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机的抱怨，却让曾昊的眼睛亮起。
小冰箱！自行拉走！要去垃圾处理厂！
一个个关键词，在曾昊的脑海里迅速拼接起来。
“多谢你提供的信息。”
曾昊挂断电话，心中的猜想已经越来越清晰。
他没有立刻返回402室，而是转身下了楼。
楼门口不远处，就有一家卖水泥沙石的五金店。
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，正靠在躺椅上听着收音机。
看到曾昊身上的警服，店主立刻坐直了身体。
“警察同志，有事儿？”
“老板，跟你打听个人。”
曾昊拿出宋材的照片。
“这个人，去年年底的时候，是不是在你这里买过水泥？”
店主接过照片，凑近了仔细看了看。
“有点印象……好像是来过。”
“你这里有销售记录吗？”
“有有有！”
店主连忙起身，从柜台下面翻出一个厚厚的账本。
“我这都是小本生意，每一笔都记着呢。”
他翻到去年十二月的那几页，用手指一行一行地寻找着。
“找到了！”
店主指着其中一行记录。
“就是他！买了水泥，一共……五十公斤！”
五十公斤！
也就是整整一百斤！
这个数字，让曾昊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堵一个墙角和楼道的台阶，顶多用个三五斤水泥就足够了。
他为什么要买整整一百斤？
多出来的水泥，用在了哪里？
曾昊将这个惊人的数字。
和刚才司机提到的小冰箱联系在了一起。
一个大胆而恐怖的推测，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。
宋材，根本不是把祁希卖给了人贩子。
他是杀了祁希，然后将她的尸体放进那个一米多高的小冰箱里。
再用将近一百斤的水泥，将整个冰箱灌满、封死！
最后，他借着搬家的名义，自己开着面包车。
将这个特制的水泥“棺材”，丢弃到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垃圾填埋场。
这个想法让曾昊自己都感到寒意。
他谢过店主，快步返回了402室。
房间里。
童家盛像一尊门神，守在门口。
宋材则缩在墙角，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。
看到曾昊回来，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。
曾昊没有说话，只是走到他面前，
用眼睛瞬不瞬地盯着他。
童家盛也走了过来。
一左一右，形成了夹击之势。
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宋材被看得浑身发毛，冷汗顺着鬓角滑落。
“警……警察同志……你们……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……”
他结结巴巴地开口，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曾昊终于开口了。
“宋材，我再问你一遍。”
“你搬家的时候，为什么要把那个小冰箱扔掉？”
冰箱？
宋材的脑子一片空白。
他怎么会知道冰箱的事？！
“我……我那个冰箱……坏了……”
他慌乱地编造着理由。
“坏了？”
曾昊冷笑。
“据我所知，你当时的经济状况并不好。”
“一个还能用的冰箱，就算坏了，卖给收废品的也能换几十块钱。”
“你为什么非要自己开着车。”
“花一两个小时，特意拉到几十公里外的垃圾填埋点去扔掉？”
“为什么不直接在家门口的废品站处理掉？”
一连串的追问，狠狠地砸在宋材的心上。
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宋材张着嘴，脸上血色尽失。
“我……我说……”
宋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“那个冰箱……我扔了，是因为……因为我想戒酒。”
戒酒？
这个理由让曾昊和童家盛都愣了一下。
“冰箱里以前总是放满了酒。我每次看到它，就忍不住想喝”
宋材低着头，声音越来越小。
“我老婆祁霞，她不喜欢我喝酒。”
“我想……我想把过去那些不好的东西，全都扔掉，重新开始。”
他说得情真意切。
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水泥的事情，或许真的会被他这番说辞打动。
曾昊心中冷笑。
编，继续编。
一个冰箱而已，就算和喝酒有关。
想要戒酒，把酒扔了不就行了？
有必要把整个冰箱都扔掉吗？
还特意开车几十公里，扔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垃圾填埋场？
这根本不符合一个经济拮据的人会做出的行为。
“是吗？”
曾昊的语气听不出喜怒.
“既然是为了告别过去，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那个垃圾填埋点看看。”
“故地重游，帮你巩固一下戒酒的决心。”
去垃圾填埋点？！
宋材的脸色“唰”的一下毫无血色。
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“不……不去……”
他几乎是脱口而出，声音恐惧。
“为什么不去？”
曾昊步步紧逼。
“那……那里太远了……而且……而且都过去那么久了。”
早就……早就找不到了。”
宋材语无伦次地找着借口。
“找不找得到是我们的事，你只需要带我们去你扔东西的地方。”
曾昊的语气不容置喙。
“我……我真的不记得具体位置了……那个地方那么大……”
“没关系，”
曾昊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宋材猛地一哆嗦。
“我们有的是时间，可以慢慢找。”
说完，他不再给宋材任何辩解的机会，直接对童家盛使了个眼色。
童家盛上前一步，一把将瘫软的宋材从墙角拽了起来。
“走吧，宋先生，带我们去看看你‘重新开始’的地方。”
半个小时后，一辆警车停在了一片巨大垃圾场前。
这里是城市边缘的一个简易垃圾填埋点。
各种建筑垃圾和生活垃圾混杂在一起，堆积成一座座小山。
苍蝇蚊虫嗡嗡乱飞，空气中弥漫着酸腐气味。
童家盛押着面如死灰的宋材下了车。
刚一接触到这里的空气，宋材就忍不住弯下腰，剧烈地干呕起来。
曾昊则径直走向了垃圾场入口处一个简陋的看守棚。
一个皮肤黝黑、满脸皱纹的大爷正躺在摇椅上，悠闲地听着收音机。
“大爷，跟您打听个事儿。”
曾昊递上了一根烟。
看守大爷睁开眼，接过烟别在耳后，眼睛打量了他们一番。
“警察同志？啥事啊？”
“您看看，这个人，您有印象吗？”
曾昊指了指不远处被童家盛控制住的宋材。
大爷眯着眼睛，朝宋材的方向仔细瞅了半天。
“哦，有点印象，有点印象。”
大爷点了点头。
“这人几个月前来过，自己开个小面包车，来这扔东西。”
“我记着他，是因为来我们这的，大多是工地的工程车。”
“像他这样自己开个小车来扔东西的个体户，少见。”
曾昊心中一动，追问道。
“那您还记不记得，他当时扔了什么东西？”
“扔了啥啊……”
大爷挠了挠头，努力回忆着。
“好像……好像是个冰箱？对！就是个冰箱！”
“那冰箱看着还挺新的，白色的，半人多高。”
我当时还纳闷呢，这么新的冰箱怎么就扔了，怪可惜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