表演。
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。
系统视野里，那“凶手”二字，红得刺眼。
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，简直是在他头顶蹦迪。
演，你接着演。
曾昊心里吐槽，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公式化的笑容。
“年老板别紧张，我们就是例行询问。”
“毕竟死者是乔丁的家属。”
“我们得把所有相关人员都排查一遍，这是程序。”
“行，行，我理解，我配合。”
年纪呈连连点头，态度好得不得了。
“警官你们想知道什么，尽管问。”
“我知无不言，言无不尽。”
接下来的半个小时，就成了年纪呈的个人表演秀。
无论童家盛怎么用言语逼迫，怎么旁敲侧击。
他都一口咬定自己和乔丁只是普通的商业竞争。
至于当年的刀伤，更是“一场误会”。
他把“和气生财”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。
态度诚恳，语气真挚，要不是曾昊开了挂。
恐怕真要被他这副金牌销售的嘴脸给骗过去。
从“风驰”车行出来，童家盛的脸黑得像锅底。
“妈的，这孙子滑得跟泥鳅一样！”
他狠狠一拳捶在路边的电线杆上，震得杆子嗡嗡作响。
“一问三不知，什么都说忘了，我敢肯定，他绝对有问题！”
曾昊从兜里摸出根烟点上，深吸了一口，缓缓吐出烟圈。
“别急，他跑不了。”
“现在没有直接证据，他当然不会承认。”
“就算我们把他带回去，耗上二十四小时。”
“他也能给你装到底。”
童家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。
“那怎么办？就这么干等着？”
他忽然想到了什么。
“对了，那个杨猛！乔丁店里的小工！”
“我们再去敲打敲打他。”
“他肯定还知道些别的什么！”
曾昊摇了摇头。
“没用。”
“杨猛那小子胆子小，能说的他上次都说了。”
“你现在去逼他，反而可能让他因为害怕。”
“而胡说八道，干扰我们的判断。”
“那小子就是个嘴碎的。”
“他要真想起什么关键线索，自己会憋不住的。”
曾昊的语气很笃定。
“我们现在要做的，就是等。”
“等？”
童家盛瞪大了眼睛，一脸的“你在逗我”。
“等什么？等他自己良心发现来自首吗？”
曾昊神秘地笑了笑，指了指自己的手机。
“等一个电话。”
“一个能把所有线索串起来的电话。”
童家盛将信将疑地看着他。
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，只是脸上的焦躁丝毫未减。
两人就这么在车里沉默地坐着，一个抽烟，一个生闷气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就在童家盛快要坐不住，准备开车回队里的时候。
曾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。
清脆的铃声在狭小的车厢内响起。
曾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，嘴角微微上扬。
将手机递到童家盛眼前晃了晃。
“看，说曹操曹操到。”
来电人，正是杨猛。
曾昊按下接听键，开了免提。
“喂，杨猛？”
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。
杨猛激动又带着点邀功意味的嗓音。
“曾警官！我想起来了！我想起来了！”
他的声音太大，震得手机听筒都有些失真。
“我想起那辆爆炸的破摩托，原来的主人是谁了！”
童家盛猛地坐直了身体，眼睛放光，凑了过来。
曾昊心中一动，立刻追问：“是谁？”
“叫聂航！对，就叫聂航！”
杨猛的声音无比肯定。
“他以前老来我们店里修车。”
“人特老实，有点憨憨的。”
“那辆车他宝贝得不行。”
“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没见他骑了。”
“我还以为他卖了换新的了呢！”
聂航！
这个名字一出来。
整个案件的脉络瞬间清晰了一半。
“干得漂亮，杨猛！这消息太重要了！”
曾昊不吝夸奖。
挂断电话，他立刻对童家盛说。
“查聂航的资料，快！”
不到五分钟。
聂航的个人信息就出现在了警务通的屏幕上。
“聂航，男，二十八岁，本市户口。”
“在城东的‘宏发’机械厂上班，无任何前科劣迹。”
童家盛念出声来。
“走！”
曾昊一踩油门，警车发出一声低吼。
调转车头，朝着城东疾驰而去。
半小时后，两人在“宏发”机械厂车间里。
找到了正在操作机床的聂航。
聂航个子不高，身材敦实。
穿着一身沾满油污的蓝色工服。
看到突然出现的警察，他整个人都懵了。
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。
“警……警察同志？”
“你们找我……有事吗？我……我没犯法啊！”
他说话都有些结巴。
眼神里充满了普通人对公权力的畏惧。
童家盛亮出证件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。
“聂航，别紧张，我们就是来了解点情况。”
“你以前是不是有一辆黑色的豪爵摩托车？”
“啊？对，对！”
聂航连忙点头。
“那车……那车怎么了？”
曾昊直接切入主题。
“你认识一个叫乔丁的人吗？开‘鸿运’摩托修理铺的。”
聂航茫然地摇了摇头。
“乔丁？不认识啊。鸿运修理铺……我没去过。”
他的反应不像作伪。
一个跟乔丁完全没有交集的人。
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。
更谈不上去炸死他老婆了。
聂航的嫌疑，基本可以排除了。
“那你那辆摩托车呢？”
曾昊继续问道。
“现在在哪里？”
提到那辆车，聂航一脸的肉痛和懊恼。
“嗨，别提了，警官。”
“那车毛病太多，三天两头坏。”
“修的钱都快赶上买辆新的了。”
“上个月，我就把它卖给收废品的了。”
“卖给谁了？”
童家盛立刻追问。
“卖给我表叔了。”
“他就在城西开了个摩托车回收站。”
“专门收这些报废车拆零件卖。”
聂航老老实实地回答。
线索再次接上！
曾昊和童家盛对视一眼。
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城西的摩托车回收站。
回收站里堆满了各种型号的摩托车残骸。
像一座钢铁坟场。
一个穿着背心、满身油污的中年男人。
正是聂航的表叔，正拿着扳手费力地拆卸一个发动机。
看到警察，老板愣了一下。
但也没太惊讶，只是放下了手里的活。
“警察同志，有事？”
曾昊直接拿出那辆爆炸摩托车的照片。
“老板，这辆车，你见过吗？”
老板眯着眼看了看，点了点头。
“见过，我外甥聂航卖给我的，怎么了？这破车犯事了？”
“这车你拆了卖零件了吗？”
“没呢。”
老板摇了摇头，朝着角落里一指。
“刚收来第二天，就被人整个买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