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老在她走后老泪纵横,他能看出来,那丫头是真的生气,也是真的心疼他们。
今天来的人明显是冲着老钟的命来的,他们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了,不能再把她牵扯进来。
陶酥回了自己家,将大门关上,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。
她站在门口,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,仰头使劲吸吸鼻子,把眼泪逼回去。
这一刻她才深刻的体会到,真实的历史远比书上记载的残酷很多。
振作精神用灵泉水煮一锅小米粥,怕没有营养又蒸上一大碗鸡蛋糕,用篓子装好送去隔壁。
两位老人都昏睡着,她没有叫醒他们,把东西放在显眼的位置,田老可以自己吃,如果钟老醒了田老也可以照看一下他。
陶酥双眼红红的去大伯家,大伯家刚吃完饭,今天牛棚发生了这样的事,大伯一家也是乌云罩顶。上面有人打过招呼要给牛棚的人适当的照顾,今天来的人不是以前那伙,不知道怎么的,上来二话不说就对钟老下死手,田老上去拦着,也被打了一顿,大伯想上去阻止,还被威胁了一通,说他思想有问题,包庇臭老九什么的,大队上的会计和保安队长吓的死死的拉着不让他上前。
大伯坐在院子里垂头丧气,看陶酥进来强打精神,“酥丫头来啦。”
“嗯。”陶酥在院子里找个小凳子坐下。
黑灯瞎火的大伯也看不到她的脸色。
大娘见陶酥来了赶忙拉着她的手,“小酥吃饭没?”
“吃了。”陶酥朝大娘扯出一个微笑。
大娘看出她不对劲,担心的问,“咋了?受欺负了?”
陶酥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,“没有。”又撒娇似的说,“有你们谁敢欺负我啊。”
铁柱靠在大娘身上,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,担心的情绪都快从溢出来了。
陶酥觉得好笑,伸手摸摸他的脑袋,掏出两个梨给他。
铁柱很想吃,但是还是乖巧的推回去,小声说,“姑姑自己吃。”
“铁柱吃,姑姑还有。”陶酥说。
“谢谢姑姑。”铁柱口水都流出来了。
“大伯,我想问问牛棚的事。”陶酥转向大伯说。
大伯看向她,心里叹了口气,不想自家姑娘沾惹麻烦,但是这丫头的性子,除了顺着她没有别的办法。
顺着她至少遇到事还能上门来商量商量,如果反对的话,怕她闷声不响的办大事。
好在从当时断亲的时候他跟他爹就看出来了,丫头心有成算,也有些自保手段,想让她吃亏也不容易。
思及此,大伯给了大娘一个眼神,示意她带着铁柱进屋。
“铁柱,奶给你把梨洗洗吃。”大娘想要跟陶酥说什么,最终还是忍住了,拉着铁柱走了。
大娘他们进屋后,大伯才说,“酥丫头,你看过他们了?”
“嗯。”说起这个陶酥气息有些不平稳,她直接问道,“怎么回事?为什么会打的那么重?”
“唉。”大伯先叹口气才说,“以前都是一个叫林平的隔三岔五的来一趟,我能看出来,那些人批斗都是意思意思走走过场,没有害人的意思。今天这伙人带头的叫曹东,他们一进村我就知道不好,气势汹汹的就朝牛棚去了,上去就拳打脚踢,招招朝着那姓钟要害去的,直到人都没动静了才停手。”
大伯停了一会儿,才下定决心把自己心里琢磨的说出来,“看来是两伙人,一伙要保他们,一伙儿要害他们。保他们的林平是公社的人,害人的曹东我听那几个手下的意思是县里某委会的副主任,专程为这事来的。”说完语气有点激动,“这都是为啥啊!好好的人给打成那样!人走了之后我叫村里的大夫偷偷去看了,说那姓钟的老头胳膊断了,他给简单处理了,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天意。咱村的大夫有多少本事我还能不知道?就能看个头疼脑热的,他们这身份其它的医生也不敢给看,这回估计凶多吉少。”
陶酥垂着眼不说话,她还不想暴露自己会医术这事。现在的形势对中医并不友好,她还不想给自己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。
大伯见她低着头,月光下小小的一团,身上散发着一种肃杀之气,他甚至能感觉到犹如结成实质的悲凉从她身上蔓延开来。顾不上自己心里的难过,大伯心疼拍拍她的肩膀,“也许吉人自有天相,他能挺过来呢。”
“嗯,能挺过来。”陶酥语气肯定。“他们得请几天假,最近上不了工。”
大伯只当她是自我安慰,心里却并不乐观。嘴上答应的很痛快,“行。都这样还上什么工。”
大伯这里也不了解更多的情况了,陶酥惦记钟老的身体,她匆匆跟大娘和铁柱告别,急着回去查看两位老人醒没醒。
大伯嘱咐了一句,“有事要跟家里说,把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。”就让他走了。
陶酥走后,大娘终于反应过来今天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了,她转头问大伯,“老头子,你有没有觉得小酥说话流利很多。”
大伯无语的瞟了她一眼,“你才发现啊!”
“什么意思?你早就发现了?”
“你什么时候发现的?”
“你怎么不告诉我?”
“就前几天去县里的时候。”大伯说。
“哎呀,这可是大好事,我这都没想着她能这么快好了,果然断亲断对了。”大娘开心的说。
陶酥回到牛棚,田老刚磨蹭着下床坐在板凳上喝粥,屋里连个桌子都没有。
陶酥查看了下被砸坏的桌子,找来几根木条,用钉子钉在断掉的地方,勉强能凑合用。
田老吃完饭,有点精神了,见陶酥一阵叮叮咣咣,屋子里的破家具被她修理了个七七八八,吃惊的说,“你还会修家具!你这丫头怎么什么都会啊。”
“有手就会。”陶酥把东西放到桌子上,吩咐田老,“他要是醒了你喂他点粥,要是能吃下鸡蛋糕喂一点也行,晚上可能会发烧,发烧了给他吃退烧药,如果有情况去隔壁叫我,记住了吗?”
“哎,好,我记住了。”田老老实回答。
“还有,我会医术的事不希望别人知道。”陶酥看着田老的眼睛说。
“放心,你尽管相信我们的人品,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。”田老保证道。
“嗯。”陶酥点头,“去床上躺着休息,我先走了。明天不用去上工,我给你们请过假了。”