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前无序而狂噬的异化污染,此刻竟如被驯服的猎犬。
其化作亿万细密而半透明的触须状能量流,层层缠绕、拱卫着那枚居于力量源点的蚀刻神性种子。
它们不再是破坏的狂潮,反而构成了一个精密的能量循环网络。
既是无形的枷锁,也是生命的脐带,持续从那种子内部汲取出一种冰冷而晦涩的力量,如涓流般反哺至身体每一个已被异化的角落。
那些扭曲的器官与组织,在这种力量的浸润下,竟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和谐的活性。
魔气、深渊以及其他盘踞已久的诅咒,并未被根除。
而是被“噬咒”特性更彻底地禁锢、压缩、转化,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劣质煤炭,在不断的焚烧与提纯中,哀嚎着释放出扭曲却强大的能量,成为了支撑这个危险体系运转的底层燃料。
魔渊那无休止的蛊惑与嘶嚎彻底沉寂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仿佛源自万物归寂之处的、绝对的静谧,冰冷,空洞,却让许长歌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。
灵魂深处的印记,并未如期望那般消散。
但它完成了形态上的蜕变!
从一只饱含恶意的污血之眼,坍缩、重组为一道更加复杂、由破碎星辰轨迹与扭曲触手交织而成的暗金烙印。
它静静悬浮在灵魂深处,不再散发侵蚀的恶意,反而像是一个统御万法的总闸门和稳定的能量源,与蚀刻神性核心形成了完美的共鸣与循环。
它依然是道标,但其波动变得极其隐晦,如同沉入深海的秘银,难以被外界探测。
“一条……游走于神性与魔性边缘,被我的意志强行统合,以异化为骨架,以诅咒为燃料的……独属于我的道路。”
许长歌心中明悟,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。
这条路,每一步都踏在悬崖边缘。
意识、肉体、灵魂时刻都在失衡的临界点徘徊。
稍有不慎,便是彻底湮灭,连残渣都不会留下。
但与之相对的,是那种握于掌中、深不见底的潜力,仿佛能蚀刻万物,重塑规则。
他抬起右手,心念微动间,一缕缠绕着幽暗紫金纹路的能量,如拥有生命的温顺毒蛇,自指尖悄然探出,蜿蜒盘绕。
它并未散发出多么惊人的能量波动,但其存在本身,就让周围的光线为之黯淡,空间微微扭曲,形成一种视觉上的塌陷感,弥漫着令人心悸的压抑。
他屈指一弹,将这缕能量引向身旁一块废弃的金属甲板。
“嗤……”
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,那坚硬的合金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永恒寂灭之河,表面瞬间失去所有光泽,泛起死亡般的灰败,继而结构崩解,从微观层面被彻底“蚀刻”、否定其存在,悄无声息地化为一蓬细腻的、闪烁着些许金属光泽的尘埃,簌簌落下。
“兼具侵蚀、分解……乃至对现有物质规则的‘否定’特性。”
许长歌冷静地分析着这力量的本质。
这力量对物质、能量,乃至灵魂,似乎都有着极强的破坏力。
随后,他的目光转向小左。
此刻的它,形态也发生了显着的变化。
那原本略显虚幻的面容更加凝实,肌肤上天然存在的诡异纹路,此刻正与蚀刻神性的紫金纹路隐隐呼应,流转着暗沉的光泽。
尤其眉心处那颗眼球,其中翻涌的贪婪与混乱底色未变,却多了一丝仿佛能洞穿虚空屏障、漠视一切的冰冷深邃。
“又进化了嘛……”
许长歌轻声呢喃一句。
小左纤细的指尖探出,一缕更加凝练、几乎化为纯粹墨色的蚀刻神性延伸而出,如绝世锋刃般在空中轻轻一划,竟留下了一道短暂存在的、仿佛空间被直接腐蚀开来的漆黑裂痕,久久才弥合。
“很好。”
许长歌眼中闪过一丝满意。
新力量非但没有排斥他的异化部位,反而使其成为了更强大的臂助,形成了良性循环。
为进一步验证,他走到一台待机的工兵傀儡面前,将一丝极其微弱的蚀刻神性注入其核心能量回路。
嗡——!
工兵傀儡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,外壳上原本流淌的金属光泽与灵能符文,瞬间被一层冰冷的暗金色泽覆盖!
侦测数据瞬间飙升!
其防御强度、能量输出功率、结构稳定性,全面提升了接近三成!
“嚯!”
即便以许长歌的镇定,也不禁为这显着的增幅感到心惊。这还仅仅是一丝微弱的力量。
然而,代价也随之显现。
这台工兵傀儡散发出的气息变得截然不同,充满了诡异与不祥,金属关节活动时带起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,仿佛一头沉眠于远古墓穴的诡异造物正缓缓苏醒,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危险性。
“力量性质发生根本性改变,对所属造物产生同步异化增幅……但会显着加剧其异化程度与潜在不可控性,原有安全协议已部分失效。”
莉莉丝清冷的声音及时响起,她悬浮在一旁,眼中湛蓝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冲刷,严密监控着傀儡的每一分变化。
片刻后,她得出结论:“必须重新建立新的安全阈值与控制协议,优先级:高。”
许长歌缓缓点头,面色凝重。
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这份由灾难中掠夺、于疯狂中诞生的力量,是一柄何等锋利的双刃剑。
运用得当,它能斩开前路一切荆棘;
稍有差池,首先被这剑刃反噬撕裂的,必将是他自己以及他所建立的一切。
而此次堪称疯狂的豪赌,虽然赢得了通往新力量的钥匙,代价却也极为惨重。
首先,为了支撑那最初的融合与转化,他积攒的四维属性作为基础燃料被永久消耗了近五分之一。
这意味着,他想要达到6阶上限,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、搜寻更珍贵的属性道具、投入更艰巨的努力。
其次,他的灵魂在多次的污染冲击中,即便有小左默默承受了大部分伤害,依旧留下了些许细微却不可逆的损伤。
如同美玉上的微瑕,或许不影响整体,却永远存在。
“焯!”
“狗日的魔渊使徒,我***……”
此刻,许长歌在心中疯狂问候魔渊所有使徒。
“e=(′o`*)))唉!”
可很快,所有的咒骂都化作一声叹息。
许长歌知道,这已是绝境中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。
叹息之余,他轻阖双眼,排除杂念,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。
一边细致入微地体悟着蚀刻神性的每一分特性,一边尝试着以更精妙的意念去引导它,理解它与身体异化部位、与那些作为燃料的诅咒之间,那脆弱而危险的平衡点究竟在何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